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姐妹之间情谊深

    穆家三姐妹自各庄公社大院会合之后，便开始了每天同吃一桌、同睡一炕，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姐妹生活。特别是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她们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共同度过或艰难、或欢快的青少年时光。无论是存牙膏皮、攒罐头瓶换冰棍的困难时期，还是手头宽裕、可以买些自己喜欢东西的时候，她们从来都是商量着来。十几年的光景，尽管不可避免地遇到过各种情况和矛盾，可三姐妹竟然没有拌过一句嘴，打过一次架。

    穆玲经过师训班的短暂培训之后接受了分配，急急忙忙去邻县农村当教师了，三姐妹这才突然明白：原来姐妹三人整天共处一室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于是她们不由自主地开始互相惦念起来。

    刚开始是两个妹妹想大姐。穆玲所在的学校位于较为贫穷的半山区，离每天有四趟车的公共汽车站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车站周边是成片的庄稼地，夏天闷热得密不透风，冬天则荒凉得不见人烟。越往上走山路越窄，人家越少，庄稼也更加稀疏，逐渐变成灌木。

    那时，每周只有星期天才可以休息。如果回家，穆玲只能在星期六晚上到家，星期日中午吃过饭就得回去。三姐妹总是感觉相会时间太短，互相依依不舍。于是有一次，穆玲就在家多呆了一会儿，结果只好坐最后一趟车回来。下车后天很快黑了下来。呼呼的山风吹得她浑身透凉，浓浓的夜色让她胆战心惊。走半天也看不见几家灯火，让她越发心里没底。特别是走到人们常说的“狼道”附近时，仿佛从吼叫着的兽音中分辨出了狼嚎声。穆玲不禁打个冷战。但除了加快脚步，她丝毫没有别的办法。穆玲紧盯着脚下依稀分辨出来的小路，以回想家中父母的笑容和姐妹间的温情来为自己镇静。直到瞧见学校黑洞洞的校门和几粒暗黄色的烛光，揪着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从此，穆玲再也不敢贪晚了。

    那年代不但没有手机，连固定电话也很少，而且都是公用，私人打电话只有到县城的邮电局。因此两地之间常用的联络方式只有写信。但邮递较慢，即便是相邻的两县之间也要几天时间。当然如有急事可以拍电报，那也要去邮电局才行。由于穆玲到校就忙着教学，根本没时间去县城，只好用信来向家里报平安。接到来信后，为她担心好几天的父母和妹妹才放下心来。以后，姐姐再回家，则约定好下次来的时间，两个妹妹又接又送，为的就是多和姐姐说会儿话。

    穆颖抓住机会突然报名下乡，让穆玲好生意外。但她知道这个妹妹让惯了老妹妹，争抢下乡更是让老妹妹留城的坚定表现。所以，在母亲反对的时候，她一再劝慰母亲，对穆颖的决定给予了坚决地支持。不过，让她不放心的是穆颖的生活自理能力。这个一心想学习的妹妹，在家里也很好学：不管是父母喜欢的读书看报，还是姥姥手不离的针线活儿，凡是新鲜和带有知识性的，她都要拿来看一看、学一学，现在学点儿农活儿也不是坏事；她也常出外买东西，和人打交道也不打怵；她还愿意干些劈柴、担水、运煤等出力气的事儿，按说下地干活儿不成问题。可是，她对穿着之类的事很不在行：不愿逛商场买衣服，更不愿到成衣铺去做。给了什么就凑合穿，穿脏了洗把洗把就晾上，结果哪件衣服也洗不透。这在家里有姐妹帮着还凑合，可到了农村，一干活儿就弄脏衣服，再不好好洗一洗，那她整天得穿成什么样啊？

    听说穆颖下乡一个多月也没回家，穆玲忍不住了。她利用一个星期天专门去看妹妹。

    见姐姐来了，穆颖特别高兴。她告诉姐姐这里的干部对知青特别好：统一给盖了新房子，配了炊事员，还送给已经能够收获的菜地；这里的生产队很好：给准备了全套的劳动工具，给知青分配最轻的农活儿，还给较高的工分；这里的农民也好：热情地手把手教活儿，下班后经常邀请知青到家里的热炕头坐坐，还拿给土特产吃呢。她在这里挺好：和同一生产队的知青住一屋，和全体知青在一院，大家同吃、同住，白天分散到各队下地，晚上收工回来，大院可热闹了。

    穆玲注视着被晒得红里透黑的穆颖，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果然花花道道的，不禁一阵心疼：“带我去你屋吧。”穆颖把姐姐领到屋内，穆玲的眼圈立刻红了：屋内除了炕上的被褥和地下的几件农具外一无所有，让新房显得格外空荡。穆玲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包裹递给妹妹：“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快换上吧。”穆颖有些不理解：“现在就换上，不用了吧？一会儿还要下地干活儿呢！”穆玲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快换上，就是下地干活儿也要穿干净点儿呀！”见姐姐急了，穆颖不再吭声，乖乖换上新衣服。

    穆玲刚开始工作，月工资只有十九元。她留下自己的食宿费、车费等日常开支，其余的总想着为妹妹们买衣服。她当然特别惦念不擅此类事的穆颖。

    穆玲接了好几盆水，将穆颖的衣服、被单洗了又洗，还将她同屋伙伴的被单也给洗干净了。同伴儿回来吃饭，见有人帮忙洗被单，高兴地连喊“大姐”。

    穆玲回家说了穆颖的情况，父母倒是放心了，但妹妹穆晶把洗衣服的事挂在了心上。

    穆晶是受父母宠爱的老闺女，平时在家里分担的家务事不多，但洗衣、做饭是她的拿手活儿。听说二姐还是不会洗衣服，她也着急了。为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大姐省些心思，穆晶告诉大姐：她离得比较近，就由她多跑几次给二姐打打底。老妹妹穆晶说到做到，此后她专门去过多次，就为给穆颖洗衣服。

    以前在家，很少洗衣服的穆颖还真没想过，洗衣服竟有干净和不干净之分。见姐妹二人为她操心此事，就把自己洗的和姐姐、妹妹洗的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还真觉出差距来了。从此，她自己多加注意，尽量将衣服洗净、涮净，让姐姐和妹妹都能过个悠闲的星期天。

    在穆晶参加工作、特别是住到郊区的单位之后，两个姐姐担心她不会与人相处。在家里有父母宠着，有姐姐让着，对与不对的没人和她计较，可到了单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妹妹下去一段时间后，穆玲和穆颖相邀，专程到妹妹的住处去察看。一是看看没有回来休息的妹妹，二是了解一下妹妹与单位领导、同事相处的如何。还好，住房不错，工作不错，单位反应也不错。这让两位姐姐很高兴。听到这种汇报，王淑祥和穆轩当然更高兴了。三个孩子互帮互助，让父母省了不少心。

    王淑祥和穆轩夫妇感情浓厚，热爱家庭，喜爱三个女儿，不管工作多忙、自己多累，也不论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高兴甚至受委屈的事，他们总是尽量为孩子们营造宽松、和谐的氛围。

    在温馨家庭里长大的穆氏三姐妹，心中总是充满稚气，更是缺乏斗争精神。她们对待每一件事都似学生答题，还把对方当成判官，看着人家的眼神，企盼每次都能得到高分。这，恐怕也是她们眼睁睁看丢父母居住过的福利房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