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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母亲初嫁(3)
    选一个晴朗的天,将收割起来的小麦豌豆或油菜籽劳籽一捆一捆的解开,铺在队屋旁边的大禾场里。晒过一二歇工夫,便用连枷拍打。打连枷,农人们都喜欢,打起来有板有眼的,节奏感很强,可当作一门技艺了。以后也一直流传着。

    连枷是几块长竹片连在一起扎在一根竹竿上做成的。竹片三四寸宽,七八公分长,连在一起就成了连枷板。竹竿要结实,有锄头把那么粗,是上好的老竹。连枷板亦是上好的老竹,有节的一头用于连枷头。连枷头架在连枷把上,作物便用连枷拍打下来了。

    打连枷很有技巧,一定要把连枷把握紧,把连枷头转活,转的有节奏。否则只是打不转,还打坏了连枷。合作社的时候,几十副连枷同时打,场景很壮观,有如千军万马。分田到户后,有劳力的人家都是几幅连枷,几个人对着打。一上一下,一上一下,有不正经的打着打着,突然噗嗤一笑,都不知为什么。作物被太阳晒焦了,连枷一拍颗粒就掉了出来。然后将打过的作物杆用杨杈删一边去,把颗粒用竹扫把和杨锹收拢成堆。用风车风干净,没有风车的,就用杨锹迎风扬。风会把颗粒与渣草分开。那情形很美好。扬锹的人会因此很有成就感。看扬锹的人也很有乐趣。有的扬着扬着便唤起了风,边扬边喔和喔和的叫。那风儿也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叫唤,朝着他她扬的方向吹。比风车风的还干净。再晒一二个太阳,用麻袋装好运进谷仓,就算粮食丰收到家了。

    我从小就喜欢看人打连枷。每次母亲出工打场,都跑去看。母亲也很高兴看见我们。很少见的对我们笑。祖母亦在家里打连枷,铺着小禾场,却不及母亲在队里的大禾场有趣。队里的称大场,祖母的充其量只是个小场。家里人从不当回事,三下二下就拍完了,一点趣味都没有。

    铺场打粮食的季节在五六月,春收春忙之后。人们把收割起来的粮食骡成一个或多个骡,然后把田间农活干完了,再一心一意的打场。象油菜籽收割了,一定要栽棉花,早栽一天比迟栽一天的都不同,不能错过季节。

    五六月天里跑暴雨多,打场十有八九会遇到雨。晴朗的天空一忽儿乌岸陡黑的就下起了雨。打场若遇到了雨,就抢暴。抢暴是故河口人常碰见的,那是上天跟老百姓开的一个大玩笑。将心平气和的农人们忙得昏头转向。未参加打场的人,也会从田间跑来帮忙。所谓抢暴,就是从暴雨里抢出那些刚打出来的粮食。粮食被雨水打湿了,很不好,容易烂,难得晒,浪费人工。但十有一二抢不应,就把它们收拢用胶布盖好,等到雨停了,太阳把地面晒干了,再敞开晒。也有实在抢不应,稻谷与豌豆被雨下得满地流的。人们对抢暴的心情各不相同。抢得回的,心情愉快而欣喜,有股自豪成功压在心头,时刻想着蹦出来。没抢回的,心情也不坏,只是望着天空,似乎不知该对它说点啥才好。完全没抢应的,便象个落汤鸡似的逃回家去,不知该再做点什么。

    雨后的禾场田间,却是清晰宽阔而干净,并不如打场人的心情复杂。禾场边田地里都有拾粮的老农。豌豆被雨水泡过,浑身饱满圆润,躺在某个角落,等待着拾它回去的老农做成兰花豌豆。比专门泡水后的豌豆还好。农人与豌豆都是清新干净的喜悦着。那清新干净的喜悦由着天气晴好了,未打完场的粮食亦可见阳光。不会烂掉。

    总之,无论故河口时期还是天鹅洲时期,农村因打场,每个角落都隐藏着生机动人的故事。麦儿有麦儿的故事,老农有老农的故事,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故事。

    孩子们在青菲的南瓜架下打着鸡火哒。有南瓜藤径自就爬到了打过场的粮食梗上。因为它们被老农打过之后,又骡成了一个骡,扔在了那里。迎接着来年南瓜冬瓜的藤无限的爬上去。然后被农人用吊把吊成一个个把子当柴烧,煮南瓜冬瓜饭吃。这自然真是无穷尽的奥妙与亲戚着。它们从来就没有孤立存在过。稻谷打完了的梗叫稻草,可做牛饲料,可当柴烧,可做要子。用途广泛的很。要子也用吊把吊的,扎成一捆捆,放在第二年粮食收割季节,拿到田间去捆粮食。捆在最后一个便大大的,说是谷精或是麦妈妈,拉回来放在谷仓里或是末角里喂养。意味和祈祷着来年的丰收。

    总之,乡间收割播种季节不仅充满了生机与乐趣,更充满阳光与雨水,滋润着农人如火如荼的人生。后来有了脱粒机,收割机,就不用连枷了,也少打场,也似乎没什么乐趣了,自然的一切也不再那样奥妙与亲戚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