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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回 老祠堂白丁哭大婚
    武东坡噙着泪,向白秋奶奶,向白展,向白秋夫妇分别鞠了躬,又给所有的人鞠了躬,憨痴痴的,手掌着木柱,不停地抽泣。

    婚礼出现了暂停。

    主持人张老师根据一般的讲话程式,武东坡自抢了新人代表讲话,讲话还应当还有表决心、感谢来宾等结束语,等着他继续讲话。

    武东坡闭着双眼,头靠着柱子,还是不停地抽泣。

    白老五反应快,三两步跑上去,扶着武东坡下了石梯,又吩咐人端来白开水,白秋奶奶喊,快到厨房端碗不冷不热的米汤让他喝下,米汤可以清神。

    有人左右掌着武东坡,把米汤碗递到嘴边,武东坡喘了气,喝了几口温米汤,眼镜睁开了。

    张老师机灵:“吐哺之情,跪乳之恩,感天地,泣鬼神。白武两家,水乳交融的同志情,战友恩,时时净化升华着我们的心灵。”张老师莞尔一笑,“男人在婚礼上如此激动感怀,是为天下第一!”他向白秋招手,要他讲话。“白老师,这是仪程中写好的。”白秋摆手,表示不讲了。张老师接着说:“下面请来宾代表讲话!”

    来宾代表是镇领导袁爸袁伯伯现在的袁书记,他讲的什么,很多人没有听清楚,都在议论胖子武东坡的眼泪和讲话,张国强说:“狗东西武胖子没有读几句书,说话很煽情。”

    李黎说:“厚积薄发,言为心声。诗言志,文乎情。”

    秀珍躺在尤茂华肩上说:“太感人了!”

    尤茂华不停的擦眼眶。

    仪式没用多长的时间,主持人说:“新人婚礼,圆圆满满。主家大德,义薄云天,周密筹划,酒肉菜饭,感谢众宾,敬酒一圈。老老少少,大小女男,爽爽快快,酒杯必干!礼——”

    主持人话没说完,武东坡大吼:“慌啥子?我还要说几句。”他判若两人几步跨上祠堂阶沿,抢过话筒拿在右手,左手端茶杯:“我武东坡虽然是孤儿,我有很多弟兄,我没有读几句书,但我有很多同学;没有当过兵,我还有不少的火头军战友。别人能做的事,我也做得到,比如结婚。我要说的是,我武东坡接婆娘,我没有用出去一分钱,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和我婆娘生个胖儿子,我再请婆婆白爸哥哥嫂嫂,还有在座的所有人,喝喜酒!到时都必须来,不许任何人送礼!”

    一院坝的人轰然大笑。又有人拿着酒瓶跑上去给武东坡到了一杯白酒,武东坡一点也没有推辞。

    人们很快转入正题——吃酒。白老五招呼白秋武东坡他们,要他们和新娘到各桌敬喜烟喜酒。白秋对张国强李黎他们说:“你们缓一会儿喝酒,我们先去敬客人喜酒喜烟,很快结束就回来。”

    张国强说:“干脆我们四对新人一起,我们两个两口子结婚也才十几天,一切都是新的。”

    大家都笑:“最好。”

    于是乎,白展带队,白老五打气,鼓动,四对新人满面春光开始敬烟敬酒。白老五不停的介绍,打着招呼,大声吆吆喝喝,这阵势,吓得那些想耍赖不喝的,试图灌醉新郎新娘的,想跟白展喝玩笑酒的,个个不敢造次。

    敬酒是从白秋奶奶那桌开始的。白秋奶奶说:“孙子,今天免了,你们敬完酒奶奶单独和你们喝。”出师异常顺利。每一桌都是统一敬一杯酒,共同举杯,共同一饮而尽,白秋武东坡他们都只表示表示,就顺次到了下一桌。

    一圈走完,用时不多,四对新人围成一桌,开始吃饭喝酒。

    白秋奶奶今天特别高兴,她来到白秋那桌,四男四女同时站起,奶奶说:“今天孙子结婚,我高兴。我敬酒,你们必须干,我说多少理由就喝多少杯,我自己多少随意。”

    谁敢反对?都知道,年奶奶七十多了。

    奶奶祝酒词有很多。祝贺了白秋,又祝贺武东坡,夸了鲁小华,又夸金楠,又说张国强李黎成都结婚没请他,失礼了,张国强,罚!李黎,罚!欢迎尤茂华、秀珍来家里做客,少数民族姑娘漂亮等等,连敬了十二杯。后面白老五,白氏家族中年龄大声望高的,当干部的,有酒量的,认识张国强李黎的,和他们有转弯抹角亲戚关系的,这拨人走了那拨人又来了。

    外来客人真正品尝到了山沟沟里人真诚纯朴厚重的酒文化。也同理,牌坊沟的男男女女,谁喝不到七八两一斤白酒呢,今天酒好,菜很丰富,主人家又喜欢客人喝醉,一个个放开酒闸,尽情享用。

    到后来,厨房里的红案白案蒸炒煮炖厨师,帮忙端茶递水的,收拾盘碗羹筷的,洗菜传菜的,也加入到喝酒行列。吃饱喝足的客人们又反过来为酒桌上的帮工、主人们服务。

    武东坡已经醉了,白秋张国强李黎他们成了众矢之的,跑不掉,躲不了。虽然酒量尚可,无奈轮番攻击,一个个无还手之力。李黎、张国强、白秋三人被人掌到白秋老爸的房间里,金楠、秀珍、尤茂华被弄到白秋新房,一个个倒在床上就鼾声如雷。奶奶指着孙儿们笑,笑三个大男人像三个婴儿,蜷着身子,横着斜着,没有一点点睡像,嘴角上流着涎液,粘粘的,不断线儿,一点也不像大学生。金楠、尤茂华、秀珍三人在新房里,金楠面对着秀珍,尤茂华对着金楠的后背,也睡熟了。无论白秋奶奶怎么喊她们逗她们,他们都不回应。

    藏族同胞就是大不同,从小在青稞酒里泡大,酒量了得,秀珍醒了,那是晚上十点过一会儿。她不好意思去惊动白秋奶奶他们,下午醉意朦胧中似乎看见白秋他们三人进了隔壁,突然又心生鬼玩,蹑手蹑足拿起金楠箱子上的锁子到了隔壁,给白秋他们三个男人的屋子上了锁,自揣好钥匙。她自己先笑了:“叫你新婚之夜入不成洞房,慌死你新郎新娘。”

    凌晨三四点,金楠醒了,她轻手轻脚出了门,秀珍看的清楚,心里发笑。金楠到隔壁白秋他们睡觉的门前,一摸,门上有锁,听听里面,鼾声悠悠,只好又轻手轻脚回到新房里。

    差不多没有多久,白秋也醒了,悄悄开门想回新房,轻轻拉了几下,外面好像上了锁,又不好意思喊人开门,只好回去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白老五催促人们起床吃饭,秀珍迅速起床,第一个到了隔壁,开了门。三对男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

    一堂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吃了早酒,武东坡告诉婆婆,他要回五郎沟了。白秋奶奶说:“去吧。把家里事情处理好。”对鲁小华母亲和小华再三叮咛,“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一家人不分彼此。”

    整个腊月后半月,白秋他们成天与酒肉打交道。腊月二十四,刚刚宣布任五沟镇党委副书记的李黎父亲,在李二沟举办了沟里几十年少见的隆重婚礼,县广播局、县报社、县广播电视台、五沟镇党委政府和场镇各单位,各村干部、护线员、广播员等、李家远亲近邻,正酒就有近百桌,直喝得白秋他们头眼昏花,肠胃不适。

    腊月二十八到张营头沟,张新满喜事新办,请了几桌客,吃了一顿饭,基本仪式都没有,席散客走就了事。张新满说,他提前与张国强、秀珍商量好了,与其轰轰烈烈,劳命伤财,不如简简单单,主宾两便。金楠问秀珍:“一辈子结一回婚,你心里真的没想法?”

    秀珍说话直:“我们是新婚,这辈子不想再婚,更不想重婚,已经在成都举行了婚礼,就不在五沟镇张营头沟再举行婚礼,一切从简,老老小小都轻松。”

    龙门山人曰:

    男婚不比女出嫁,添人进口乐生发。

    乐到极致锋芒处,却有各色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