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云清,你说我是不是委屈了你?”
她这话问得好阴险,要我怎么回答呢?
我只得叩首,说:“若是孙女惹了祖母生气,自然是孙女的错。只是孙女愚钝,至今不知几句诗为何会引得如此轩然大波。”
她挑眉望着我:“你是愚钝么?我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至今抵死不说。那么,我倒很有兴趣看看我这个孙女的嘴到底能有多硬呢!”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阴气森然,令正夫人和侧夫人皆浑身一颤。只有云乐容,我看见他依旧漠然地盯着我,他的脸色平静得让我感到害怕。
“是谁?是他么?”
想起他背对着我说的那句话,无限的伤心绝望蕴在里面。是啊,他应该是恨的吧?又或者,他也很想从我口中听得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伏在地上,我的手深深埋入到积雪中,感受到彻骨的寒。
是谁在冬天牵起我的手,告诉我,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
我就在那片雪地里跪了足足一天。
老夫人走了。正夫人和侧夫人叹口气也走了。云泷无限同情地带着云渺走了。所有的下人们都走了。
晚晚和晴晴却依旧跪在我的身旁。
我吩咐她们说:“你们也走吧。”
她们摇摇头,倔强地跪着,挣开那玉竹伞笼住我的身躯,却任雪落在自己身上。
我看见她们肩上已被雪花覆白,紧握住伞柄的手冻得发紫。
后来有老夫人那边的下人强迫地把她们手里的伞夺了去,她们虚弱地伏在地上,终是无法与那些身强力壮的人相抗。她们被那些人拖走了。我看见晚晚的脸上泪痕遍布,晴晴也是满脸悲伤。
“小姐……”她们哀哀地叫着,似乎要与我永别了似的。
老夫人说了,如果我不说出将那帕子送于何人,那么就让我一直在这雪地里跪下去,直到跪到我开口为止。
我丝毫不怀疑她的言出必行。
可我是不会开口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雪疯了一般的,突然大了起来。那些雪花,它们晶莹地落在我的发上,肩上,眉毛上,眼皮上……最后,我跪了太久,它们落在地上厚厚地积了起来,将我膝盖之下的双腿几乎全部掩埋住了。
晦暗的天色中,梅花开得愈加惨烈。浓浓的香气将我的周身覆盖,却无法带给我丝毫温度。
我还能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石头一样立在我的旁边,我知道他一直在俯视着我,而我,不肯也不愿抬头看他的面容。
我在冷笑,我知道他等候的是什么。
看见雪花渐渐将他的鹿皮靴覆盖。我与他,就这样如此倔强地石头一般湮没在这漫漫雪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