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谖弹铗干孟尝,收债市义三窟藏。
番禺下士名苏芳,契券汗牛充栋梁。
付之一炬何堂皇,钱虏咋舌讥滥觞。
侠客愧汗惊望洋,嗟彼延僧祈福祥。
捐盗养虎寻豺狼,珠围翠绕众妙场。
夜半罗衾佛放光,莲花座涌莲瓣香。
迷津普渡真慈航,愚智吾分上下床。
话说苏万魁在城惊死,幸喜苏兴尚有三分忠义,分付众人看守,叫几人下乡报信,听候主母到来定夺。这送信的人下乡,笑官已经出来料理各项,着家人报官看验。幸喜不过劫抢两房,库房及各房俱未经动,失去金银首饰衣服之物,虽记不清楚,大约四五万金。伤人三命,烧了两进门厅。正要自己进城与父亲商议,那城中报信的已到。
笑官大哭一场,举家都哭个不了。笑官分付将董茂锁住,候县太爷到来禀明发落,自己即领着一家大小进城。他同母亲奔妹先行,着两位姨娘细细的在后收拾,又派几个老年家人媳妇们等看守。
一会儿,到了城中,抚尸大恸,。苏兴方晓误报之过,幸而自己没有亏心,上前叩见。笑官道:“你很懂事,这开丧出殡之事,你与苏邦两人料理,各人派了执事,开单呈看。一切丧房事务,去请温老爷、潘老爷与那边施相公一同照应,里边请施太太、温太太主持。再花田地方看来住不成了,着老成家人去搬取库中存贮银两货物,及小姐姨娘房中物件上来。”苏兴、苏邦答应下去,一面买棺成殓,一面送讣开丧。笑官又将小霞之事禀过母亲,请他过来,一体受孝。开了五日丧,第一日是往来乡宦及现任佐杂衙门,第二日洋行各店铺同事朋友,第三日是一切姻亲,第四日女亲,第五日是本族本支。停了五七,方纔发引举殡,这各亲友的路祭,约有二十余家,一直出了大东门,祖茔安厝。
笑官因在家守制,将家中诸务料理一番,把苏兴升做总管,代了苏元,兼管库房货物房事务,苏邦管了仓廒、一切乡间的银账租账,苏玉承管城中银账,伍福管了大门,叶兴管了买办,皆立有四柱册子,着苏兴按月收付稽柑,上了各项档子,自己一年一算。又定了规矩,男子十二岁以上不许擅入中门,女子不许擅出正厅,后步中门外设下云板,门外着八个小子轮班听候差遣传话,门内着八个仆妇轮班当差,或递送物件,晚间即于耳房安歇守夜。
自己收拾两处书房,外书房在正厅西首,系阿青承值,外派跟班六名;内书房在女厅东首,四名识字丫头轮值。将五间大楼奉母亲妹子居住,五间后楼住两位姨娘,东院六间对面平房蕙若居住,西院的一样六间小霞居住,以上各房都照旧派丫头仆妇等伺候。家人生女,十一岁进宅当差,十九岁放出婚配,生子亦照此例;其有情愿在宅者,听其自便。内里银钱总管委了小霞,巫云、岫烟帮办。内厨房叫叶兴家里承管。又命苏兴家的、苏邦家的、伍福家的,每人十日进内监察,这些仆妇丫头倘有不是,轻则自行豚治,重则回明撵逐。后边园子派两房家人看守,承值打扫。共一百五十余名家人妇女,俱照执事轻重,发给月钱,从三两、二两至五钱不等,外边苏兴,里边小霞,逐月发付。一番经理,井井有条,各人亦都踊跃。再老家人苏元,三子二女,长子听其出户归宗,余俱恩养在宅,月钱从重给发。其花田新宅,并行变卖。一面着人到番禺县去禀请追缉。
这番禺马公从前已经看验过了,饬捕严拿,将董茂打了一顿发回,这里也就撵了。后来,捕役拿住两个乡民,一个叫做白阿光,一个叫做赖得大,都系苏家的债户,供称:“因欠债破家,起意劫抢。共合伙四十六人,他们都已逃散,我们因得了双倍财利,剖分不匀,延迟被获。”番禺县当下将两人寄监,分付严拿余党。
家人回来禀明,笑官方知就里,心中想道:“我父亲一生原来都受了银钱之累。”感事伤心,不觉泫然泪下,因唤苏邦上来问道:“你经手虽未多时,一切乡间银账及陈欠租项共有多少?”苏邦回道:“乡账本银不到三万,连利共该七万有余;租账共有三处:花县的田共三千二百余亩,系庄头王富经手,共欠粮米五千八百余石;东莞的田二千七百亩,系庄头郑升经手,共欠粮米一千二百余石;番禺的田共六千七百有零,系庄头包福经手,共欠陈租一万九千五百余石。这三人前日上来磕头,小的与他算过,叫他赶紧追讨,他们应许十分之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