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春节。无节制地胡吃海喝,一日接一日,变本加厉地透支健康和体力,让云妍夫妇心底彻底地厌倦。虽说是在休息,可店子的房租还是照样要算的。一天不营业,一天就少几百块钱的收入。
还没等到初六,夫妻俩就沉不住气了,打电话通知了荣健和其他几位师傅,云妍就迫不及待地开门迎客了。
初六那天,刚刚按完一批客人,又有几位客人上得楼来。来生意了!祁泳华赶紧分派任务,荣健给那位女客做,范先文给小伙子做,祁泳华则伺候那位老先生。
做了四五十分钟,该叫客人翻身,做腰部和背部了。可祁泳华做的那位老先生,却怎么叫也叫不醒。
难道让客人在这里睡一晚吗?这在店里是没有先例的。别的客人都买了单走人了,只有那位老先生,依旧四仰八叉躺在按摩床上,纹丝不动。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要不打120吧?荣健走近床边,观察着老先生。
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祁泳华赶紧拨打120,没一会儿,老先生就被救护车给接走了。没想到老先生是酒醉后突发心肌梗塞,后来听说,他被救护车接走不到半个小时,就一命呜呼了。
开门!开门!给老子把门打开!荣健刚刚睡下,就被一阵猛烈的撞门声给惊醒了。荣健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十几位情绪激昂的汉子,骂骂咧咧地一下子冲了进来。
是谁给我爸爸做的按摩?是你吗?是你吗?一个气势汹汹的红脸汉子揪住荣健的衣领,就要动手打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到底是谁做的,给我爸爸做按摩的畜生躲到哪里去了?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就砸了你这黑店。说话间电视机,壁灯什么的应声而碎,荣健吓得一哆嗦,连忙爬上楼去把祁泳华给掩护着送出去。
没一会儿,云妍的大哥赶了过来,他一进来就向死者的各位亲友敬烟,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赔笑脸。
众亲友自然不会接云妍她大哥的烟,可是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一点点。
你是老板的什么人,凭什么插手这件事情,你能为他们这次的谋财害命负责吗?死者的儿子依旧不依不饶,看样子,爸爸没了,他并不是特别伤心,只是想借这个由头,好敲诈勒索一笔钱财罢了。
真不是谋财害命,纯属医疗事故。再说120也过来了,接过去的时候你爸爸他还好好的。120抢救不力,那是他们的责任。如果你们想要找人为这件事负责,直接找120,不要找我们。
听你这么红口白牙的一说,是一点责任也不想承担啰?你们肯定是用点穴法害死了我爸爸,现在人也没了,你们看该怎么办?
我妹妹妹夫都是瞎子,本来就够可怜的了,难不成你还想逼他们自杀,一死以谢天下?
……
别跟他啰嗦,是谁给欣叔做的按摩,一命抵一命,只把人叫出来,让我们打死算毬!
我们这里做的都是正规按摩,你父亲本来就有病,又喝了酒,所以才会出事。如果说按摩会害死人的话,任何一个明白人都不会相信。我再说一句,你爸是病发身亡,不是做按摩死的。我妹妹妹夫做按摩十好几年了,靠的是真本事,能给人解除痛苦,不然这店子也没法开下去了。
人是在你这里不行的,怎么着也得出点抚恤金吧。你们害死了人,总要给个说法吧。事情都这样了,难道你认为你们能够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
那你还想怎么的?人又没死在我们店里,你带着这些人上门来,是想打劫还是准备怎样?
我们就是来打劫的,你有什么屁放?难不成你们一个子儿也不想掏?说话间那个青脸汉子飞身向前,向着云妍的大哥狠命踢去。不想人没踢着,却踢着了桌腿,桌上的水瓶应声而倒。青脸汉子脚上负痛,又不甘心大家看他的洋相,歪着嘴一边吸气,一边恶狠狠地骂道,MLGBZ,当真是不想做好的搞了是吧,仗着自己是瞎子,杀人就不用偿命了?不偿命也行,不偿命必须付出代价!你就等着看吧,从今儿晚上起,我让你们一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变成瞎子。
嘿嘿,口气不小啊!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十几年,还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狠话。伢子呃,你还嫩了点,回你老娘怀里吃一年奶再来吧!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放马过来吧,我是看你们家死了人,所以不忍心欺负你,你要是调门再这么高,再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子现在就搞死你。
云妍本来就有黑社会背景(她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黑道上混的),想不到云妍的哥哥也这么霸道,这么强势,这么临危不惧,咄咄逼人的。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一屋子人刹那间都噤了声,消了气焰,不知道下一步该唱文的还是唱武的。
不管你多强横,事故是在你这里出的。这么说吧,这次不出点血,不给个交代,你们就别想趟得过河去。人群中一个长眉老者发话了,我们也不和你打,也不和你闹,你们若不表示表示,从明早上开始,我们就会守在这里,你就别指望开得了门,做得成生意。
闹哄哄的不知吵到什么时候,荣健到后来呵欠滚滚,就溜到按摩房睡觉去了。第二天,那群人果然来了,不知是云妍破了财消了灾还是怎么的,不到几天,那伙人竟意外地不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