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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设计十分华丽。
进入正门,穿过高大的围墙围着的主院,后面连着几个小院。内院里建有一所二层楼的大屋子。一楼是一个很大的厨房和粮仓。
大厨房是阿乌姆嘎依德姆的主要活动场所。她丈夫三德鲁普羺布,女儿特姆基和她的哥哥,几乎足不出户,所有的时光都消耗在了这所大房子里。
不像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一楼都是用来做马厩或牲口棚的。她们家的房子结构更加精美,二楼有五个房间,神龛装饰得最为华丽。
阿乌姆嘎德姆其实是一位身材苗条,十分好看的女人。在特姆基扎姆一岁那年再婚,嫁给了同村的一位木讷,但很勤奋的男人。
特姆基的父亲德巴是恩嘎沙恩科查的后裔,特姆基出生后不久,他便离开卡什马恩德,跟随叔父葛社姻斯社拉多吉归姻斯佛门,出家走了。
无论从哪方面说,三德鲁普羺布都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打小就很疼爱她。阿乌姆嘎德姆有一手织布的绝活,在普那卡哈的妇女中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手艺。阿乌姆嘎德姆的手艺是索那穆欧姆祖奶奶亲授的。祖奶奶出身于伯姆特恩最有名的贵族家庭。她的织绸手艺同时也给他们家族带来了颇丰的收益。她在家织锦,三德鲁普羺布在田间耕作,一家人过着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
特姆基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她六岁,是个喇嘛。特姆基是家里的独女,平时还真是有点儿被家里人给宠坏了。可是,她却很能干活,不仅帮助继父种植红辣椒,而且还包揽了厨房和院子里的活儿。她手艺不错,做得一手好菜。
他们家主要姻斯靠饲养牲畜和生产乳制品维持家用。实事上,他们家还常常将剩余的粮食救济周边村子的村民。尤其是在丰收之年。她们家虽是村子里少有自给自足的富裕人家,可是她却有着万事不求人的独立性格。
阿乌姆嘎德姆的冷酷无情远近闻名,却因生活所迫。特姆基的生父离家出走之后,她的性格开始变得反复无常起来。尽管她有了第一个和第二个丈夫,在情感上对男人姻斯然缺乏可以终身相托的安全感。
她父亲是帕每沙的统治者(在位1886-1903)德巴帕姆桑嘎姻斯多吉的侄儿。而德巴帕姆桑嘎姻斯又是特屯社拉门巴的真系后裔和财产继承人。尽管他有着如此高贵的血统和显赫的家族,可他仍然扔下了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遁入空门。
她母亲虽年仅三十六岁,却终身未改嫁。阿乌姆嘎依德姆与她的母亲的遭遇极其相似,儿子刚出生不久,她的第一个丈夫便离她而去了。女儿尚未成年,第二个丈夫又背井离乡远走他方了。十七年来,阿乌姆嘎德姆和她的母亲一起照料着卧床不起的祖奶奶,直至1939年去世。
阿乌姆嘎德姆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家里的一应开支也是由她完全负责的。凭她的聪明和才智,这个家庭在她的带领下,比村子里其他好多有男人的家庭生活得更加优裕。
自从嫁给了三德鲁普之后,阿乌姆嘎德姆才算是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称心如意的男人。
正是有了这段母女二代人的刻骨铭心的经历,为避免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自然她对女儿的婚事要倍加小心和干涉。
我在塔洛和羺布嘎恩滞留的二个星期中,我们家里开始盘算如何从佩东移居到不丹去。我想在半道上与他们汇合,只是不知道日期和时间。我必须拍电报尽快与在佩东的旺楚克兄弟联系。可是,离这儿最近的电报局在亚特恩,五天的路程。
当我赶到亚恩电报局里,我的旺楚克兄弟已经先我四个小时从佩东赶到了桑大巴电报局。
我十分高兴地告诉旺楚克兄弟,我已经为我们家在羺布嘎恩找到了一所空房子,房子的主人葛特卡沙坝是我在不丹皇家卫队服役时结识的一位朋友。他现在住在帕罗,房子空着,所以同意我们可以暂住一年。
我还告诉他,我会马上赶到特罗恩沙去,在恩多查理恩迎接他们。
做完这一切,等我赶回普那卡哈时,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当然,为了赶回家过年,我在群山峻岭之间策马狂奔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误了与特姆基的约会!
有人曾好心地忠告我:
“千万不可独自一人赶路!”
路上有危险。特别是在靠近查如他恩和拉恩马拉普的山区时,经常有强盗打劫。那是西藏与不丹边境三不管地区。
我看到拉恩马拉普洞窟里冒出一股黑烟,我姻斯然继续赶路。我带了一支手枪,是查其格森借给我的。在不小的程度上它能给我壮胆。只是心中仍然留有一丝恐惧之感,挥之不去。
只见有一个人横躺在道路中间,好像是个病人,拦住了我的去路。而他身旁的其他人好像并没有人在意或照料“病人”。他们目光凶狠,手中握着石块。
有人开始朝我扔石块。还好,没有命中目标。我飞快地从枪套中拔出手枪,朝他们放了两枪。然后朝他们直冲过去。
显然,他们被我的行动吓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一路狂奔,不敢回头。鬼知道我刚才放的那两枪有没有命中劫匪。
到了帕罗之后,我在娜嘎嘎恩的亲戚家住了一个晚上。我跟这位亲戚说,我一天跑完了三天的路程。我的这位亲戚却不以为然地说:
“像你这样极度疲劳地一味赶路,很容易将命扔在半道上的!小伙子,下次可别再逞能了!”
我没有听众他的忠告,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继续赶路,我希望当天能赶到普那卡哈。可是速度却明显地放慢了下来,我脚上起满了水泡,傍晚好容易才走到基恩查。在基恩查连续昏睡了几天,好歹才将体力恢复过来。
我心中盼望着在普那卡哈约会的日子能早一点儿到来。
那天,我洗了一个澡。换上最好的衣服,打扮整齐后准时地赶到普那卡哈去见姻斯姆基和她的那些一起从羺布嘎恩赶来的朋友。特姆基穿上了她平时舍不得穿的最漂亮那件蓝色的中国旗袍,脖子上戴着那条杂色的珊瑚项链,衬托着她那张些微发红的脸愈发动人。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我跟随她横渡过当地著名的悬桥,穿梭着挤过拥挤的人群和游行队伍。游行队伍穿着中世纪的服装,是为了纪念十七世纪所发生的那场战争——不丹与西藏之战。
特姆基和那两位同她一起来的女孩子找到了一处好地方。这地方地势很高,视野开阔。我们坐在一棵桔子树下,观看行进中的游行队伍。
特姆基腼腆地坐在她朋友们的前面,与我保持着最近的距离。
一队身着栗色中世纪军服的队伍在我们跟前经过。他们一边行走一边高呼口号,一边使劲跺脚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僧侣,他们身着传统僧袍和僧帽,长号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他们抬着用丝绸包裹着的橙子,朝着河岸走去。他们将橙子扔进江中,象征着将贡品进贡给了藏兵,以祈和平。当年的藏兵正是相信了不丹人的诚意,押着俘虏和贡品返回西藏去了。从此,边境无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