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

    寒冷的冬天，什么都可以将就，惟独吃的水不能将就。我们吃的水是从几公里外一条十分陡峭的山沟里接下来的，那条山沟不仅地势险要，而且非常危险。

    山上的雪水像瀑布一样，流到山沟尽头人工建造的蓄水池里，然后再通过一节节木板制作的水槽接出山沟。那些水槽搭建在半山腰陡峭的岩石上，宽不足40厘米，高却有几十米，稍不小心，一旦滑倒，摔到沟底不死即残。

    入冬后，温暖的阳光照不到沟里，因此气温非常低，只要走进沟里就会感到寒气逼人。从蓄水池里接下来的雪水，会因某些地方地势平缓，流速减慢而被冻住，水槽一旦结冰，雪水就会溢到槽外，我们和兵站的生活用水就会因此而阻断。为此，我们不得不，隔三差五的轮流进沟砍冰放水。

    砍冰作业非常危险，可以说，我们是在拿生命在与死神较量。为避免发生意外，每次作业我们都格外的小心。总是小心翼翼地先用斧头将木槽里的冻冰砍掉一些，然后放进一只脚，等完全站稳后，再接着一点点顺着木槽往前砍。

    记得第一次跟老兵进沟砍冰时，我的心情还挺高兴，因为以前没去过，新鲜感和好奇心特别强。为了作业方便，出发前，我们脱掉毛皮鞋，换上了胶底解放鞋，皮手套也换成了线手套。当我提着斧头来到沟里时，这才觉得眼前的工作太危险了，那有老兵说的那么好玩啊。

    为了照顾我们，班长他们先动手砍起冰来，当木槽砍出可以放下一只脚的时候才让我们上。当我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紧张的心情简直到了极点。当我举起斧头用力砍冰时，脚下的木槽竟然晃悠了起来，那些搭在岩石和木架上的木槽有些竟然是虚的。天啊，这那是在砍冰啊，简直就是玩命！

    虽然砍冰的作业面并不是很宽，充其量不过一两百米，但要砍掉和清除木槽里所有的冻冰，还是花费了我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见山上的雪水顺着木槽流到山下时，我们高兴的笑了。此时此刻，我才感到内衣被紧张和劳作的汗水完全打湿了。

    由于天气寒冷，仅仅放了一天的水，水槽又被冻住了。为了吃水，我们不得不经常从事这样冒险的工作。那时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不用抽水机从尼洋河里抽水吃呢？为了吃水，万一那天有人不幸摔死或摔残了，值得吗？可当时的条件，由不得我们啊。

    随着砍冰的次数不断增多，我们的胆子也越练越大了。后来简直就不当回事了。那时候，我们年轻好玩，有一次砍完冰后，我们沿着水槽慢慢地来到了蓄水池旁，只见蓄水池厚厚的冰层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那鲜红的血迹在白色的冰面上显的特别刺眼。

    冰面上的獐子毛告诉我们，一定是什么野兽发现了獐子，并把它撵到了这里，由于蓄水池上面是绝壁，獐子无路可逃，最后成了野兽的猎物。此情此景我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惨烈。

    现场除了獐子毛和血迹外，到处找不到獐子的尸骨。这说明，只有一种野兽能够办到，那就是雪豹，除了它，没有别的动物会把獐子尸体带走。

    从那以后，我们每次进沟放水，不但砍冰作业非常小心，而且对周围的环境也提高了警惕。我们的枪里不但装满了子弹，而且还是上了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