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看了看致庸,还要开口,致庸伸出一只手阻拦道:“曹爷,您甭劝了,我仔细想过,乔致庸哪怕失去所有的银子,只要能换回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悔过自新,也是值得的。曹爷,茂才兄,我现在怕的不是刘黑七下山来劫我的银车,而是怕他出尔反尔,七日之后不与我们同行!”茂才细眯起眼睛,半晌开口道:“东家,虽然此事仍有蹊跷之处,但我能肯定,刘黑七一定不会爽约!”致庸大喜:“好,茂才兄,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曹掌柜看着两人,忍不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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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两日,致庸便以乔家店铺作抵押,顺利与水家、元家及邱家签了借款合同。高瑞进大德兴的时候,正见致庸得意地晃着手中的龙票给大家传看。小家伙当下忍不住问茂才:“孙先生,什么是龙票?”茂才笑道:“龙票就是朝廷给水家、元家这些大茶商办的特许执照。有了这种执照,东家才能带我们去武夷山贩茶,然后北上恰克图,在边境和俄罗斯客商交易。”曹掌柜赞许道:“这本来是一件大事,平时磕头借都借不来的,可是东家先借银子,不说借龙票的事,等水家、元家借了银子,顺手也就借了龙票,他们还不好不给。呵呵,东家这一手,实在高明!”说着,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致庸忙碌了一整天,很晚才从大德兴返家。玉菡正在灯下坐着缝制小衣,致庸轻手轻脚进门,蹑手蹑脚来到玉菡身后,唤了一声:“太太……”玉菡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猛地站起,一转身死死地抱紧致庸,浑身发抖。
致庸大惊。玉菡抱着他轻声哭道:“二爷,你就要走了,是不是?”致庸慢慢抬起她的脸,笑道:“太太,我正要告诉太太,只是……”玉菡仰脸看他,含泪强笑道:“二爷,你觉得大嫂还有陆氏真会让二爷去冒这样的性命之险?”致庸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知道早晚躲不开这场谈话,故意为她树竿,道:“大嫂不会,但太太一定不会拦阻致庸。”玉菡小嘴一噘,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二爷凭什么这么说,陆氏为何就不会拦阻二爷?二爷难道不是陆氏的亲夫?”“致庸这么说,是因为太太自幼生在商家,明白商家的男人但凡有点志气,都不会一生呆在家中,守着妇人小子。太太一定懂得,经商就是历险,商家的男人非冒死犯难,走万里商路,就不会成就大事。”玉菡痴痴地望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二爷果真这么想陆氏,陆氏今生就不悔嫁给二爷了。陆氏知道就是心里再苦,也拦不住二爷。二爷是个男人,有一颗英雄之心,我要执意拦阻二爷,就不配做二爷的太太了!”
致庸不惟放下了一颗心,还大为感动,正要说话,但见玉菡松开他,从背后拿出一张银票:“二爷,你看这是什么?”致庸接过一看,大吃一惊:“五十万两,太太,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银子?”玉菡背过身去,又拭泪道:“自从三姐回到咱们家住下那一天,我和大嫂就知道二爷要去南方贩茶了。我一个女人,不能随二爷前去同生共死,可连帮二爷一点银子都不成吗?”“你把你的陪嫁……你把翡翠玉白菜当了?那岳父……”致庸心中一动,向玉菡看去。
玉菡噙着一汪眼泪,楚楚动人道:“二爷千里万里冒性命之忧去武夷山贩茶,可是乔家并没有太多银子,就是二爷平安贩茶归来,也是帮别人家贩茶。我将翡翠玉白菜当了,换成银子,二爷就可以拿它为乔家贩回茶来,这样二爷冒死犯难,也就值得的了!至于爹爹,早一段时间他已经被我缠不过,把玉白菜的支配权彻底给我啦!”致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感动道:“谢太太!翡翠玉白菜乃是太太的宝贝,将来还要传给我们的女儿,万一……”玉菡一下掩住了致庸的口:“不,没有万一,二爷离开祁县,一定一路平安,顺顺当当地就到了江南,接着又顺顺当当地把茶贩回来!一定没有万一!”
致庸还要说什么,玉菡一直用手掩住他的嘴,含泪道:“二爷,陆氏说没有万一,就是没有万一,真的有了万一,也就没有了陆氏!二爷离家之日,陆氏的人不能跟二爷走,陆氏的心,陆氏的魂魄也会跟二爷走。二爷回不了乔家,陆氏的心和魂魄也就回不来了!二爷,真的没有万一啊!”说着,她泪如雨下,致庸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热烈地亲吻起她。半响玉菡喘息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二爷,二爷要当爹了!”致庸又惊又喜:“怎么,你有喜了?”玉菡含羞点了点头。致庸狂喜.一把将她抱起,转起圈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做爹了!”吓得玉菡赶紧捶他:“小心,小心点!”致庸把她放下,欣喜若狂,玉菡柔情万千地注视着他,叮嘱道:“为了没出世的孩子,记住,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