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立在一旁的敛风很快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绣帕来。
那是一条波斯绸的帕子,上面精美地绣着片片的云。敛风拿起的时候,我看到那帕子的一角垂了下来,上面清晰地绣着一个字——“清”。
老夫人一直紧盯着我的脸,看到我脸上终于有了掩饰不住的惊惶神色时,她满意地冷哼了一声。
“云清,这是你的帕子么?”她咄咄逼人地问着我。
我暗暗心惊。
将那帕子偷偷藏起时,我便知道它很可能是一个危险的祸端。只是没有想到,这祸端竟如此快便会被再次引燃。
一次的侥幸逃脱便已是难得,这样的侥幸,不可能连续两次降临到我的身上。
终究是让你握住了我的把柄么?
我看到众人皆疑惑地看着我。那故意露出的“清”字,让我已再无任何狡辩的可能。
“是。”我只得硬着头皮轻轻答道,“那是我的帕子。”
老夫人再度满意地冷笑了。
随即,她面色一变,声色俱厉地将那帕子狠狠掷到我的面前,“这是一个身处深闺的女子应该写的东西么?”
那帕子飘飘荡荡,正好落在跪在我前面的云乐容面前的地上。
他只移眸过去一眼,身躯便剧颤了一下。
听到他低沉地念出那上面的诗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然后他问,“是谁?是他么?”
他背着我在发问,我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只觉他的语气,那么得冷啊,冷得像冰,令我打了一个冷战。
老夫人趁机大声问着:“云清,那个男人是谁?”
我看见正夫人和侧夫人都惊疑地盯着我,她们的表情中,有那么多的不置信。
是啊,她们一定不会相信,一向乖顺的我会写出这样大胆露骨的诗句。
在她们的面前,我的面具戴得如此之好,只不过要博得她们的喜爱,只不过要让她们对我毫无防备。就在三个月之前,我还故意地在云晟面前写下那样的诗句,我多阴险啊……
就是在此刻,我也还是在演着戏呢。
我的面色是煞白的,我用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我垂下眼帘,眼里满盛着孤惶无助,然后,我颤抖着跪下了,我的眼眶湿润润的,我说,“清只是喜欢李义山的诗,一时情不自禁就写上去了,清本不知那诗有何意……”,流下一滴泪来,伏着仿佛控制不住似得颤抖,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夫人只是冷笑,平静地看着我的表演,丝毫不动声色。
云乐容转过身来,眼神漠然地看着我,那眼底深处,突然有了让我看不清看不明的东西。
他们是了解我的人。
侧夫人却动容了,她的脸上浮起了怜悯的神色,走近几步跪在了我的旁边,向老夫人说道:“母亲大人,清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这诗句也许真是她年龄小不懂事而胡乱写上去的,看在她向来乖顺守礼的份上,恳请母亲大人就饶她这一次吧。她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身世可怜,做出这样的事便是朝堇对她失于调教了,朝堇既教女无方,请母亲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