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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大院 第七章(5)
    致庸一躬到地:“茂才兄专程而来,想来必有好主意能救乔家渡过这一劫!”茂才坐着不动,哈哈大笑:“错了错了,乔东家,你这样糊里糊涂地让人把我弄进来,若以为我真是诸葛亮,能帮你们家解除大难,那可就错了。孙茂才自幼习儒,不懂经商。我刚才说过了,我只是觉得欠着你的银子,看今日乔家风雨飘摇,众叛亲离,乔东家身边连一个陪着说话、下棋的人也没有,为这我才来的。”致庸闻言一愣。茂才看出了致庸的失望,接着道:“怎么.乔东家失望了?要是失望了,我还是走好了,不过我可是来过,因此在太原府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咱俩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致庸不觉好笑,想了想道:“茂才兄,既是这样,我还不让你走了!就让你陪我!说吧,你想怎么陪我?”茂才又是哈哈一笑:“乔东家,我的话可是还没说完,要留下我陪你也行,不过我话说到前头,你要我留下陪你,是要付银子的!”致庸越发觉得此人好笑了,索性坐下来问道:“茂才兄,此话又怎讲?”茂才美美地呷了一口茶道:“乔东家,想我孙茂才,今年乡试,又是名落孙山,家中老父.贫困无依,想来想去,只好痛下心,改弦易辙,走前辈落魄读书人之老路,到商家来帮闲,挣几两银子活命。不过祁县空有这么多大商家,我却谁都不认识,想来想去只和你在太原府有过几面之缘,哈哈哈哈,刚才我说要来陪你,还你的人情,那都是假的,你真要留下我,我就要银子了!乔东家,这会儿知道随便把人抬进来,不是好玩的事情了吧?”

    致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叹一口气:“茂才兄如此高看乔家,致庸感动莫名,只是兄台来得不是时候!”茂才微微一笑:“乔东家,这话怎讲?”致庸道:“若是过去,茂才兄肯放下身架,来乔家帮忙,致庸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只是今日乔家正走背字,日落西山,气息奄奄.朝不保夕,茂才兄难道没有耳闻?”茂才哈哈大笑:“乔东家有所不知,茂才活了半生,是天字第一号的背运之人。生于穷乡,学于村儒,这是第一背;年纪小小,就中了秀才,赢得神童之名,便自以为万事不足虑,天下不足为,时时轻蔑斯文,粪土王侯,被称为太原府秀才中第一狂人,这是又一背;既得了一个狂悖之名,就不该还去科举,既去科举.就不该或在试卷上乱发荒谬之论,或束手束脚一味刻板于八股,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名落孙山,这是第三背;慈母早亡,自幼失怙,爱妻难产,一尸两命,只撇下我与老父亲艰难度日,这更是背中之背……乔东家,以我这样一个背运之人,来投背运之主,不正所谓得其所哉吗?”

    致庸闻言不禁微笑起来.道:“蒙茂才兄不弃,致庸感激不尽,不知兄台自觉在乔家的生意里能做何事,能任何职.说出来也好让致庸斟酌。”茂才搭架子道:“这个嘛,生意我没有做过,大掌柜我是不愿做的。刚才我说过了,我在这里,也就是每天陪乔东家说说话,下下棋罢了!”致庸一听便反问道:“这也是个要紧的位子,就是不知道孙先生一年想要多少酬劳呢?”茂才毫不谦让道:“想我孙茂才,自幼苦读诗书,无论圣贤经典,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琴棋书画.皆通一二,只因科举之路不通,才降价售于商家。啊,我也不是那太贪财的人,一年三千两足矣!”

    致庸闻言大笑:“孙先生.据我所知,今日读书人,就是中了进士,补上一任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余两银子,加上皇上奖赏的所谓养廉银,也不过区区几百两,兄台要的这个数虽不是太多,但也顶得上好几个县令一年的俸禄了!”茂才一笑站起道:“既然咱们谈不拢这个,在下可就告辞了!”致庸默默地看着他.一发起了逆反心理,上前拦住他,笑道:“茂才兄,既然你说到这儿,我还真不能让你走!……好,咱们成交,只要乔家能过了眼前这一劫,重现生机,到了年底,我给你三千两银子!”茂才击掌笑道:“哈哈,痛快,我就知道乔东家不会为了区区三千两银子,不留下我这个可以陪他说话、下棋的闲人。行,我留下了!”他重新坐下,捧起茶杯却又放下道:“这茶也凉了,让人换过茶,咱们下棋如何?”“下棋?”“对呀,这会儿刘黑七又没来,乔东家让人把乔家大院守得铁桶一般,你我不下棋干什么?”致庸越发对此人胸怀暗暗称奇,当下道:“好,长栓,进来,给孙先生换茶。再把象棋拿来,我和茂才兄杀一盘!”长栓进来,摔摔打打地去换茶,又将棋盘拿来,重重放在桌上。茂才微微一笑,调侃道:“小兄弟,不习惯了吧,以后你要习惯这个,只要见我和东家在这里,就赶快上茶!”长栓气愤地看他一眼道:“就你?哼!走着瞧吧……”致庸不悦道:“长栓,茂才兄是我请来的先生,以后休得无礼!”长栓也不理,哼一声,摔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