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私自做主受责罚

    在学校里，穆玲和穆颖姐妹俩可高兴了。和蔼可亲的老师、校长，还有那么多可以在一起玩耍的同学，都让她们留恋。总是觉得课没上够下课钟声就敲响了，放学后游戏还没玩儿过瘾同学们又都回家了。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一年级就读完了。

    毕业汇演的时候，班里几个大点儿的同学编排了几个节目，参加了毕业典礼演出。

    玲玲和颖颖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兴奋地把手都拍红了。她们特别佩服班里那些同学：他们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节目呢？

    回到家，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父母边学边比划：演“老俩口”学毛选的两个同学都是我们班的。那个男同学，白毛巾一扎，假胡子一戴，还真像小老头呢！女同学的额头上画了几条皱纹，那拍大腿的动作就和保姆大妈一样。还有演那八大员的也有我们班同学。他们的胆子真大，全校同学都坐在操场上围着看，他们一点儿也不害怕！

    晶晶拿来一条毛巾奇怪地问：“这个东西怎么能扎到头上呢？”

    “是这样的”。玲玲接过来打算在颖颖头上比试，颖颖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晶晶抢着上前来：“给我扎”。扎上后还让爸爸、妈妈看。王淑祥欢喜地抱着她啃起脸蛋来：“哈哈，我老闺女就是能逗人。”穆轩也接过去亲了又亲：“嗯，还是晶晶不害羞。”

    由于颖颖学习进步快，被各庄小学评为三好学生。

    看着奖状，王淑祥喜出望外，特地给颖颖煮了两枚鸡蛋以示奖励。

    这可是她们姐妹三人每年在过生日时才能得到的礼物呀！

    颖颖兴奋地接过鸡蛋。一转身，悄悄递给姐姐一枚。玲玲不要：“那是奖励你的”。颖颖着急了：“那你还总帮我背书包呢？”她把鸡蛋塞到玲玲的口袋里，玲玲笑着拉上颖颖的手，两人跑出去了。

    看到两个孩子这么懂事，王淑祥和穆轩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到二年级，上全天的课了。穆玲和穆颖也能随心所欲往返于从家到学校的路程了。

    夏天，午休时间较长。当母亲搂着小妹睡觉的时候，姐儿两个就提前跑出来，过铁道口之后先去西边的村庄里玩儿一会儿。

    班里同学常花家就住在这里。

    一次放学时，常花曾带她们来看过村头的大石碾子。

    从那儿以后姐妹俩就常来这里看热闹。

    虽然是中午，热辣辣的太阳光下仍然有人排队碾米碾面。

    尽管碾子旁有一棵高大的树，但树冠的阴凉却是有限的，而且那团阴影还是移动的。有人受不了，就以粮食口袋或者干脆搬个砖头、石块的占个地方，回家等着人叫了。排在前面的却是一家紧盯一家。

    一个短粗的石头柱子上，平躺着一个圆圆的大磨盘。原本平平的表面被凿出一道道的斜沟。磨盘中央的圆窟窿里穿出一个木桩，木桩上平伸出一根粗棍，上面穿着一个滚圆又光滑的大石头碾子，加上一段拐着弯的粗木条将它圈住。固定的地方再插入一根长长的杆，就可以被人推着走了。石头碾子在跟着杆走的同时用自身的重力加上与磨盘斜沟的研磨来把粮食压扁、碾碎。

    推碾子的后面往往还要跟上一个拿笤帚的，一边把跑出来的颗粒扫进去，一边用手把被碾扁了的粮食翻上几翻。

    待碾压到一定程度，就暂时停下，用筛子过一遍，将面装入布袋，再把颗粒大的重新放到磨盘上或者干脆另做它用。

    几次重复下来，整颗的麦粒就变成了可以做饭的面了。而饱满的玉米粒，则成了好煮的破米。

    有时候，还有人拉个毛驴过来，让玲玲和颖颖很是新奇。

    那小毛驴，总是先跳起后腿撂几下蹶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套起来，栓到碾杆儿上，一圈又一圈地跑着没有尽头的路。有时脚步慢下来，刚想把嘴凑到磨盘上吃口粮食，屁股上就会被打上几笤帚疙瘩。后来，主人干脆用个蒙眼布把它的眼睛蒙起来。

    看着可怜的小毛驴转来转去没有尽头，玲玲和颖颖改变了心情，赶紧从磨盘边撤了出来。

    大树的旁边有一溜一人多高的秧颗，那上面长着很多果实，也有许多熟透的自己掉了下来。那是一种被形成三角的半透明皮包裹着的圆圆颗粒。玲玲和颖颖学着台阶上坐着的小姑娘的样子，捡起一颗发黄的果子把皮剥掉，再从连着茎的地方把籽挤出去，然后放到嘴里，用舌头和嘴唇把它压出响来。她们问小姑娘：“这叫什么果儿？”小女孩儿一笑：叫“姑孃儿”。

    正玩儿着，常花出来了，她咬姑孃儿的声音可响了。姐妹俩和她一起边咬边往东边的学校走去。

    二年级的玲玲被选为班干部，要负责班里的一些事情，不能形影不离地总和颖颖在一起了。于是她鼓励颖颖多和同学接触。

    颖颖向来很听姐姐的话，和她们共同熟悉的同学常花单独说话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一天下午放学后，常花向穆颖求助：“我爸和我妈串亲去了，这些天就剩下我和哥哥在家。可是今晚哥哥也要出门。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住，你能来和我作个伴儿吗？”

    穆颖听到这话，又是高兴又为难。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成为有用的人了，竟然可以为同学壮胆。为难的当然是怕家里不同意了。她带着常花去问姐姐。玲玲肯定地说：“妈不会让你去的。”

    颖颖顿时没了勇气，望着常花摇了摇头。

    常花都要哭了，拉着玲玲的手央求着：“好玲玲，你回去和妈妈说说吧，就一个晚上。要不，我真的不敢睡觉呢。”

    玲玲看着颖颖：“你想去吗？”

    颖颖看看姐姐又看看常花，下决心似地点点头：“我就去一次吧，省得她自己害怕。”

    常花乐得跳了起来。

    玲玲还在犹豫：“那，妈妈要是问起来，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颖颖轻松地回答：“行啊，你问问妈妈，我这也算是做好事吧？”那年，正是学雷锋的高潮初起时。王淑祥也在家里教导孩子们：要学习雷锋精神，尽自己所能多帮助别人。这时的穆颖只为能给别人以帮助而兴奋。

    常花陪着穆颖到家里取行李，王淑祥还没回来。玲玲让颖颖再等一会儿。常花却怕阿姨回来后不让颖颖跟她去，急着悄悄拽颖颖。一心想做成好事的穆颖头一次没听姐姐的话，抱着被褥、跟着常花出了门。

    常花家就在石碾子旁边。穆颖早就熟悉了那个大门：高高的台阶上，一个青灰砖瓦砌成的门楼。黑漆漆的门上有两个鼓出来的铁狮子头，嘴里还衔着两个铁吊环。门的中央处伸出两个铁圈，上面挂着一把铁锁。

    带颖颖来到家门前，常花掏出钥匙打开门。二人进来后又把门关好，从里面把门闩插上，还支起了一根粗木棍顶住木闩。

    做好防护措施，常花松了口气。她对颖颖说：“这就是我家，你随便看吧。”

    颖颖点点头。她第一次真正进到农家院，感到很是新鲜，于是就从南头一路看到北头。

    紧挨着大门的是两个棚子，里面堆满了柴草。空地上停着一辆独轮木车。棚子旁边用玉米秸杆围起一个厕所。其余就是一片蔬菜地。

    住人的三间正房很空旷。房檐下有几件农具。屋地下除了锅灶外，只有水缸和水桶，以及一些烧炉子的用具。

    炕上除了炕席外，还有一摞被褥堆在炕角。

    北院更大，种着一片高粱和玉米。这片青纱帐，不由地让穆颖回想起国梁哥带他们在公社大院里玩儿的情景，她钻到里面想重新体会一下。但没走几步，就感觉闷热，连忙退了出来。

    天黑了。四周静悄悄的。常花点上了煤油灯。

    穆颖问：“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常花答：“晚上总是这样。天一黑，人们就都睡觉了。”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阵狗的狂吠声，两人吓得你看我、我看你。

    穆颖说：“把油灯吹掉，咱们也睡觉吧。”

    常花吹灭油灯，感激地说:“幸亏你来给我做伴，要不我说不定会吓得一直坐到天亮呢。”

    常花的话鼓舞了颖颖，她觉得自己胆子壮了许多：“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可是躺在炕上，闭上眼，穆颖却听到刷拉、刷拉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就快来到后门了。她紧张地问：“那是什么声音？”

    常花听了听：“没事，那是风吹高粱叶的声音。”

    又是一阵狗叫声。二人吓得把手抓到了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早，常花照例被碾子的隆隆声震醒，她赶紧叫颖颖起床回家。

    王淑祥当然是一夜没有睡好。下班回来听玲玲说，颖颖自作主张上别人家去睡觉了。王淑祥的火“腾”的就起来了：“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要不管住还得了！”她想让玲玲带路把颖颖找回来，但天色已晚。自己倒是不怕，让王淑祥担心的是农村人睡觉早，大晚上敲门会惊动半个村。她一晚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听到颖颖敲门，王淑祥一跃而起，一把将颖颖拉进家门：“你还知道回来呀？”她先是看看颖颖的周身，没有发现异常，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她一定要严格管教颖颖一番，以防她再做出格的事。想了一夜，还没想好管教的方式，颖颖就回来了。气急之下，王淑祥一把打开屋门，要把颖颖推出去：“你长大了是吧，会自己找地方睡觉了？你走吧，从此别再进我家的门！”

    以为做了好事，兴许会受表扬的颖颖万万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把着门框欲做解释：“我是想做好事的……”

    王淑祥气更大了：“有这样做好事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乱闯，弄不好会把小命搭上！”

    母女俩在门前的动静引来了公社社长的爱人。她劝说道：“淑祥啊，大清早的，消消气，好好教教孩子不就行了？”

    王淑祥回答：“大姐，这孩子不给点儿教训真不行了，她都敢自己上别人家睡觉去了，这要碰上坏人还了得！”

    那阿姨听了也有些紧张：“真的呀？颖颖，以后这事可做不得呀！”

    见有阿姨劝说，颖颖觉得有了解释的机会：“阿姨，我就是给同学做个伴儿……”

    没等颖颖说完，王淑祥使劲儿把颖颖抻到屋里：“做错事了还犟嘴。你上墙角站着去，今天别上学了！”

    听说为此不让自己上学，颖颖这才觉出事态的严重，吓得大哭起来。她现在觉得这次可能真是错了，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让母亲饶过自己。

    好心的阿姨跟过来教她：“颖颖快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颖颖看看阿姨和妈妈，抽抽答答地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阿姨赶紧掰开王淑祥的手：“好了，孩子认错了。你快去打饭吧，今天不是还要下乡吗？”

    上学路上，玲玲告诉颖颖：妈妈晚上回家后，马上就要去找她。但昨天她下乡回来得太晚了，天都黑透了，就没去成。但妈妈翻来覆去睡不着，唉声叹气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说梦话把自己惊醒了。她早早就坐起来等你回家呢。

    听了姐姐的话，颖颖心里难过极了。她想起当初自己咬破舌头，妈妈着急的样子；想起自己扭伤了脚脖子，妈妈半夜煮水为她烫脚的情景，不禁为自己的轻率举动惹妈妈生气而惭愧。她暗自下决心：以后做事一定要事先征求父母的意见，决不再给他们增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