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有光划破了天际，那是闪电。

    后来我才想起，那原是今春的第一次春雷啊。

    大雨顷刻降临。

    我冷冷地站在那破旧的茅屋门口，看着飞霜无限惊恐地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瞬间倾临的雨，已将我的身体淋得透湿。

    飞霜的茅屋很破旧，并不能遮挡如此迅疾的雨。雨水从屋顶缝隙漏下，在地上溅起泥点，弄脏了我的五彩雏凤流光衣。

    我打着冷战蹲下来，将面孔逼近那依旧磕头不止的飞霜，喑哑地问：“你叫我什么？”

    “夫人，夫人，夫人……”飞霜似乎吓得厉害，一叠声地尖叫着，“不是我要害你的啊，不是我……”

    我的脸瞬间失色。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掐住了臂膀。

    “是谁？”我无限虚弱地问，“谁害我的？是谁害的我？”

    声音出口，已颤不成声。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是谁！我问你是谁！是谁——”我突然疯狂地一把拉起飞霜，狠命地摇撼着她。

    飞霜却似乎被我吓得愣住了，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惊骇地盯着我。

    我冰冷的手掐上她的脖颈，狠狠地掐，死命地掐，“是谁？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飞霜哭了，她痛苦地干咳着，“夫人，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告诉你……飞霜什么都告诉你……”

    可是我疯了，我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的那双手，就狠狠地，狠狠地，越收越紧。

    雨水把我的头发冲得凌乱，并顺着我的脸流到了飞霜肮脏的脸上。我瞪着她，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怕人。

    看到她不可抑制地颤抖。

    我会掐死她的，我是会掐死她的！

    我心里明白，却无力撤手。

    “清，放开她……”有人在使劲地扳我的手，一根一根地，把我掐在飞霜脖子上的手指掰开。

    我的身体仿佛是不受我的控制了，我看到自己僵硬的指头从飞霜的脖子上被剥离下来，苍白冰冷地竖在我的面前，而我居然无法控制它们的移动。

    从我的手掌下逃过的飞霜，急速地朝里屋缩了进去。

    有一个人强硬地将我拉起来，拉着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间小茅屋。

    我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天地间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呵，原来我真的是什么也看不清啊……原来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雨哗哗地响着，那么喧嚣，那么远。

    怪不得，总是会在沉碧湖里看见殷小沫的影子……

    怪不得，最近云晟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怪不得，当初他会没有将我送出府去……

    怪不得，在我杀死湛晴风之后，他会冒险留我一命……

    甚至怪不得，他会在我假死后偷偷地吻我……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我的脚步突然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就这样，直直地倒在深深的草丛中。

    雨水冲刷着我，却冲不掉我心中无底的绝望……

    原来沉碧湖里，根本就没有殷小沫的影子，从来就没有……

    那是我啊！原来那竟是我自己啊！

    原来连我自己也没有发觉，这四年来，我竟和她长得如此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