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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跌倒要爬起来
    郭工说他请客。我说咋能让你请呢,我请。

    郭工说,我吃饭可以报销。我们公司是国营大公司,你再有钱也没有我们公司有钱是不?我说我就穷人一个,帮老板跑腿的。

    点了七、八个菜,一人要了一瓶啤酒。还没有上菜呢,郭工说:“蒋先生,手机拿来我看看。我现在这部手机都拿不出手了。”我拿出一部给他。他问道:“不是两部吗?”

    我说:“在包里呢。”

    郭工说:“拿出来,拿出来。小伟,这部是你的。我得的好处,你也有份,以后你可得跟我一条心哪。”郭工一边拆盒子,一边示意我把另一部手机给小伟。看来,他想用这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呢。这一单做下来,除掉车费、进货成本、发票款,净利润不到十万。他却能赚到十三万元。比我做生意还划得来。

    小伟看到新手机,两眼放光,接过去,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原来手机里的电话卡拆下来装到新手机里,再把旧手机装到盒子里。动作很快,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摆弄的。

    一会儿,上了两道菜。小伟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了,很大声:“大明,你们财务的人都去吃酒席,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郭工说:“蒋先生,你看这孩子就是没见过世面,一部好手机,说话声音就提了两个八度。平时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兴奋过头了。让你见笑了。”

    我觉得小伟这小伙子机灵,单纯,打心底里喜欢。我便说道:“高兴就高兴呗,管别人怎么想呢,这样好。”

    小伟跟那个大明越说越起劲儿。郭工手里筷子一划拉,说道:“小伟,小伟,出去说去。吵死了!”

    小伟怀里抱着手机盒子就出去了,看来真的很高兴。郭工举着酒杯:“来,蒋先生,还有这位师傅,从珠州这么远跑过来,一路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

    几分钟后,郭工的电话也响了。嗬,他也直接用上新手机了。“主任,你们财务的人下午能准时上班吗?”我听到跟付款相关的事儿,虽然假装不关心,暗地里却竖起耳朵来听。

    郭工继续说道:“那一定要准时,我都答应人家了。下午还请你找两个人帮忙卸车……您不是财务主任吗?您说话比我好使……我把最好的电脑留给你们……你家里要的两台……没问题……你等等啊……”说完,郭工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还慢慢地站起身。“主任……你交待的事情我咋会忘记呢……嗯……现在不方便……我出去跟您汇报……”他压低嗓音,走到包间门口,他还转过身对我们做了手势,好像是请我们先慢慢吃饭。出门,关门。

    看来他一个人还不独吞那多出来的十几万元,还有人要跟他分呢。唉,他拿这钱,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我摇摇头,给自己的啤酒杯里续满。

    十几分钟后,又上了几个菜。服.务员是一位胖胖的小妹。她招呼道:“几位慢慢吃。你们的菜上齐了。”菜都上齐了,郭工没有进来,小伟也没有进来。又等了几分钟,一股寒意冲上脑门,我突然明白了:不好,我上当了!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蒋震云苦笑一声。“雅朋,这就是我独立做的第一笔生意。结果却上当受骗了。被人骗得很惨!”

    赵雅朋听得正起劲儿呢。蒋总就这么停了不讲了。他不明白蒋震云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么一段的故事,还是半截的故事。他往前挪了挪身子,问道:“蒋总,后来呢?”

    蒋震云说,后来我从提包里抽出长匕首,猛地拉开门,就冲了出去。站在大厅里的几名男女服.务员,看到我拿着刀冲过来,纷纷躲闪。我一口气跑出饭店大门。货车还停在路边,我不放心,又绕到车后。车厢门上的锁好好的,没有被人撬动过,我才稍稍放心。

    同乡司机拎着我的提包跟着跑出来。饭店的老板以为我们要吃白食。他也急眼了,手里抄起一根铁棍疯子一样地就撵上来。他吼道:“小子,敢吃白食?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我说:“大叔,别激动。多少钱?我付给你。”

    我拨打郭工的电话。关机。拨打传真机号码,一直是传真机的声音,没人接听。付清了两百多元饭钱,我催着司机赶快开车,赶回那个大院子。门口传达室内那位看门的老头不见了。挂着“信息中心”牌子那房间的门大开着。新电脑连同纸箱子都不见了。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匕首,发疯一样在那栋楼上跑上跑下,一间一间搜寻。门都是锁着的,里面差不多都是空荡荡的。三层楼都是这样的!

    我绝望了。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司机同乡也明白了。他很同情地看着我。我全身汗水。我流泪了。我觉得自己太笨,应该一早就能看出这是个骗局。

    我拨打110报案。下午三点,两辆警车开进院子。四名警察对现场进行勘察,而我则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述一遍。为首的那位警察说,这里是一个大项目的指挥部不假,但是还没有正式启用,没想到被骗子钻了一个空子。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计算着这次的损失。一台电脑7400元,两部手机11000元,往返运费12000元,电脑安装费每台10元一共是1000元,午饭钱250元,共计31650元。如果发票人家不肯退的话,又要多出3.03万元。那就是要赔61950元。

    对于有钱的人,这个数目,即使在十几年前,也不算多。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要两年才能攒到这么多钱。

    我的大脑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表情呆滞的一遍又一遍地唠叨这些数字。货车司机说:“兄弟,运费我少收你1000元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那发票肯定是能退的,跟人多讲点好话。”

    好吧,那也要赔进去三万零六百五十元。心疼,后悔,屈辱,仇恨,羞愧……这回去怎么跟那些给我账期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交待呢?我又该怎么去面对阿民呢,他肯定是觉得这买卖有问题,但又害怕判断失误,所以自己不敢做,但又不敢肯定是假的。

    要知道是假的,我可以什么都不做,躲在家里睡大觉。不会赔钱,也不会这么伤心。我们的货车,满载而归,飞速行驶在山间的高速公路上。窗外,仍然绵延的群山,落日的余晖照在我的脸上,照在我的眼睛上,肯定也是血红的颜色。

    回到珠州,大家对我的遭遇都很同情,退货的时候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就连那家安装电脑的几个人,把99台完整的电脑再拆散成配件的工作,只收了我500元。那次直接的损失是三万块钱。一年的血汗钱都没有了。

    这是我刻骨铭心的一次教训。从此以后,我学会了对待他人诚实守信,面对意外要从容不迫。跌倒了要爬起来,否则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永远都活在失败的阴影里。那一次被骗是最打击我信心的一次,但不是最严厉的一次。从创业至今十四年时间里,我的生意经历过的生死存亡有六次。每一次,都是那种信念支撑着我。

    蒋震云半躺在在沙发里,两眼似睁似闭,深深地沉浸在一段回忆中。赵雅朋端起精巧的玻璃水杯,将淡绿透明的茶水倒进蒋震云面前的小茶盅里。

    赵雅朋想,显然蒋总跌倒了,又爬起来了,否则他不会有今天这般成就。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是想着老板付给自己的工资太少。付得越多越好。可老板的钱又是怎么挣来的呢?就认为是公司的员工帮他挣来的。根本没有深究这各位老板是如何当上老板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般人都“只看到贼吃肉,没有看到贼挨打”。

    在短暂的沉默之间,赵雅朋无意识地端起小茶杯,却忘记喝。蒋总就像一个连长,甚至是一个营长,带领着一两百号人,在残酷的商业竞技场上搏杀。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在危难时刻站起来,果断地做出决策?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眼光才能在天昏地暗里看到方向,义无反顾地向前?赵雅朋从来没有崇拜过谁,而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老板让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下定决心,要以蒋总为楷模,在一言一行中磨砺坚韧的性格,在大事小事里坚守诚信的底线,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老板一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