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得找张天福汇报了。我估计刘德龙把我要他降低工程造价的事情告诉了张天福。张天福也全面地了解了情况。这个时候向他汇报是最好的时机。

    我下午给张天福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办公室，说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张天福说他不在办公室，如果事情不是那么很重要，在电话里又不便说的话，他晚上八点钟准时到办公室去，专门听取我的汇报。

    晚上八点钟，我准时来到了张天褔的办公室。

    张天福给我倒茶，给我拿烟，仍然是一副亲热的样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张天福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急急忙忙的向我汇报？”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只好实话实说：“刘德龙想承建我们县一中的两个工程项目，直到昨天上午开会的时候我还蒙在鼓里。而刘德龙却打着你的牌子在外面到处张扬，在社会上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特别是那虛高的总造价，令一些基建老板们意见极大，说金山县的主要领导在搞腐败！”

    “这事我也听说了。”张天福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只跟徐飘打了个招呼，说县一中的两个工程项目在同等的条件下，可以优先考虑一下刘德龙。你当副书记后，这事我应该跟你打个招呼的，没想到竟糊里糊涂地给忘了！杨书记你不会怪我吧？”

    “书记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说，县一中的这两个工程，我的意思还是交给刘德龙做，但造价还得降下来。如果不降下来的话，会损你的形象的。”

    张天福也很有同感地说：“搞那么两个小小的工程造价那么高，刘德龙真是狮子开大口！你说降多少呢？”

    我说：“只要降三十万元，就能堵住人家说三道四的嘴了！”

    张天福说：“我同意你的意见，坚决降三十万元！”

    我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会让工程马上开工，并自始至终抓好这两个工程项目，保证不出质量问题！”

    张天福说：“一帆，你在抓这两个工程的时候，得替我好好地管教管教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德龙！今中午他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卡他，说那个要他放血，我把他给臭骂了一顿！你还要告诉他，在金山县不要打我的牌子，更不要说我是他的亲姐夫！他那样不负责任的乱说非把我害了不可！”

    我说：“书记你放心，我会把他收拾得规规矩矩的！”

    张天福叹了一口气说：“我哪里放得心下哟！听说他与那个叫乐丽娜的小妖精可热乎着哩！”

    我劝张天福：“他们都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也都是为了生理的需要。都这个社会了，你操这个心干啥！”

    工程还是发包给了刘德龙。我就是扭得转这个局面，也不得扭这个剌手燙手的局面了。我对不起丁贵，他帮了我的忙，我却没能帮上他的忙。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股愧疚之情。由于把工程造价降了下来，社会上也没有什么说道了。教育战线和机关里的干部们都说我杨一帆不畏权势，这个关把得紧、把得好。由于我没有收受他的礼金，也没有染指他的公关部经理乐丽娜，刘德龙对我佩服有加。我代他姐夫提出的几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他都心服口服地接受，并保证今后一定改正不再重犯。这天刘德龙拍着我的肩膀说：“杨书记，你比我姐夫还够哥们，你这个朋友我刘德龙交定了！你放心，工程完工之后，我不会少你那份的！”

    心照不宣，我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我说：“你不要给我来那一套！我杨一帆做事光明磊落，你千万不能害我！”

    “嗐，我怎么害我亲爱的杨书记呢？”刘德龙很色情地笑了笑，指着在一旁掻首弄姿的乐丽娜说，“那娘们骚劲十足，而且还骚得蛮有韵味的，杨书记想上的话，你就放心大胆地上！”

    我看了乐丽娜一眼，觉得她确实是一位风骚的女人，但我又不能当着刘德龙的面开玩笑。我的身份是县委副书记，应该保持着一个县副书记的良好形象。我唬下脸说：“刘德龙，你能不能跟我说点正经的？”

    “好好好，我跟你说正经的。”刘德龙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保证质量，注意安全，按期完成工程任务！”

    县一中的两个工程开工之后，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但工程的质量仍让我牵肠挂肚。近来不时有因质量问题垮了水库大坝、塌了公路大桥、倒了交付不到一个月的楼房的新闻见诸报端。一追究起责任事故来，不但直接责任人受到了较为严励的处分，负有直接或间接责任的领导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我不想在这个方面失职而受到处分，就特地交待徐飘要多长一个心眼，多往一中的建设工地上跑跑，严格把好工程质量关。徐飘是一个耍滑头的人，得了好处就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如果不是收下了他送的价值达五万元的一块金表，我早就建议常委会免除他的教委主任的职务了。真像常言所说的那样，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徐飘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他错了，我却不敢严厉地批评他，有时自觉或不自觉地为他挑担子。狗急了会跳墙的。我不能把徐飘惹急了，他急了会咬人的。那块劳士力金表确实成了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爆炸，我不被炸得粉身碎骨，至少也被炸得头破血流。虽然徐飘唯唯诺诺地应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一再叮嘱他：“你不要以为刘德龙是张书记的妻舅就不敢抓质量。你把好质量关，既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我负责，更是对张书记负责！出了质量问题，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电话中徐飘咚咚地拍着胸脯说：“杨书记你放心好了，我徐飘保证不出质量问题！”

    在县委副书记的位子上，我不能让自己太累，有了徐飘的承诺，我也稍稍地放了心。这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批阅着文件，张天福打电话来叫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我放下文件不敢怠慢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还没落座呢，张天福就笑着对我说：“县一中的两个工程终于开工了，你杨书记功不可没呀！”

    我说：“都是张书记你领导有方！”

    “这确实是你的功劳，我并没有夸大其辞！”张天福说，前任主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带着大队人马，一拨又一拨地跑省教委，跑了两年，不但没跑回一分钱，还花了我们县财政十万余元的差旅费。你今年一上任，就到省教委跑回来二百三十万！没有这二百三十万，县一中的这两个工程，恐怕不到猴年马月是开不了工的！”

    张天福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我，这二百三十万白花花的钞票，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回来的。当然，这还得感谢我的老同学艾欢。一想起艾欢，我心里就莫名地激动起来。我的思绪这时飞扬了起来，我仿佛来到了省城的一家宾馆，在一间豪华的客房里，风情万种的艾欢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

    “一帆，我说的没错吧？”

    张天福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忙说：“书记过奖了，书记过奖了！”

    “我们县里呀，多几位像你这样会跑钱的副书记就好了！”张天福说，“自从你当了副书记之后，替我担了许多的担子，也为我分了许多的忧，办了许多的好事实事。可我们有些领导同志，就是不想干事情，整天琢磨着如何整人。你儿子考上清华大学，有人告你趁机敛财。这是哪儿跟哪儿呀，纯粹是胡说八道！市纪委的同志问我，我实事求是地向他们反映过，可他们就是不听，偏要查，说是要一查到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结果怎样？这一查就查出来一个勤政廉洁的好干部！”

    我说：“这得感谢你张书记，你为我挑了很多的担子！”

    “不是我为你挑了担子，而是做得非常的好！”张天福说，“如果你真的借机敛了财，我是保不住你的。再说，你对告你黑状、刁状的那三位同志，表现出了胸怀大度和高风亮节，现在已成了全县老百姓的口碑。你把县一中的工程发包给刘德龙，又叫他把总造价降下来，既给了我的面子，又维护了我的威信。你的领导才能一天一天地在提高！”

    我谦虚地说：“这些都是你张书记培养和教育的结果！”

    张天福虽然没有点头，但他的心里一定很受用。他问我：“一帆呀，想不想到国外去做一番考察？”

    我当然想出国考察。考察是愰子，观光是目的。我说：“今年你跟县长都出国考察过了。你说过，我们这几位副书记到明年才去……”

    “我想叫你今年就出国考察。”张天福说，“谁知道明年会是怎样的情况呢？上面一句话，说不准出国了谁敢？早出国早受益。尽管你工作忙，我还是决定安排你今年出国考察！”

    “谢谢张书记的关心！”我说，“我恐怕找不到钱。既不能用财政的钱，又不能用下属单位的钱，从省教委跑回来的专项资金更不能用----”

    “你出国考察的钱，我替你解决。”张天福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张天福挂了电话后告诉我，这钱就让刘德福出！

    我说：“张书记，这恐怕不行吧？”

    张天福说：“这是县委安排的出国考察活动，企业不是行贿，你也不是受贿，有什么不行的？”

    不一会儿，刘德龙大大咧咧地进了张天福的办公室。刘德龙说：“姐夫，你一个电话，我就手忙脚乱地赶来了！”

    没想到张天福一拍桌子说：“在我的办公室，我找你来办公事，你得叫我张书记！”

    刘德龙马上收敛起了他那副大咧咧的派头，规规矩矩地说：“是，张书记！”

    “找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张天福说，“县委准备派杨书记出国考察，这考察的费用嘛，我想了想，还是由你来解决。”

    刘德龙非常爽快地说：“张书记的指示我坚决照办！张书记终于给了我一个向杨书记效劳的机会！杨书记，等会我到旅行社领几张表来，你把身份证准备好，办签证、交费用，你全都不用操心！”

    因为是出国考察，我得向市委组织部写一份出国考察的报告。张天福出面，市委组织部当场批准了我出国考察的报告。在表格上，我不能填中共党员，更不能填共产党的县委副书记。一周之后，签证办好了。这时，我接到了乐丽娜打来的电话：“杨书记，你的签证已经办好了。你是到我这里拿呢，还是要我送到你的办公室去？”

    我不假思索地说：“我到你那里去拿吧！”

    “我在时代阳光宾馆的八一二号房里，恭候着杨书记大驾的光临！”

    没想到我却中了乐丽娜的圈套，掉进了她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当我敲开时代阳光宾馆八一二号房门时，乐丽娜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我连叫她几声她理都不理我。我说：“小乐，你约我来拿签证的，我的签证呢？”

    乐丽娜坐起来说：“杨书记，你虽然贵为县委副书记，但人之常情我想你应该懂的。我替你办签证，累得我瘦了一圈，说什么你也得心疼我一下吧？”

    我来到床边，望着显得异常妩媚的乐丽娜，心跳有些加速地说：“我……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意思，也、也不知道怎样心疼你……”

    “什么县委副书记，纯粹是个大傻瓜！”乐丽娜说着，出我不意地将我板倒在床上。面对这样一个美女，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了。乐丽娜如饥似渴地亲着我，吻着我，嘴里喃喃地说：“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