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庸笑了起来:“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之所以知道此事仍然要来,正是觉得姐夫能听得进致庸的道理!”水长清哼了一声:“你有什么道理?”致庸道:“姐夫,水家在山西众茶商里的名望,只有元家可以相比,是不是这样?”水长清斜睨了致庸一眼,点点头道:“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可是姐夫家已经四年没派人去江南贩茶了。姐夫作为山西最大的茶商之一,四年不去贩茶,损失了多少银子?”“没多少,也就是一两百万罢了。”水长清仍旧无所谓道。致庸慨然道:“那我再问姐夫,水家的茶货生意鼎盛之时,每年赚多少银子?因为水家生意而衣食无忧的茶民又有多少?”水长清看看他:“这个……赚多少我就不告诉你了,不过依附着水家生意的茶民倒确有一两千户人家吧。你问这个什么意思?”致庸不接他的口,仍旧继续问道:“致庸再问姐夫,过去茶路畅通之日,光水家一年纳给杀虎口税关的茶货税银又有多少?”
水长清道:“那税银可着实不少,不过我水家作为大茶商,养活一两千户茶民,给皇上缴纳点银子,也是为国为民应尽的一份责任,不值得夸耀!”致庸一拱手:“姐夫,从武夷山贩茶到外蒙古的恰克图,这条茶路断了四年,不仅姐夫家损失以百万计,茶路上以制茶、运茶为生的茶民也没有生路,就连朝廷四年也少收入难以计数的税银。你说,这样一条茶路,为国为民为己,该不该有人去帮你重新疏通?”水长清不禁重新打量他:“怎么,就你?从武夷山贩茶到恰克图与俄商交易,长达万余里,南有大江,北有沙漠戈壁,江南眼下又被长毛占着,你真有能耐把它重新疏通?”
致庸此刻反而不多说什么了,只笑着点头,眼神坚定。水长清见状想了想,道:“那……你想要我出多少银子?”致庸竖起一个手指头:“姐夫是生意场中人,知道要做成此一桩生意,本钱巨大。我想请姐夫至少入股一百万两。”水长清深深看他一眼:“啊,这事我恐怕要和王大掌柜商量一下。哎,我问你,万一此事不成,你把我的银子赔了怎么办?”致庸胸有成竹道:“姐夫,乔家现有十七处生意,我愿意以它们做抵押。”
内室的如玉一直趴在门缝里偷听谈话,此时闻言大惊。刚才那个画了花脸的家人又跑进来:“二爷,大爷在那儿骂人哪,您要是再不去,他可要恼了!”水长清正好顺水推丹,道:“好了好了,我就去。”说着他回头对致庸道:“你先走吧,等我有空再商量!”致庸点点头:“姐夫,事情致庸都说了,姐夫好好想想,我还要去元家走一趟,明天来听你回诂,如何?”水长清不由心中一惊:“怎么,你还想把元家也拉进来?”致庸欲擒故纵道:“要是姐夫不愿做这桩生意,我就请元家人股。”水长清想了想:“好吧,我就不送了,王掌柜,替我送一送舅爷。”说着他便随画了花脸的家人匆匆离去。
王大掌柜抱歉道:“舅爷,我们东家就这样,您别介意。”致庸笑道:“二爷是我家亲戚,他的脾气我怎么能不知道?好了,告辞!”他抬脚朝外走,却见如玉从内室冲出,叫道:“二弟,你留步!”致庸回头,王大掌柜也回头看她。如玉看了一眼王大掌柜,欲言又止道:“算了,我没事了,你走吧!”致庸明白了她有话说,却不说破:“三姐,那我走了,你有空去乔家大院坐坐,嫂子她们都想你呢!”如玉点点头,眼看着他走出去。
戏台院的水长清招呼王大掌柜道:“派人盯住乔致庸,看他是不是去了元家。”王大掌柜匆匆办了此事回来,问道:“东家,乔东家借银子的事,您是怎么打算的?”水长清没头没脑道:“都说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生意不好做,其实错了。”王大掌柜不解道:“东家的意思是?”水长清也不直接回答,冷笑道:“谁说眼下的生意不好做?人要是想败家,那你是拦不住的!”王大掌柜听出了他的意思,却不甘心地问道:“东家,要是乔东家贩茶成功了呢?”水长清哼道:“那也是他用我的银子替我贩茶,我又吃什么亏?”王大掌柜想了想又道:“东家,乔东家若是去了元家,而元家又答应了他,这事我们还搀合不搀合?”水长清瞪眼道:“你糊涂,元家搀合,我们更要搀合!便宜让元家一家独占,将来他们收了乔家的生意,在祁县就是一家独大!我们怎么办?”王大掌柜刚要开口,这边已经招呼水长清唱戏了,那水长清清了清嗓子,袅袅娜娜地走上台去。王大掌柜看着他,叹口气,摇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