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
在拉萨通讯站工作期间,我接到了上级的通知,借调我去训练队当教员。以前团里使用干部,很少像我这样两头兼职。机房有事,去机房,机房没事,去教书。既然人家这样安排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接到通知的第二天,我便来到了训练队。
此时训练队的教学工作已进入了开学前的准备阶段。我和队里的专职教员一起研究了教学计划,电工学、电话学由他们负责,电子管电路基础、长途通信原理由我负责,我的教学任务为380个小时。
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学员经过5个月的培训后,毕业时要达到基础理论懂得起,能够正确使用仪表,可以初步判断载波设备的常见故障。要想达到这样的要求,无论是教员还是学员,不努力还是不行的。
接手教学任务后,我才感到压力很大,因为训练队教学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一没教材、二没挂图,就连制作挂图用的牛皮纸,都得靠我们自己动手挑选干净点的水泥包装袋粘贴拼接而成。
那时候,什么电脑、打印机,别说没见过,就连听说过的人也不多,更谈不上什么网络了。我们惟一拥有的就是油印机、钢板和蜡纸。教学所需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动手来完成。
为了赶在学员们报到前准备好教材和挂图,我们立刻着手编写教材。为了编写出通俗易懂的教材,我们几个教员熬更守夜、煞费苦心,写好的教材还要刻成蜡纸拿去油印,刻钢板的活很苦,刻久了手指头很疼,吃饭时连筷子都拿不住。
绘制挂图的活更是恼火,要放大电路图,以便学员们看得见,我们要跪在地上先用铅笔画线,然后再用毛笔描图,一跪就是半天,虽然带了护膝,但站起来时,我们的双腿任然麻木的不听使唤。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丝毫怠慢,在训练队全体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终于赶在学员报道前,拿出了自己编写的教材和挂图。
我们的学员大多数来自团里基层连队的战士,有些是来自野战部队和军分区通信连的战士。他们来到训练队之前,在自己的连队吃过晚饭后一般没什么事情。可到了训练队情况就不同了,晚上是要上课的,这让许多学员不能适应。很多时候,上课的哨子都响了很长时间,教室外面还有人在晃动。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有天晚上我对这些散漫的习惯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今后,凡上我的课,哨音响过之后,超过3分钟还没进教室的学员,请你不要再进教室了,以免影响别人听课。”谁知我的话音刚落,两个女学员报告也没喊,就直接走进了教室,面对那么多的学员,如果我不严肃一下纪律,恐怕以后我再说话就怕没人听了。
“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大,也许是在众多同学们面前丢了面子,两个女学员先是一楞,接着扭头就跑出了教室。当时也没觉得什么,谁知第二天两个女兵竟然闹起了绝食。这样一来,麻烦大了。
队长知道后跑来找我,要我给她们道个歉,免得把她们饿坏了,不好向上面交代。知道她们绝食的消息后,我也挺吃惊,两个女孩平时挺不错,没想到性子还挺烈的。如果我现在给她们道歉,就等于是我容忍了她们的行为,那以后课堂秩序还怎么维护啊。想来想去,我觉得不能答应队长的要求。至于那两个女学员,一顿两顿不吃饭,表达一下抗议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至于发生什么大问题,毕竟她们不是神仙。
虽然我嘴上还挺硬,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尤其是绝食到了第三天,我真担心她们饿坏了。也许是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她们两个终于走进了食堂。那一刻我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如果她们再坚持半天,败下阵来的恐怕就是我了。
学习走入正轨后新问题又出现了。一些学员因文化低,出现了掉队的现象。为了帮助他们赶上来,我们不得不放慢进度,重点加强辅导。为了给他们补课,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休息时间。
为了提高学员们的学习兴趣,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在讲电子管电路基础课时,我特意跑到机房找来一些报废的电子管。一边讲课一边让学员们对照实物查看。有了实物的对照,学员们对所学内容一下就记住了。在讲设备工作原理时,我在台上跑完了电路图,又让成绩好的同学上台再跑一遍,台上的学员跑电路图时,台下的学员又跟着跑了一遍,虽然有些耽误时间,但效果却非常好。
为了让学员记住每个器件的作用,我们经常出一些常见故障让他们去分析,也经常出一些题让学员们来做,通过分析故障和答题,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学员们哪些地方没掌握,并有针对性地改进教学。虽然很耗精力和时间,但为了让学员们真正掌握知识,那怕再苦再累,我们也是心甘情愿。
看到学员们取得了可喜的进步,我们从心里感到高兴,有时候我还会想起军校的老师,是他们把许多好的教学方法传授给了我,如今我又传授给了我的学生。
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是,通过几个月的学习,大多数学员在毕业时,都能正确掌握常见故障的初步判断和简单的维护处理,许多学员毕业后成了连队的技术骨干。
1987年中印边境反蚕食斗争时,我的一名学员荣立了三等功,听到这一消息,我感到心里很高兴,后来这名学员当了通信处的副处长,他在组织实施兰西拉(兰州-西宁-拉萨)通信光缆工程施工中,发扬了我军的光荣传统,为西藏的通信事业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那两个绝食的女学员,后来发展的也不错。如今一个还在继续从事通信工作,另一个则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谈起当年我这位严厉的老师时,她们还是很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