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蓝色的宝马车冲入广场,急刹在不远处,车上下来几个腰圆膀粗的大汉,抡着棍子向那几个地痞打去,地痞们惨叫起来,捂着流血的脑袋狼狈逃窜。
河马一看有人帮自己,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妖艳的女人,朝卖图书的女孩招呼:“温柔,过来。”
温柔起先也被忽如其来的几个大汉一阵乱打弄懵了,惊喜地看着欺负她的几个地痞抱头鼠窜,这时看到女人,露出了一丝笑容:“吴姐,怎么是你……幸亏你来了。”
她朝这边走过来,吴媛没有再说什么,指了一下车子示意她上车,温柔就上了这辆宝石蓝色的宝马车。
河马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如电影般的一幕,轻轻摇头,这就是那个塞东西到他书包里的女人啊。正在发愣,吴媛就扭头看着他,嫣然一笑,说:“找你还真不容易,别愣着了,你也上车。”
语气很温和,但是这命令让人感到不容置疑。
河马犹疑了一下,看远处学院门口地上自己的书包和画夹,吴媛立刻就注意到了河马的目光,低声问了一句:“东西在书包里?”
河马赶紧说:“没有,只是学习用具。东西我给您藏起来了。”
吴媛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上车吧,书包和画夹丢不了的。”她示意一个马仔过去拿河马的学习用具,然后就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随即,她就问河马:“藏在什么地方,你跟司机说。”
河马赶紧说:“埋在滨海公园的花坛里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发誓没有打开看过。”
吴媛又笑了,说:“我知道你没有动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反而因为你帮了我要酬谢你。”
温柔赶紧说:“吴姐,他是刚来这里唱歌的,别为难他好吗?”
吴媛惊讶地问:“温柔,原来你认识他?”
温柔摇头说:“是。大家在广场上做生意都很不容易。”
吴媛咯咯笑起来,真是笑得花枝乱颤:“做生意……你们这也算是生意。我劝你多少回跟着我干你就是不听,你瞧,钱没赚几个还受那帮小痞子的窝囊气,你这是何苦呢?我真不明白你。”
温柔喏喏地说:“我不是胆子小嘛,哪能跟你比……”
吴媛收了笑容说:“我看你一点都不胆小,几个大小伙子你都敢抓挠,谁不知道你厉害。”
温柔没有再说话。
吴媛就问河马:“看不出,你一个模样挺老实的大男孩还会打架,而且胆子不小,这么多小痞子你都敢招呼。”看河马不说话,就又问:“你怎么不在老城那边的地下通道唱了,跑到这里来唱?”
河马说:“最近那边很多警察,我就躲到这边来了。”
吴媛说:“警察要真找你,你躲到这里也没用,反而是我派人去找你几次都没找到,没想到你在这里。”
说着话,汽车已经开进了滨海公园,来到大花坛大家都下了车,吴媛看看光线很暗的大花坛周围没有什么人,就示意河马和司机去取埋在花坛里的胶袋。她问温柔:“你一会儿去哪里,我送你。”
温柔说:“不用了。我今天不卖东西了,早点回去。这里离地下室不远,我走几步算了。”
吴媛想了想,说:“也好。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然后就来蓝梦迪厅找我。我告诉你温柔,你要想治好姐姐的病,必须跟我干。否则,你倒卖这些图书挣钱得猴年马月。”
温柔紧咬嘴唇,点了点头。
司机拿着那个胶袋回来递给吴媛,她看了一眼封口,朝司机说:“这孩子的吉他都打烂了,你给他钱再买一把,算是我酬谢一下。”
司机赶紧掏出皮夹点了一千块钱给河马,河马连忙摆手拒绝,吴媛就说:“我看,你最好别驳我的面子。帮了忙就有酬谢,天经地义。至于你担心的麻烦不会有的,以后多照顾一下我这妹妹,毕竟你们一起做生意嘛。”
说着,她大笑起来。
司机也忍不住笑起来。
吴媛坐上她的宝马车走了,剩下河马和温柔这一对倒霉蛋在冷清的滨海公园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河马才轻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尽管这里离他的住处更近一些,但是他绝对不好意思邀请人家女孩子去自己那里,坐在哪里呢,还不如坐在这里的好。
河马不知道与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聊什么好,再说,他惦记着自己的画夹和书包还在商业学院门口的地上扔着,他希望老伯已经帮他收拾了起来,今晚他还要去上课。
他辞别了温柔,独自走了。
温柔没有让河马送她,并非怕他知道自己的住处,只是担心耽误他上课,他们在滨海公园门口分手。
她终于弄清楚了,河马有的时候早早收工,原来是去夜校上课,这令她有一种隐隐的喜悦。
温柔是四川人,大眼睛,高鼻梁,长得很俊,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胸脯很大,尤其是皮肤白皙。
她在商业学院门口卖图书有三年多了,今天碰到了地痞子,她也只能采取逃跑的方式躲开他们,平时她是很厉害的,脾气很倔,有的时候碰到那些轻浮的商业学院学生假装挑书跟她调笑,她总是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这一招很管用,如果乡下女孩害羞,就有可能使那种学生认为乡下人害怕,于是得寸进尺,甚至遭到他们的侮辱。但是,温柔一瞪那些轻浮学生,就反倒使对方惧怕了,因为如果再继续闹下去肯定翻脸,而这里是他们的学校门口,闹出这种事情对学生没什么好处。
温柔靠卖图书为生,主要是要养活她病重的姐姐,她姐姐叫温情。她们的父母原本都是乡下小学教员,川北挺贫困的地区,收入微薄。温柔和她姐姐虽然从小到大没有过太好的日子,但是学习一直很好,因为她们的父母课余时间督促得很紧,希望她们将来考高中上大学,能够走出山村进入大城市找份工作,或者也像他们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不幸的是,一场大火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同遭不幸的还有学校的二十多个学生,温柔和温情姐妹逃出了火海,不过从那以后也开始了她们苦难的历程。
温柔的姐姐从小就身体不好,肾脏有毛病,现在越来越不行了,肾功能一天比一天差,身上瘦得皮包骨,腿却经常浮肿,出现了尿毒症的症状。
怎么办呢?
只能做换肾手术。换肾要十几万元,不要说她们孤儿姐妹,就算工薪阶层谁能换得起呢?只能换一个,就是温柔将自己的一个肾换给姐姐,接在腹腔里,测过血型了,相同,而且因为是同胞姐妹,排异反应会小很多,但是几万元的巨额手术费和手术后长期的透析费用,仍然让她们一筹莫展。
温情觉得自己治病是没有希望了,又拖累妹妹,已经自杀过两次,都被温柔救了下来。
温柔不能总看住姐姐,得干活挣饭钱,于是想了个办法,说是找企业寻求赞助,这种事情报纸上总有,温情觉得有了点希望才不闹了。实际上,温柔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去过妇联,妇联的人很同情她们,甚至发动机关工作人员捐款帮助她们姐妹,但是那距离手术的费用差得太远了。
企业,到传达室就挡住了,她连一个厂长也没有见到过。如今因为贫困看不起病的人太多,有真的也有假的,要想找到一笔数万元的赞助费,其实是十分渺茫的。
要想弄到大笔的钱去给姐姐治病,也许到蓝梦迪厅去坐台会有机会,但是温柔一个老乡也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就是在那里坐台的,她说你坐台陪吃、陪喝、陪跳舞就想弄到一大笔钱给温情治病?太天真了。我干这么多年还没攒下几个钱呢,他妈的抽头抽得太厉害。除非哪天你傍上一个真的大款,算是熬出头了,还得说别被人家骗了。
再一个发财的机会,就是卖丸子,迪厅里干这个的不少,干这个可能比干小姐还来钱,但是进入牢房的成功率几乎高达百分之百,坐牢那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说温柔是醒着听了做小姐的艰辛打了个寒颤,那么她睡觉梦到自己卖丸子被警察抓住了戴上手铐就直接吓醒了。
温柔想了很长时间,有什么合法而又能暴富的办法呢?最后被她找到了,那就是只要花两块钱买张体育彩票,就有希望能中五百万大奖。她在花了二十次两块钱买彩票而连一张五元的最小奖也没有见到之后,终于叹息一声,决定放弃了。
机遇和运气,不完全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