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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大火中,我们家失去了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们家的房子。那时候我还小,只是个孩子。所以根本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场大火之前,幸亏我爷爷在远离桑楚克卡庄园上的地方建了一所新房子。新房子的名字都叫:“富索.沛离”。
新房子没完工,一场大火倒真是弄得我们家到处颠沛流离。
祖父之所以想建新房子,是因为他得到消息桑楚克卡的行政管辖权不日将被政府收回。我早就知道帕罗.彭洛普已经脱离库恩尕楚陵,也就是说在帕罗,已经没有我们家的容身之地了。
富索.沛离完全是模仿库恩尕楚陵的房子修建的,只不过规模要稍微小一些而已。富索.沛离的地理位置处于林湖.高鄂帕和桑楚克卡之间,当桑楚克卡发生大火时,富索.沛离庄园刚刚完成内部装修。于是我们带着遇难的佛像、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全的家具和一些能搬得动的物品,全都临时迁移到林湖.高鄂帕去了。
归我们支配的只有三间房屋,根本就满足不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的需求。一间屋子作了储存室,另一间屋子可以说全被我大哥吉姆.特恩兹占用了。他一个人睡在炕上,而我和弟弟旺楚克只能睡在木地板上。第三个房间,大家共用。爷爷和奶奶睡在窗下,其他人则睡在房间的角落或其它任何自己看中的地方。
当富索.沛离山庄快要完工的时候,旺楚克大哥和我都被叫去干活了。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打杂的活儿。有时我们会去林湖.高鄂帕森林里搞木材。我们将砍伐下来的圆木顺着山坡往下放,这方法倒的确是省了不少劳力。那时候,我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小孩就要跟随大人们进山伐木,如果是放在今天,我想任何一家的大人都不会忍心叫他们家的小孩干这种粗活儿的吧。可是,在那个时代,不仅是我,所有的小孩长到七岁就要被赶到地里去耕田犁地。
等着我们小孩子去做的还有比这更困难的重体力活儿。当新房子搭上架之后,我们小孩子们手牵着手被赶到工地上去给大人们做帮手。
对我的祖父和父亲来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地造好房子,而不是如何去关心孩子们的功课。
一日,我们三兄弟(吉姆.特恩兹、旺楚克和我)走到家门口附近的温泉旁玩耍时,拉木无意中在小溪边找到了一根形似大头棒的手杖。
他将手杖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饶有兴致地用手杖敲打我们的头来测试它的魔力。
他用手杖在我头上敲打了一下。
“哎哟!”
我痛得大叫了一声。
旺楚克极不情愿地同意了让他在自己的脑袋上做试验,结果,他的“哎哟”声比我的喊得更加响亮。
拉木打得太重了。
旺楚克的头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他哭叫着跑去找爷爷和父亲告状去了。
拉木和我吓得赶紧躲到地窖里去了,直到天黑也没敢出来。
父亲打着手电筒到处找我们,最后找到了地窖里。手电筒的光线在我俩的头顶上划来划去,可他就是看不到我们。我俩躲藏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父亲一走出地窖,我俩马上转移了“阵地”。
我俩爬出地窖,跑到上面的杂屋里重新躲藏了起来。就躲在从桑楚克卡的那场大火中收集来的一大堆烧焦了的破铜烂铁后面。
房门轻轻地开了一道逢。不一会儿,透过裂缝我们见到了一双闪亮的黄色的眼睛正在向里面打探。
我悄声问拉木:
“要不要给他一家伙?”
手里握着从废墟中摸到的一根铁棒。
“不,不要!”
拉木连声制止了我。
可惜为时已晚。我已经投出了握在手中的铁棒。
铁棒砸在门框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门外的眼睛消失了,应声消失的。我心里直纳闷儿,那双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的眼睛。
响声同样也惊动了我的祖父和父亲。由于我一时冲动,过早地暴露目标,结果自然难逃被“捉”的命运。
当我俩被带到房间里时,没想到等待我们的并不是鞭子和惩罚,而是香喷喷的晚饭。是我母亲亲手做的晚饭。
第二天早上见到旺楚克时,只见他头上虽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绷带,脸上却挂满了“自鸣得意”的笑容。在以后好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一直受着“伤病员”的最佳礼遇。
记得那天吃过早饭,旺楚克、拉木和我一起上神殿玩耍。当我们玩得正在兴头上时,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就像山崩地裂了一样。
“妈呀!”
我们从恐惧中醒过神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急忙朝父母和祖父母居住的房间奔去。
房屋崩塌,房间里充满了粉尘。刺鼻的粉尘档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良久,等待粉尘慢慢地降落下来之后,我们才看见爷爷、奶妈和父亲东倒西歪地匍匐在一块铺板上。
房间的地板完全塌陷下去了。
到处都找不到母亲和她的随身女仆的身影。
当我们意识到母亲可能已经从塌陷的地方掉下去了之后,一阵不祥的恐惧感直向心头袭来。
父亲爬起来刚想跳下去寻找母亲,但被祖父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