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身穿墨色长袍的郎中走入杏芜居为躺在床上的小姐诊脉。
他用一根红丝线听诊。良久,叹了口气。
“公子尚是昏迷,但是这位小姐,唉!”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走出门去。
晴晴突然冲上前去跪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郎中,求求您救救小姐吧。您再诊诊,仔细地诊诊……”
郎中摇头,还是叹气:“再诊多少次也都是一样的,恕小医直言,这位小姐,她,她早已断气多时了啊。”
晴晴浑身一震,她不相信地看着郎中,口中还在喃喃地说:“怎么会……小姐怎么会……我不相信……”
郎中说:“公子和小姐都是中毒,砒霜之毒,只是公子中毒尚浅,尚有救治的希望。而这位小姐中毒太深,毒素已漫行入四肢百骸,早已……唉!请恕小医医术浅薄,无力回天了。”
他摆摆袖子提着药箱离去。
我知道他一定是忙着救公子去了。
我能够想象到陶风居此时的情景。
老夫人一定寸步不离地守在公子的床边,心痛地看着他苍白的俊颜,亲自用帕子为他擦拭着额头,一边忧心地叫着:“乐容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甚至或许,流下了眼泪。
而正夫人和侧夫人皆伺立在旁边,不敢也不愿擅离一步。她们也是忧心如焚——公子是正夫人最宝贝的亲生儿子啊。
泷小姐和渺小姐也满面担忧地看着公子的脸,渺小姐年龄小点,也许哀哀地哭了。泷小姐向来稳重,但此情此景,连她或许也乱了方寸——毕竟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她的亲哥哥!
主子们忧心忡忡,做下人的自然更加谨慎。陶风居内,应是密密地站满了人。所有的人,都看着那郎中的表情,不肯漏掉他脸上肌肉的一丝颤动。
她们如此紧张,如此忧心,以至于,根本忘记了至今仍躺在杏芜居内的小姐。
自从那日郎中告诉我和晴晴,小姐早已死去之后,杏芜居内便再无他人来过。
小姐的遗体冷冷清清地躺在她最喜欢的绣猫波斯幔帏大床上。
她修长的睫毛在脸上投递下寂寞的阴影。
我,晴晴,浮心,蔓蕊,孤碧,远阳,无踪,无影穿着白色的衣服,悲伤地跪在小姐的床前。
我拿出螺子黛为小姐画眉,一边画,一边眼泪便止不住扑索索掉在小姐光洁的额上。我赶紧拿帕子擦净小姐的脸,却又弄花了刚刚扑好的粉。
终于控制不住扑倒在小姐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在哭的时候,心里竟有隐隐的期许,也许我这一哭,会将小姐给哭醒呢?
但是杏芜居内所有的人都哭过了一遍又一遍,小姐依然静静地躺着。她没有醒。
以前小姐是不喜欢化妆的。她那样美,根本不用涂抹任何脂粉,也足以倾城。
但是小姐走了。我不想她走得太过苍白。
我最终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为她化了淡淡的妆。
梅花妆下的小姐,愈发美得令人惊艳。她静静地阖着眼睛,就如一个睡着了的美人似的。
我又为她换上她最喜欢的波斯蓝削肩千褶衣。为她换衣服的时候,我惊异地发现,小姐的身体依旧是柔软的!
三天了,从那日香雪园之跪到今天已经三天了,为何小姐的身体没有变得僵硬?
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看着小姐仿佛沉睡的容颜,我突然觉得,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