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坐下来,道:“你给我住嘴!我就不信,这事儿是孙先生自己提出来的,你一定是觉得自个儿这两年做成几件大事,翅膀硬了,瞧不起人家孙先生了,就把人家挤兑到那么荒僻的茶山上去。”
致庸有点急了,连声辩解:“嫂子,真的不是!”曹氏放缓语气道:“不是就好,那你就像原来一样把孙先生带在身边,你办票号也好,去江南开辟丝路绸路也好,让他跟着你一起去,我和弟妹才能放心,不然,我们不放心!”致庸道:“嫂子,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回头再去跟孙先生说,让他先去茶山,安置好了那里的事情,然后就回来和我一起去江南贩丝贩绸!”
曹氏点点头,站起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就好,古话说和气生财。孙先生多有才学的人呢,人又大气聪明,他能来到咱乔家帮你,是我们祖宗积德,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好好地待人家,你待人以敬,人家才能待你以恭……”
致庸赶紧送她出门,笑中带点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好嫂子你慢走。”一听这话,曹氏又回身看他一眼,致庸赶紧一脸无辜地对着她笑。曹氏叹口气,不再说话,慢慢走远。致庸站在那,望着曹氏的背影,忍不住轻笑自语道:“这个孙老先儿,在我们家里,已经有人护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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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致庸对茂才好一阵相劝,但茂才丝毫不为之所动。最后致庸只得望着那张《大清皇舆一览图》,唱独角戏般道:“茂才兄,你……你去临江县茶山,可以仍旧走咱们去年的旧路,沿太行山、风陵渡、襄阳府这条线。”
茂才终于点点头,嘴里平淡地挤出两个字:“好哇。”致庸想了想,仍旧上前赔笑道:“我都说了半天了,你可得答应我啊,到了临江县,把茶山的事安置好,就回北京跟我们相会。你可以不掺和到我开办票号的事里去,但等我在北京把票号的事情办得有点眉目后,你还是要和我一同由通州码头上船,顺运河南下,到湖州贩丝,到苏杭二州贩绸。嗯,这条路线再往南,就是武夷山,去年我们贩丝走了西路,今年贩茶不走旧路了,我们走东路!怎么样?”
茂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当下起身整整衣裳,也不看致庸,昂着头便欲出门。致庸深深望他,急道:“茂才兄,到了北京后会遇上什么事情,你就一点也不想点拨我吗?”茂才站住,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致庸继续恳切道:“茂才兄,你就真忍心看着我一出手就一败涂地?”
茂才道:“东家,我管茶山上的事,你办你的票号。还有,我要带着铁信石一起走,那里当地人生事,需要会点拳脚的人镇场子。这些咱们俩可都已经说好啦!”致庸无奈道:“行行,茂才兄,我都答应你。可咱一家人甭说两家话,难不成你真的就没有一句话留给我了?”茂才正色看他:“有!我再说一遍,我不支持你办票号,你一定要办,弄不好会把自己的一生都砸进去,想回头都找不着道儿!”致庸笑容顿落,半晌才道:“茂才兄,我们不争论这个了。我只想请你帮我想一想,乔家的第一个茶票庄办起来后,我可能遇到什么麻烦?如何对付?”茂才哼了一声:“别的我也不说了,东家进入票号业,首先票号业的领袖成青崖就不会让你平平安安,东家只怕这会儿就要想好应对之策!”致庸一惊:“茂才兄认为成大掌柜会用何种办法对付我?”
茂才沉吟半晌,开口道:“世上的力量分为武、势、财三种。广晋源票号没有官府的背景,势力谈不上;成大掌柜为人清高,自然不会像崔鸣九勾结强盗,用武力对付东家;但广晋源在晋商中自视甚高的是他的财力——财力不足则是东家的死穴。东家,你要在这件事上多动脑筋,早作打算!”致庸一惊,刚要说话,却见茂才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致庸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眉头紧锁。
第二日,玉菡在院内等了好久,才看到茂才从自己住的房间内走出。玉菡赶紧迎上去招呼,茂才一愣,淡淡地道:“噢,是太太啊,有事吗?”玉菡有点不好意思道:“二爷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了,不吃不喝,他到底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