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教委二百八十万元的教育达标经费已经到账，我指示县财政局，将五十万元划到了省教委的另一个账户。我估计，这个账户就是省教委私设的小金库。我已经向艾欢保证过，对省教委在我们金山县的五十万元的报账收据，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决不向外面透露一点信息。

    经费到了财政账户，县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的建设得马上启动。这天徐飘把我和桑副县长请到了教委，说是研究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的建设问题。

    县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县计委在去年年初就已经立了项，由于资金没有到位，所以迟迟没有动工。抓好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的建设，是县委、县政府的一项政绩工程，也是我杨一帆的一项政绩工程，我不敢怠慢。我跟桑副县长来到教委大楼会议室的时候，徐飘跟几位副主任，还有几位我叫不出名字的人，已经在里面正谈笑风生地讲着荤段子。见我跟桑副县长进了会议室，大家马上闭了嘴。徐飘指着一位长着黝黑面孔、脖子上戴着项链，手腕上戴着金箍，手指上戴着戒指的人说：“这位是市第四建筑工程公司的刘总经理刘老板！”

    “见过杨书记和桑县长！”刘经理显得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自我介绍说，“鄙人姓刘，叫刘德龙，本省名牌大学土木建筑系毕业，从事了近二十年的建筑工程工作，是市第四建筑工程公司的经理法人代表。”刘德龙走过来跟我和桑副县长一一握了手，“请书记和县长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我与桑副县长象征性地跟他打了打拱手，幸会幸会！

    刘德龙指着一位长着白皙面孔、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说：“这位姓龚，叫龚胜利，是我公司的副总经理兼总设计师。”

    龚胜利站起来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龚某不才，请二位领导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刘德龙指着一位漂亮的小姐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兼公关部经理，乐丽娜小姐！”

    乐丽娜站起来：“今天在县教委能认识杨书记和桑县长，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件大事。你们两位领导是小乐第一次见到的大官、高官。两位大领导这样平易近人，让小乐感动不已。希望两位领导多到我们公司去指导工作，小乐保证做好后勤工作，为领导服好务！”

    这乐丽娜说起话来特别的动听，那脸蛋谁见了都想亲一口，那高高的胸脯好象有两只小兔在里面颤动，看了让人想入非非。我从乐丽娜的胸脯上收回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马上掏出一支烟来，徐飘不失时机地为我点上了火。刘德龙向乐丽娜使了一个眼色，乐丽娜便拿出一条希尔顿牌的香烟来，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包。

    这希尔顿是外国香烟，莫说普通的老百姓抽不起，就是我这个当县委副书记的也抽不起。这个像土财主一样的刘德龙，出手还比较大方。让我不明白的是，我们今天召开的这个会议，为什么要让刘德龙参加？是谁叫他来参加的？我轻声地问坐在我身边的副县长，副县长轻声地告诉我，他根本不知道刘德龙这个人。不是副县长叫来的，这里面就有名堂了。刘德龙一定是徐飘叫来的。这个徐飘胆子也真是太大了，不经过桑副县长和我的同意，就私自将基建老板叫来参加会议，这就不是一般性质的问题了。在情况未弄清楚之前，我决定保持沉默。

    见人员都到齐了，徐飘宣布开会。徐飘说，建设县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已经喊了好几年的时间了，由于资金没有到位，工程迟迟开不了工。现在好了，资金已经全部到位，工程应该立即上马。今天的会议主要有四个议程：一请我们教委的李副主任简单地介绍工程立项和报批的情况;二是成立工程指挥部;三请刘德龙经理介绍工程的设计和工程造价情况;四是请桑县长和杨书记作重要指示。

    李副主任简单地介绍了工程的立项和报批的情况之后，又念了工程指挥部的组成成员名单：由杨一帆任指挥部的指挥长，人大副主任、副县长和政协副主席任副指挥长，教委、计委、财委、建委等部门和单位的一把手为成员。指挥部下设办公室，由徐飘兼任办公室主任。办公室设教委。

    下面该是刘德龙讲话了。他首先向我们介绍市第四建筑工程公司的情况，说他们公司拥有多少多少的工程技术人员，拥有多少多少先进的工程施工设备，承包建设了多少多少个优质优良工程。最后刘德龙说：“我们公司有决心、有信心，把县一中的教科大楼和图书馆，建成全县乃至全市的样榜工程！”

    刘德龙的话一落音，徐飘和教委的几位副主任兴奋得鼓起了掌。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桑副县长也跟着鼓起了掌。

    我没有鼓掌。听刘德龙的口气，县一中的科教大楼和图书馆的施工建设是非他莫属了。事实上，这两个工程还没有确定施工建设单位。刘德龙这么有信心，肯定有来头。在金山县除了书记和县长，我就是响当当人物，你刘德龙就是有来头，没有我杨一帆的点头认可，也不可能拿下这两个工程！

    刘德龙接着说，这两个工程一共五千二百个平方，每个平方工程造价为五百元，工程总造价为二百六十万元。“说心里话，我们第四工程公司是想教育之所想，急教育之所急。如果这两个工程交给我们第四公司做的话，我们再优惠二十万元！”

    想教育之所想，急教育之所急，你刘德龙会有这样的好思想？哄鬼去吧。我看了刘德龙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终于没能笑出来。刘德龙是个商人，商人言利，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怕就怕他们这些商人不顾建设质量，赚黑心钱。这时候徐飘给了我一份资料。这份资料里有两个工程的效果设计图、平面施工图和钢筋水泥的用料情况。我随意地翻了翻，毕竟隔行如隔山，好多地方我都看不懂。看不懂我就不看，我想我会有办法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

    刘德龙不住地用眼神看徐飘，希望徐飘为他讲几句话。

    经不住刘德龙的暗示，徐飘望了我一眼终于说话了：“我们县一中的这两个工程，从立项到批准已经有两年时间了。由于资金没有到位，建设方又不肯垫付资金，工程迟迟开不了工。这两年来先后有十多家基建单位到我们教委来联系过，同等的建材工程，总造价都超过了二百八十万元。如此高昂的工程造价，理所当然地被我们否定掉了。我们经过认真而反复的研究，认为刘德龙老总公司的造价是比较合理的。刘总情系教育，大力支持我们县的教育事业，再优惠我们二十万元，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我们教委党组的意见，县一中的这两个工程由市第回工程建设公司来承建。当然了，工程最终由哪家公司来承建，还得由杨书记定夺！”

    桑副县长接着表态：“我同意徐飘同志的意见！”

    这桑副县长也真会耍滑头。所谓同意徐飘的意见，就是将工程交给刘德龙承建，最后由我杨一帆定夺。以后刘德龙拿不拿得到工程，矛盾就集中在我身上了，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刘德龙将目光挪到了我身上。

    这个时候我如果还保持沉默的话，那是绝对不行的。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二点钟了。我说：“这份资料我带回去好好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尽快给你们作出答复。我马上去陪一位市委领导，中午你们就开怀畅饮几杯吧！”

    实际上我并没有陪市委领导，我不想与这些人吃饭是怕他们逼着我表态。情况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表态的。但不表态又会扫了他们的兴。所以我选择离开这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