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都城内的街巷早已是万籁俱静,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沉入梦乡,忽的就见,街巷的幽暗处四人匆匆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脚下生风,跑的飞快。最后停在了一处宅院的大门前,轿夫粗粗的喘着气,袖口一挥,擦掉额头的汗渍,便连忙压轿,让轿中人弯腰走了出来。微弱的烛火下,他的容貌依旧清晰可见,气宇轩昂,但是眉间却隐约带着一丝的焦虑,他正是当今皇上的四子,四王爷慕蓁。
他抬头望了一眼宅院上高悬的匾额,赫然写着的“太子府”三个大字,要是搁在以前,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他这辈子会来到死敌的府上,可现在,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来与死敌结成同盟。
他收回视线,抬腿便要迈进太子府,可谁知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个正着。
慕蓁眉头一拧,还未开口,他身旁的下人便厉声道:“该死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你拦的是谁?!”
那侍卫也是死心眼的很,一本正经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没有太子的吩咐,属下实在不敢放四王爷进府。”
“你!”下人已经是气急败坏,反倒是慕蓁微闭双眼,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太子慕洛给他个下马威罢了。
俩人平日里在朝堂上明争暗斗,早就谁也不让谁了。
“好了”慕蓁蓦然开口,那下人接着就闭上了嘴巴,乖乖守在一旁静候着。
慕蓁瞥了一眼府内那还亮着的烛光,便望向那侍卫悠悠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今日有事拜访。”
终究,还是他退了一步,毕竟,慕洛的地位要比他高上一层。
侍卫也不去通报,便将横在半空中的手撤了回来,俨然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四王爷请。”
慕蓁冷哼了一声,便抬腿迈进了太子府的大门,径直走向了厅堂,慕洛早就坐在上座,优哉游哉地端着茶杯,品上了。
慕蓁冷眼瞟了他一眼,随后态度稍稍缓和便笑道:“太子,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睡,还坐在这里品茶,难不成是知道本王要来吗?”
慕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没有丝毫起身迎接的意思,只是随手这么一指,便道:“四弟说笑了,最近南方净渊教的事情棘手的很,我深受父王的信任,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慕蓁坐下,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迎合着:“是啊,太子现在可是深得父王的喜爱,不过,我可是听说,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净渊教的事情依旧是没有半点眉目,打压了如此之久,邪教的势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大增了不少,怎么?太子晚上睡不着,就是在为此事担忧吧。”
慕洛颔首一笑,打量着来者不善的慕蓁,眯眼试探道:“本太子是没有主意了,这不,四弟深夜前来,肯定是来给我出主意的是吗?”
慕蓁纸扇一阖,看来是时候说出来的目的了。
“我想太子心里应该清楚的很,能对付净渊教的,整个天渊国也就非司徒千辰不可了,可如果父王真的派司徒千辰去镇压那邪教,不成功还好,若是一旦成功,他司徒家在朝廷上的势力便会又扩张一层,这点无论是对太子您还是对于本王来说,都是有害无利的。”
“所以呢?”慕洛眯紧了双眼。
慕蓁冷笑一声,身子倚在圈椅的后背上道:“司徒千辰的性子阴沉难测,此人绝非池中之鱼,我们既然控制不了他,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杀杀他的气焰也好。”
“四弟的意思是?”
慕蓁身子往前,声音压低了不少,而后他的口中缓缓说出了一人的名字:“司徒千南。”
慕洛缓缓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真是无毒不丈夫,四弟,你这一招,简直就是比要了司徒千辰的命还要厉害上三分啊。”
“司徒千辰最看重的就是他这个病弱的哥哥,如果他的哥哥在战场上战死了,我还真是迫不及待看看,他那张面瘫脸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这计,对于慕洛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他早就看司徒千辰不顺眼很久了,既然拿他没办法,戳戳他的痛处也不是未尝不可的。
只要司徒千南一死,司徒家的势力必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到那时,他麾下的辅国将军府正好借助此事,反噬司徒家一口,如果事情进展的顺利,说不定会吞并了司徒家的军队也有可能。
慕洛也是爽快,一拍桌子便道:“好,此事就按四弟说的办,明日朝堂上,你我就共同向父王进言。”
第二日,皇上身旁的贴身大太监就拿着圣旨,领着一帮小太监,浩浩汤汤地进了镇国府的大门。
司徒千南和司徒千辰还有镇国府的一干人众跪了一地,等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方净渊教一事,兹事体大,朕甚是忧心,特命司徒千南昭勇将军前往南方镇压邪教,明日启程,钦此。”
随着大太监的话音刚落,还未谢旨,蓦然司徒千辰就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了大太监手中的圣旨,难以置信的来来回回看了多遍,直到那圣旨上赫然的四个大字写的真是司徒千南的名字,他才在那一刻,有一度的慌神。
大太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在接旨的时候,出现过这等情况,他声音有点发颤却依旧开口道:“昭毅将军,您……您还没有谢旨呢。”
司徒千辰已是风怒交加,他赫然转眸,厉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派我哥哥前往南方去镇压邪教?!”
大太监被司徒千辰这么一吼,已是六神无主,许久他才短短续续的回道:“老奴,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的缘由,真……真是不知啊。”
司徒千辰将紧攥的圣旨愤然扔在地上:“好,你不说,我去找皇上,我要问他个清清楚楚。”
说罢,司徒千辰就要走,谁知身后沉默已久的司徒千南开了口:“千辰!”
司徒千辰的脚步一顿,他并未回头,就听到司徒千南很是严肃的语气:“司徒家对当今圣上是忠心耿耿,回来谢旨。”
“哥!”
“回来谢旨!”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肃杀了起来,司徒千辰终究是拧不过司徒千南,只能与他并肩一同跪在圣旨的面前,叩首谢恩。
大太监也是于心不忍,他弯腰将圣旨捡起,交到了司徒千南的手中,担忧道:“昭勇将军,此去甚是危险,多多保重。”
司徒千南微微点头,送别了大太监一干人众,回到庭院却发现司徒千辰依旧还跪在那里,满脸的不解和愤恨。
司徒千南轻叹一声,屏退下人,独自走到司徒千辰的面前,蹲了下来:“千辰,有一句话,想必你也听过,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大义,这是忠心。”
司徒千辰冷笑出声,毫无畏惧地对上司徒千南的目光:“哥,皇上明明知道你的身体根本连长途跋涉都经受不住,如何还能对付那如狼似虎的邪教?我看这事,恐怕是有人在背后作梗,跟我们司徒家过不去。”
司徒千南微闭双眼,在他听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又怎会不知,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哥,此去凶险,你万万不能去,我去找皇上,我替你去。”
“千辰。”司徒千南按住他的肩膀,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他,认真道:“我问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病可还有解?”
司徒千辰沉默了一会,似是不甘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司徒千南弯起一抹苦笑,摇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你这几年也是辛苦了,到处为我觅得良医,药也喝了不少,可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哥,你别这样说,我就算是翻遍整个中州大陆,我也定会找到良医,医好你的病。”
“可我等不到那日了”司徒千南缓缓起身,眸光悠长:“与其拖着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待在房中等死,还不如去战场轰轰烈烈厮杀一番来的痛快。”
司徒千南语气坚定,已是不容置疑。
可司徒千辰却不这样想,他只想让司徒千南活着,活着就代表着还有希望,而不是去战场做平白无故的牺牲。
“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司徒千辰漠然起身,整个人冷的像块冰。
司徒千南也是固执的很:“我是非去不可,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我。”
司徒千辰缓缓转身,盯着司徒千南一字一句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随后他扬声唤道:“黑鹰!”
黑鹰似是早有准备:“二爷。”
司徒千辰望了一眼司徒千南,随后别过视线冷声吩咐道:“把司徒千南给我绑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出房间一步!”
黑鹰虽然有点为难,可依旧只能遵命行事,司徒千南想要挣扎反抗,可身子却听不得他的使唤,只能任由黑鹰的人将他强行送回了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