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引诱了他,还是他蛊惑了我?
安朵,当他对我说,看到我,错觉自己回到青葱年华,将他的妻子与儿子抛到一边,化为浮云情不自禁时,我想到了你,想到你哭着对陈青远说,只想拥抱着你,什么名分都不在意……
我想,我们都是被生活折磨的女人,并没有身体上的缺憾,也没有衣不遮体,只是时运不济,有曲折的过去,飞蛾扑火般拥抱着一个男人,其实是拥抱着一个幻影。
那个幻影是最初的自己,我们拥抱的男人,只是一个载体。他的存在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曾有那么干净的恋情与简单纯粹的过去。
想你了,安朵!想你哭得心碎的脸,大悲后戏子般做戏的脸。
像想念一个倒影,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不敢面对与直视,回避着,自责着,单纯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我有了答案,却笑而不语,将苦涩沉淀了,只给自己品味!
成熟,一夕之间。苍老,弹指瞬间!
我从来没有后悔跟熊逸上床,我只后悔……没能好好保护我那个不及探到胎音,就化成血水流掉的孩子。
悲他的生父,到他离世,都不曾出现在他的面前。往事尖锐,回忆时历历在目,那个爱过的男人,那个心心相系的男人,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你给我最后的回忆,残忍,心寒,令人发指。
黎美洙见到熊逸时,是翌日早上九点半。
为了见他,她向公司请假,手头有一件很急的事情,她依然请假出来了。
这时才发现,当初跟魏明说她很忙,抽不开身,完全是她根本不想抽身。
约在九点,熊逸九点半才到。
黎美洙站在路边,端着一碗米粉,心下期待且焦急,用手机短信为他引了路。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四下张望,只怕他找不到她。
那辆车泊在了她的面前,看到驾驶室摇下的车窗里戴着墨镜的他。
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可是,奇怪的是,见到他的那一刹那,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此强烈,熟悉得好像轮回几百年都不会忘记。
“熊逸……”她端着那碗粉,站在街边的台阶,喜悦由内心溢了出来,好像这飞舞的梧桐絮致她所见所感,如此唯美与幸福。
他也冲她笑了,隔着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看到他勾起来的唇角。
熊逸……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上来!”
他的声音比以前沉了,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稳,可是,还是那样好听。
她眨了眨眼睛,眼圈红了,因为真的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把手里未吃完的米粉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再走到车边,进了副驾驶室。
他可惜地说:“你怎么把粉丢了,我还没吃早点呢!”
黎美洙说:“可是我丢了!”
“那……”他冲着她笑得温柔,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他笑了!
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
街边有间拉面馆,因为黎美洙说这里的刀削面很好吃,于是,他们坐了进去。等面的时候,她出去买了一些熟鸭店的鱿鱼,因为她很喜欢吃。拿到他面前时,还叹了一句,这家的鸭脖鸭掌都吃腻了,鱿鱼比鸭子好吃。
他吃了,点头说:“嗯,好吃!”
她就傻乎乎地看着他,一直笑着,一直笑着。
他已取掉了墨镜,没有记忆中的帅气,看上去比她年长很多,可眼睛就是舍不得离开。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是,无论对方贫穷丑陋,你都不会计较与嫌弃。时间的差距,缩短得一切好像只是弹指一瞬。
吃完面,他开车带她来到湖边。
“出来走走吧!”
“好啊!”
她打开车门出来,他随后也出来,两个人并肩走在湖边。中间隔了拇指宽的距离。两个人沉默着,向前走……她有些害怕这水波,某次溺水的记忆,让她后怕不已。
黎美洙扯了扯熊逸的衣角说:“有次游泳我差一点淹死,我有些怕水!”
熊逸说:“那我走里边,你在外面。”
她仰头就冲他笑了,笑得很傻,说:“我怎么看着你就忍不住想笑呢?”
他也笑,道:“不知道,不过,真傻。”
“你才傻!”她顺理成章地去牵了他的手,当手与他相牵时,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她只看着他,就觉得喜悦,竟在喜悦的同时,忘记了彼此的今非昔比。对视着,他们的眼底都有说不出来的苦涩。知道这样不对,可没有甩开他,他也没有放开,只是这样悬在半空,两个人饱含着复杂的眼神对视着。黎美洙的笑僵在了脸上,看了看相牵的手……
颤抖了声音问他:“可以牵着吗?”
手被紧紧地包住了,听到他淡淡的“嗯”一声。
她抬首看他时,他却将眼睛转向了湖面。
沿着湖边走时,天是阴的,湖面也是灰色,像鱼鳞,一波一波地翻起,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她说“好难闻啊”。他便说:“我们到车子里坐着吧?”
她点了点头,笑着应允。
到了他泊的车前,他按开电子锁时,她正准备拉副驾驶室的车门,却见他拉了后座的门,说:“坐后面,前面很挤!”
挤?
怎么会挤?
她没弄明白挤在哪里,但是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和他一起坐在了后座。
“你……长好看了!”
她开心地问他:“哪里好看了?”
他说:“会打扮自己了,也有女人味了!”
她暗自伤感。要见的人是你,我能不打扮得好看一些吗?我第一次化妆,也是因为你,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你也好看了!”她笑着赞美。他忍不住笑道:“好看什么啊?都老男人一个了。”
“你哪里老了?哪里老了?我才老了,刚才等你的时候,我站在街边想,这么久不见,你还会不会记得我的样子!”
她侧首看他,他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我刚刚感情不顺,谢谢你来陪我!”
“傻话,跟我还客气!”
她突然想哭,这说话的语气。
这说话的语气!
“没事,会找到好男人的!”
熊逸,我觉得你对我说这话,是看不见的残忍!
心有些痛,就把这种感觉推给你吧。
“好啊!我信你,你帮我找吧!”
他看了过来,看向她的脸,叹了一口气道:“我身边的男人都花得很,你太纯了,不好办……”
“纯?”
她笑道:“这话说得我没蛋也蛋痛!”
他“呵”的一下就笑了!
刚刚开车来这湖边的路上,不知道说什么时,她望着车窗外就笑了。他问:“你笑什么?”她指着前面小车的车牌说:“你看,好淫荡的车牌,是69呃!”
他握着驾驶盘,喷水似的笑了,说:“还好我车牌号的尾数是68,不然我也成淫荡了!”这回他笑了。她说:“有什么好笑的,知道就是知道,我才不装纯!”
他再次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笑道:“你……呵呵,你这家伙……”
她凝住笑容,好像不服气的孩子,微扬了眉头问他:“我怎么了?”
“你……长好看了!”
他突然这样看着她,又这样对她说话!
“可我心里很难受!”
她说:“难受得我想咬人!我咬你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们约在九点见面,你让我多等了半个小时!”
他不说话,只是看她拿起他的手。
“我不会使劲的!”
他微微点了脑袋。她就咬住他的手指。
很想使劲咬下去,让你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其实很怨你,为什么离开不离得彻底?见到你,就感到心痛。
我不装纯,我只装坚强,可是,还是不敢咬你,怕把你咬痛了!
“算了!不咬了,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有细菌!”
他对她一笑,说不出这笑的内容是爱惜还是苦涩。她正要把手放开,他却把她的手握住。
黎美洙的手冰凉冰凉的,感觉到有温暖从他那里传来。好像卖火柴的小姑娘,微弱的烛光就是她幻想的世界。
“等你的时候,觉得时间很慢,等到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她说:“笨蛋,这话里没有一点怪你的意思!”
“说话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你这家伙还是一派单纯!”他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却笑得很贴心。
她掩住了心伤,灿烂地笑着:“奔三十的女人了,还有谁会相信她单纯啊?人家事业有成的好男人,也不会找我这个年纪的呀,二十一二岁水嫩嫩的小姑娘才是他们的首选,我现在都是阿姨大妈级别的人了。”
“你才二十五岁。”
“就是奔三啊!”
“得往好处想。”
“嗯!”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说,“我听你的!”
“乖!”
“有奖励吗?”
“……”
她一把拿起他的手,牵住,盈然转首问他:“奖励一个拥抱吧?”
他呆住,下一秒就把她拥进怀里。
她哽咽着:“都快想不起被你抱过的感觉了,真的,都快想不起来了!”被他轻轻地抱着,感受不到这是在被人抱着。
黎美洙的眼底涌上氤氲的雾气,好像眼前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水汽。
她微笑着哽咽:“我怎么没有觉得我是在被人拥抱呢?你就这么搭在我身上,算什么拥抱呢?”
他依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环着,说:“我抱着呢!”
她扯着他的胳膊,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心脏是不是跳得很快?”
他气息有些急道:“你难道不知道,心跳慌乱是可以传染的吗?”
她笑了:“傻吧?那叫感染,不叫传染。”只感到他从鼻息里笑了出来,笑得有些心酸与无奈。
“对不起……”她红着眼圈冲他道歉,“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的泪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一缩,她明显地感到他身体的僵直。
“我以前太固执了,冷落你,害你吃了那么多苦……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狠心,舍得那样对你?”
他放置于腹部的手臂倏然一紧,她的身体便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对不起!”她真心道歉。
他的气息很急,他的心跳很烈,这般的拥抱,就能感到它起伏有力,隔着他的胸还有他的衣服,一下一下弹击着她空了好久的心脏。
好怀念这种感觉啊!
第一次拥抱的时候,他的心脏也是这么有力地跳动着,好像把她空空如也的胸膛给填满,只让她感到充实与温暖。
“你想要我吗?”若不是因为遇到吴桐,跟他虚情假意地演练一番,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直接。
他身体明显一僵。
她轻笑道:“不要你负责,我不是第一次!”
他惊愕地看着她,她笑道:“怎么了?不可以吗?我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的女人,已经是女人了,你懂吗?”
他的目光闪了闪,不敢面对她似的转向一边。
她轻叹一声道:“知道我的第一次是哪天没有的吗?是在你结婚的那天晚上,因为不能当你的妻子,和我上床的那个人是谁我都无所谓了,可是……感觉一点都不好,因为我好痛!”
她皱了眉头,闷闷地哼了一声,因为他像一根藤一样,把她缠抱得很紧。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当然不是真的!她都不知道他是哪一天结婚,只是突然想到陈青远,想到他提起小离子的时候,陈青远说:“当我知道我新婚之夜,我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糟蹋,我比死还难受!”
当时黎美洙不懂,而陈青远说,越在意,越崩溃,越在意,越觉得生不如死!
越在意越崩溃吗?
熊逸……
我坏!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但今天我却骗了你。我好想知道我在你内心的分量。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看到你悲伤的脸,我心底有些无法明说的快乐,悲伤的快乐,你竟在为我心痛了……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还有心疼的感觉!我用谎言换了一个心痛。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在为我心痛!
她决定撒一次谎。她是人,有优点必有缺点,有善良必有邪恶想法的人。
所以,她说:“是真的!因为,不是你,是哪个男人都无所谓了!”她苦苦一笑道:“我想做你新婚之夜要做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好痛!”
她说:“好痛!但我把那个男人当成你了!我很后悔,对不起,熊逸,我没有把第一次给你,让自己给别人糟蹋了,对不起……”
“我不值得……”他竟带着哭腔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他束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种感觉真是又悲伤又痛苦,哽咽着,是完全的崩溃!
她只想知道他会不会心痛。不曾想到,这份心痛,是这等分量!重到……防线全无,崩溃得像孩子一样,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气喘,想哭,克制,又终是没有克制住他咬住了唇,闭上了眼,脸色涨得通红,身体居然在微微地颤抖!
他居然这么在意我!在意得像孩子一样闷哭!
这时候的他,给人的感觉,是……完全地垮了!
“如果……”她在他怀里,轻声问,“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样的傻事,你会嫌我吗?”
“你怎么问这么傻的话啊你?”
她眼底有泪,唇角却微微地勾了起来:“那……你……想要我吗?”
“我……”
他脆弱得不行,粗粗地喘息,胸膛剧烈地起伏,带着哭调说:“我很想,我想,可是我不能……”
“那你想要吗?”
“我其实很想要!可是我……”
“知道了,你很想,可惜我已经脏了!”她苦苦一笑,“我应该有自知之明,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我……”
“我要——”他崩溃地抱住要离开他怀抱的她,狠狠地将她抱进了怀里,红了眼睛,心碎地哽咽,“我要,我要!”
激烈地吻着她,手探入她的衣服,他的气息急促,像只受伤的小兽,更像一只想要取暖的蛇。
“你真的要吗?你确定吗?”
她扳住了他的脸,他吞咽了一波酸楚,闭上眼睛,点了头说:“我要!”
我知道我很卑鄙,我知道我在说谎!我知道我在试探我在一个男人心底的分量!我知道……在我试探过后,痛得连呼吸都在痛!
这个男人他爱我!
爱得用这种极端的法子证明他的“不在意”!
而我也爱他!
我绝望地发现,我爱着……
我知道我很卑鄙,算计了这个爱我的男人!但我想错一次,一次就好!粉身碎骨都没有关系,因为……这个世上,我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像抱宝贝一样抱着我。
被他抱得很紧,很紧,好像被海上妖草缠住,这草上沾了迷醉的毒。像水母,扎中人后,让人产生最美妙的幻觉。
熊逸,熊逸,熊逸……
怎么抱得这么紧?
她被他的胳膊和气息缠住,用手挣了挣,却被他越抱越紧。他带着痛苦将她拥住,在说“我要”后,完全失控。
被他放倒在后座上,“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要吗?”她轻喘着问他。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无法自控地说:“要,我要!”
她有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随后狠狠咬下牙齿,好像豁出去,切断了自己的退路,像傻蛾一样,迎向了他的火,暗暗狠了心,说:“我给!”
熊逸的身体瞬间压了上来,将黎美洙压在后座,他已动手扒她的衣服,冲动得无法抵制,黎美洙微声拒绝:“不……不要在这里!”
她打住他,阻止他:“我们去找个地方好不好?”
他点头,急喘着放开她:“好,好!去我家!”
她不信地看着他的眼睛:“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去你家?”
他喘着:“你想去哪里?”
“去开房吧!”她说,“出差回来,身份证还在身上带着。”
他倏然间起身,急不可耐地说:“好,我去开车,我们去找酒店。”
熊逸急切的欲望将黎美洙的理智彻底瓦解,她说:“附近有地方,我们,我们去那里!”
“好!”他在她耳边喘息,“你带路,我们去那里。”
他起身,放手。
“你先别走,你再抱抱我!”她拉住他,算是求他。心脏跳得很快,好像一个小孩子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放手,本能的慌张与害怕。
况且他曾经放过!在她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令她措手不及地放手,以致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当时的她就像一个早熟的孩子,出人意料的冷静,但如果可以,她想拉住他的手说:不要离开我,我很辛苦,我一直在为我们能够在一起努力,不要这样对我,求你。
那时候若是哭,若是求,会不会有另外的样子?
没有假设,因为她不敢勇敢,而现在,她鬼使神差,想要他抱她。
其实一直想问他,为什么……你这么狠心,要这么轻易就离弃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你不是……在我耳边,留下真挚的爱意,轻轻告诉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吗?
拥抱和放手,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和变故,也许这两个人下一秒就会清醒。
只有神知道,这份思念隐藏得多么隐蔽。只有神知道,它深埋在心底,你突然的联系,好像突然揭去的香水盖子,我即使拼命地捂住,还是有少许滴漏出来,只要一点就够了,一点就足以挥发到让人受不了。
这种害怕被放手的感觉,也同时加倍,加倍,以N次方的速度加倍。
求他,别走,再抱抱我!
求神,宽恕。想他抱抱我,就此一次!
熊逸保持着转身的动作,左手把车门推开,左脚已迈出车门,听闻她的话便扭过身来,看到她饱含泪水的眼睛,那里有被时间沉淀的太多的内容和心痛。他的心骤然一紧,痛苦地收脚,顺手把车门关上。
他坐了回来,环手一抱,将她紧紧地拥住,失控地亲吻着。
“好,抱你,抱你!我抱你!”
她心跳得很快,与他脸脸相贴时,感到他的脸很烫,烫得她心慌,她发现他的手、他与她相挨的肌肤都有炽热的温度。她想哭!浑身力气皆无,像飘零的海藻一样无助,只依附在他的身上,任他摆布。
他的吻,他的舌头……他的手……
他激动得就像得了哮喘。
滚烫的带着无法熄灭的欲望,沿路在她的身体上种下无名的火种。他的气息很急,她亦然,她害怕得想哭,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她不是骗他说她不是第一次吗?那谁能告诉她,有经验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做?
他的手游走于她的身体,手往下探,拉扯她的衣服时,她感到裙子被他扯动着下滑,他的手从裙口伸了进来,她紧紧地将他的手按住,再不拦住他,他就会失控地在这里要了她。她不要在这里跟他做这种事情,就算此时此地无人经过,也不能这样的。
“别,别在这里,求你,我不想在这里。我们去找地方好不好?”她的声音竟有说不出来的哭调,好像哀求,又好像无力的喘息,还有一分理智。
他失控两次,她拦了两次。
他停住动作,在她耳边喘着热乎乎的粗气。
“我去开车,嗯?”
她疲乏地合了一下眼睛,涩涩地点了一下脑袋,说:“嗯!”
他抽身离去,更抽走了拥抱她时给她的体温,她突然感到很冷。
车开动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戴上被他拥抱时扯掉的帽子。
一路飞驰,他在飚车!连超几辆,惯性使后座的她左右摇摆,她叫道:“你开太快了,慢点呀!”
车速渐渐缓了下来。
她抬眼,看着驾驶台前的镜子,看到了镜子里的他和自己,于是冲着镜子笑着问他:“我……可以坐在你的后面吗?”
他点头应允,她便从后座的右边坐到了左边,抱住了他后座的靠背,连带着手环住了他的身体,环住了,便不想松开。
心中有无法抑制的黑色暗潮在涌动:只要死在一起,那么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吧?
车厢里,奇迹般回荡着她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膛。
咚,咚,咚——
狭窄的马路对面驶来了一辆车。
来了……
很近了……
就要到了……
她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升到他的脖子。
生死关头,他绝然不知她内心强烈的杀意,只知道她的手升了上来,挨近了他的脖子。熊逸的唇角逸出一抹好看的笑来,笑着腾出一只手,拿住她升到他脖子边上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让她刹那间傻掉。
这一吻让她奇异地联想朋友的婚礼上,男人发誓一辈子爱着女人的时候,牵起新娘的手执手一吻的镜头。那时候,她参加别人的婚礼,看到这一幕时,觉得幸福得心都要碎了。
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他也侧首看她,他冲她笑,笑得很温暖。
她内心的冰块顷刻破碎,她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只是看着。
“熊逸……”她轻唤着他的名字,柔情得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她低了脑袋,帽檐遮住了眼睛,在眼睛处投下一片阴影。说不出这到底是爱还是恨,心情复杂得无法言述。她把眼泪忍住,扬眸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水汽的眼睛有点红,这般与他靠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分离。
抬首一看,只见他的车行往公司的道上。
“不是往这边走,是那边!”
他没有应声,只是开着车,风从窗子里吹进,好像让他冷静了下来。
她渐渐落寞。内心慌乱跳动的小兔子,它不跳了,热血而且兴奋的感觉好像被冰水泼熄了。
他不要她。冷静下来后,他还是不要她,还是把车开到通往公司的路上,决定把她送回去。
她的唇角噙了独饮苦涩的笑容,果真……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她低了头,回味自己酝酿出来的苦涩,只等着他停车,让自己走,怎料他说了一句:“开过头了!”
她扬起眼眸,只见公司的大门被抛在了身后。他的车子在路口弯了过去,边开车边问:“你说的酒店是在湖边的路口吗?”
黎美洙已经不记得是怎样把身份证递给前台了,也不记得脚步是怎样虚浮得像踩棉花一样一脚一脚踩在脚下的地毯上。回想这一切时,只觉得脑子里空得厉害,努力地回想,只记得她走在前面,他跟走在后面,那表情奇怪极了,像尊木偶,目光发直,就像被人催眠了似的。
好像玄幻剧里,一个妖艳的女人在诱惑他,在不远处说:“来啊,来啊,快来啊……”他就是那样……被人操纵似的迈腿。
黎美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熊逸。
你……确定,你要做这种事情吗?
你确定你要吗?
自问的句子,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不知不觉,她来到了酒店的前台。
她去前台登记的时候,熊逸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她的内心挣扎着,想着让彼此都不难堪的退路。
“你好,押金四百!”
黎美洙拿出钱包,里面有一千块钱,但突然想到什么,对前台小姐说:“稍等!”然后,来到熊逸面前,小声问他,“你有一百块吗?我现金不够……”
他目光依然发直,木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某一点,见她过来问话,身体一直,好像被人惊醒似的惊了一下,说:“有,在车上,我去拿!”
望着他站起身来,看着他推门出去……
黎美洙想他不会再进来了吧?!
看着手里的电话想,他一定会打来,说:“对不起,我不可以。”
可是,没有想到,他推门进来了。
她不信似的睁大了眼睛,可他真的进来了。
她已经给机会让他走了,他居然又转身回来了
房间开好了,房卡拿到了!
她感到心脏跳得很快,对着门牌号找到房间,伸出手来去找电子卡的锁孔,才发现这个锁根本没有孔。不是用插的,是用贴的!想是紧张了,想是手在抖了,卡从手里掉了下来。
她蹲下身去捡,蹲下身的一瞬间,只觉身体软得不像自己的,好像失去了支撑,再也站不起来。手撑在膝盖时,只觉得它瑟瑟地抖得厉害。内心无比恐惧,无法正视那道门。
黎美洙!
熊逸真的想要你,那……
你……确定,你要做这种事情?
你确定你要吗?
要!
她狠狠心站起身来,将卡对着门锁的感应区贴去,门依然没有反应,于是她将卡递给他,说:“你来!”
他将卡接过去,贴了一下,门“滴”的一响后,他下拉门锁将门拉开了,再将卡放进一边的取电孔,黎美洙随后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单间没有了,只有这摆着两张床的标准间。
黎美洙将挎包放在进门时看见的第一张床上,她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然后问他:“要把窗帘拉上吗?”
“你不介意别人看的话……”熊逸说这话时,笑了。
黎美洙也笑了笑,伸手将帘子拉上了。
这是白天,这是关上帘子的酒店客房,厚厚的窗帘拉上,反而在满室灯光下很亮堂。熊逸在床边站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发狂。
“我们……”她咬了咬唇说,“可以开始了吗?”
他没敢说话,也不敢看她,她只感到心脏跳得厉害,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说:“我……有些紧张!”
“那你等一下,我去买一点东西。”
他转身,她一把把他扯住:“你要去买那个东西吗?不用,我安全期,你别去。”
他便轻声询问:“真的?”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看着这个男人,觉得怎样都看不够,只要看到他,她就会觉得非常快乐。
熊逸没有再说一句话,伸过手来抱住了她。她以为他会很激烈,没有想到,他出人意料地温柔。
然后,像春风拂面一样亲吻,环住她身体的手,在她背后游移。吻着她的时候,将她的外套脱去,他解开里面小衬衣的扣子更是顺带着将胸衣的肩带给扒了下来。
胸口一凉,她本能地将胸环住,迎视着他表情复杂的脸,她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很紧张,我……我自己脱,你先把身体转过去。”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背过身,坐在了床尾。
也许,他会突然站起来,背对着她说:“我不可以!”
也许这个时候离开,还来得及。
只是,她将衣服脱了,他没走!她将鞋子脱了,他依然坐在床头坐着,她将自己最后的衣服都脱了,整齐地放在另外一张床上时,他依然没有走!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期待又失望,可失望后,内心又有少许的窃喜?
我……是个矛盾体,我不懂得拒绝,我挨着时间想让你走出去,可你却纹丝不动。
那么……
“我好了!”
她钻进了被子里,用被子把身体遮住,冲着他的背影说:“我好了!”
他转首,就看到被白色被子盖到只露脑袋的黎美洙。
他笑了!还以为会看到……
怎么也没想到她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
她看着他,将唇咬住,似在瑟瑟发抖,紧张得让人发笑。他笑了一下,俯身过来,压在她的被子上,看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嗓音问:“真的……不后悔?”
她摇了摇脑袋:“不后悔!”
他得此答案,伸手摸了她的脸,就那么专注地看着,然后,轻轻说了一声……来!
只感到脑袋被他撑住,向他靠拢。他闭了眼睛就开始吻她,她没有闭眼,只是看着他。而结束这个吻后,他起身,意欲掀她的被子。
没扯动!
他不解地看向了她的脸,微扬眉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她低垂下眸子,目光躲闪,心绪不宁,紧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就对他舒展开来,笑了,手一松,任他将被子掀开。
他无声地啊了一声,她无地自容地用手环住了自己。
他将她的手扯下时,她仰首看向了他的眼。
他的眼底……是她曾经从陈青远和吴桐眼底见过的欲望!
这种目光像火,可以把人的理智给融化!
当初,被这样的眼神凝视时,只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行,不行!
而今,从他眼底看到同样的东西时,才发现,这火热的目光,让人失去理智,只想沉迷。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纠缠着,像齿轮一般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像胶水一样紧紧地黏合,更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的距离越缩越近。
吻,缠绵又温柔。
熊逸,我其实……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没有给我承诺!其实我只想知道……面对诱惑,你……会不会像背弃我一样,背弃你在祝福与宣誓中娶回来的女人。
而你抱着我,这般吻着时,化解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没有勇气喊停。
你胸前的银饰十字架从空中悬下,不停地晃动着,晃痛了我的眼。
是……十字架!
居然是十字架!
一股羞耻之感涌上心底,她痛苦地别开了脑袋,脸有半边埋进了白色的枕头,他顺势顺着她侧开的脸由脖子亲吻着,沿路吻着,到胸前,停下。她绷紧了神经,睁大了眼睛,半仰起身体去推他的脑袋。
他抬起头来看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她摇着脑袋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在理智与放纵中挣扎,在对与不对中选择,好像在真空中被人拉扯,她头痛欲裂。
“你太紧张了!”
“对不起,我……”
她微微起身,想要告诉他,不玩了,不玩了!
他竟笑了,笑得像彼岸花一样蛊惑,按下了她的手,按在床单上,告诉她:“放松点!交给我!”
交给你!
交给你!
在他晃动在胸口的十字架下,他着力挤入她的身体,刺痛下她空白的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
他终于软在了她的身上,气喘吁吁。
她觉得自己过于笨拙,便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没有经验。”
他忍俊不禁地笑道:“感觉到了!”
“我让你扫兴了……”
他无奈地笑笑,表示没有。
这么抱着他,她的心底凄凉。
我是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丈夫!
你胸前的十字架,极其刺眼!
他要起身,她害怕似的抱了他,他无奈又爱怜地笑了笑说:“我清理一下!”
她面色惊慌,捧着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怕!
怕极了!
怕他一起身,就发现她第一次的秘密,怕他知道这是一个骗局,怕他马上跟她翻脸,怕他冲她大吼,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
他冲她一笑,笑里带着安慰的味道,然后,拿开她的手,起身的同时,她也捂住被子随他一起起来。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做他的事情,预想他下一秒会不信地对她喊她的卑鄙。
可是,他并无异样!
这不太对劲。
她移了身体,挪了被子去看床单,可是……那床单竟是……
雪白雪白的……
她不信地摇着脑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自己要垮了。
从来没有人碰过她胸部以下,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陈青远没有,魏明也没有,吴桐更不可能有。
她的第一次居然没有出血!他也发现了,拢过来俯身搂紧她的身体,不发一语地抱着。
她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迎上他的眼睛,他好像真的在为自己深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而痛苦。
可是……
我的身体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过,我刚刚说你结婚的那天晚上我跟别人上床那是骗你的,可是,他会相信吗?他相信吗?
他又开始有了想要的冲动。
她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熊逸,熊逸,熊逸,熊逸……
他每一声都应允。
他筋疲力尽地倒睡在她的身边时,只是困乏地睁了一下眼睛,将手臂给她当枕头。她迎上他的眼睛,不争气地发现,自己没有骨气地迷恋着他的气息。
这到底是报复,算计,还是爱恋?情绪复杂,她竟不得而知。他给她当枕头的手臂抬了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然后侧身从床边散落的衣物里掏出烟来,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来,然后,目光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了?”她问他。
他摇了摇脑袋,眼角的湿润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注视着天花板说:“我只是想出来单纯地见见你,我没有想过我会和你……我觉得我很没有良心,我……”
她心口一凉……怎么这会儿……他开始去认自己的良心了?
“我说过我不后悔,你不用难过。”
她抢了话头,他收回注视天花板的眼睛,向她看了过来,看的时候,复杂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只觉得很悲伤,好像心里落下了带刺的苍耳,苍耳密密麻麻的细刺像刺猬一样在她的心里生根,不停地往里扎。这痛扯痛了鼻子,扯动了眼泪。
他说的没良心……是对不起每天晚上搂住的那个女人。娶了她,生了孩子,他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全部都懂!
他的惭愧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知道她错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黎美洙觉得自己会哭出来,低垂了一下眸子,抬起来时却笑道:“我……决定了,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后,我再也不会找你,删除你的电话号码,断绝和你的一切联系,永远都不见你,你就不会觉得对不起谁。”他要的,大概就是这句话吧?
熊逸的目光像投入火里的凝铅,由凝重变成了不舍的热情。她冲着他微笑,笑得很好看,有初浴雨露的风情,初成女人的韵味,眉梢柔媚,笑眼含星。
“所以,”她说,“现在不要想太多,因为都这样了,想想现实挺难过的!”扳过他的脸,克制住心酸,对他不正经地一笑,“大爷,你跟小妞笑一个!”话音刚落,他便忍不住笑了,用手拂了她待在唇边的头发,然后俯下身来,轻轻地亲吻。
他揽过了她的身体,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
“要是我妈知道我和你做了这种事情,她一定会劈了我!”她忍不住叹了一句。
他一笑说:“她也会劈了我!”
“不会的……”
她想告诉他,不会的,她一定会拦在他的面前,即使她被劈成两半,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劈。可是觉得这样说太血腥了,所以,什么都没说依进了他的怀里。
感觉两个人好像夫妻!
她摸着他的脸,细细密密的胡楂扎着她的手。他闭着眼睛将她搂进怀里。
“想睡了吗?”她在他耳边轻问。
他没有睁眼,只是点了点脑袋:“嗯!”
她笑着一手将脑袋撑起来,一手隔着被子轻拍着他的背,好像拍一个孩子。眼睛离不开他的睡颜,贪婪地看着,舍不得眨眼。他这样睡进她的怀里,被她拍着身体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特别安宁。
她看着看着,笑容忍不住从心底溢了出来,笑着笑着,突然将唇捂住,眼泪瞬间呛了出来。莫名的痛楚袭上心头,这疼令她的身体发软,软到手腕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她无力地躺回床上,挨着他躺着。背对着他时,他的手将她环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想拿开他抱她的手,他却抱得更紧。
她用力把他的手抬起移开,坐起来时不争气地捋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依然是迷恋,依然是舍不得!
心痛得好像被人用针穿刺。
没有被他拥抱的时候,渴望着被他拥抱,可是,被他拥抱过再离开他的怀抱,却感到他又带走了自己原本的那份温度。很冷,彻骨的冷寒,冷得她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身体。
不舍地看向熊逸,嘴角不自觉得地弯了起来,但心里的痛却更厉害了。
下床时脚一软,差一点摔到地上。
进入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很干净,没有吻痕,也没有小说里说的青一块紫一块,只是无法相信这镜子里的自己是当初她最痛恨的角色。
她闷笑着,笑不出声,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她恨自己,居然走到这一步。
镜子里的她哭红了眼睛,眼皮肿了,眼白充血。
记忆的图片交错。
不要脸——
狐狸精——
一脸媚相,只会勾引男人!
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好可怜,也好委屈,小小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也不知道什么叫狐狸精,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长得狐媚,到底勾引了谁。
现在她哭了!
因为,她终于不要脸了!
坐实了这个名头和一个有妇之夫上床了。
曾经以为永远是一辈子,未曾想,他给的只是一瞬间。
莲蓬头下的水线洗刷着她的身体,从来没有想过,从女孩子的身体蜕变成女人的感觉,是这般伤心和痛苦。痛苦得想哭,却拼命忍住了,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他会难过,他会内疚。
洗完澡,穿好衣服,拎着包要走的时候,看到他夹着被子睡得很熟。
她忍不住将目光放柔,缓步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再俯下身去吻了吻他长了胡楂的脸,他嘤咛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将被角抱得更紧。她苦笑一下,狠狠心起身就走,关上门的刹那,满是伤口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切下一块来,硬生生地留在了门的那一边。
回到公司,不大一会儿,她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把房卡给她送来。她说不用了,你放在前台就行了,明天十二点以前去退房就可以了。他说那样麻烦,还是送来好了。
“你下来,我就在你们公司门口的停车位!”
啊,他来了!他在我公司楼下的停车位?!
她放下手机立马站起来了,脸上有难以抑制的笑容。她竟这般期盼与他见面,仅仅离开了一个小时,却好像离开了二十年。
黎美洙下楼,在停车位寻他,他在车子里唤她的名字,把她引了过去。
“黎美洙!”
他叫了她的名字,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叫。即使在床上,他也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一声连名带姓的叫唤,让人感觉很亲切,久违的亲切。
“上来!”他让她上车。
“不用了,把卡给我就可以了!”
“听话,上来!”
她没有骨气地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怎么没有叫醒我就先走了呢?”他轻声问她。
她红了脸,不敢看他,支吾道:“我……你那么累……我不忍心叫你!”说话间,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房卡,顺手揣进了包里。明明有过肌肤之亲,隔阂感却如此真切,比几个小时前的见面还令人感到拘束。
“饿了吗?”他轻声问她。
“我不饿!”
“去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
“不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上司打招呼,还有事要忙,不饿!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会删掉你的号,当从来没联系过,今后都不会联系了。”
他笑了,递过来一瓶冰红茶。她不解,但还是接过。他又递过来一样东西,她不解,依旧接过,放在眼前看清后,她的眼泪差点没控制住。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买这个?”她拿着手里的避孕药问他。
他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去买,所以给你送过来了,这个副作用比较小……”
她看着他,心酸地看着,而后低下脑袋很凄凉地笑了,这是今生,他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她抬起头来时却笑得很是开心。
“你对我太好了,太为我着想了,谢谢你!”
她拆了包装,从里面拿出药来。
“这么大的盒子里面就装一片药啊?”她孩子气地抱怨,看着他时,冲他笑了,然后,把药片拿在手里,看了一下说明书。
他说:“吃了药后,两个小时之内别吃东西。”
“嗯!”
她冲他笑了,笑得很乖,将药含进了嘴里,然后打开他递来的冰红茶喝了一口,做了一个吞咽动作,笑着冲他说:“吃了,还行,没有想象中的苦。”
他笑了!
“回去后,不许删掉我的电话号码。”她一怔,随后笑道:“好的,不删!”
他点了点头,她笑着对他说:“我很忙,先走了!”转身打开车门,只感到身边有异样,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他的手好像要拉住她。
她不解,微扬了眉头,询问出声:“怎么了?”
他把手收了过去,有些尴尬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她微微一笑:“那我走了!”
“嗯!”
“拜拜!”
“拜拜!”
下车后,黎美洙向公司的卫生间跑去,将压在舌头底下的药吐了出来。她躲在厕所里看那药的说明书,只见上面写着:不良反应有恶心、乏力、下腹痛、头晕、呕吐等,心肝肾上腺皮质不全者慎用。
长期伏案赶画稿,导致她有颈椎及腰椎病,它们早就压迫心肺,心脏时不时就抽痛一下,胸闷气短也不时来串门凑热闹。
熊逸根本不知道她曾经犯过颈椎病,痛的时候连脑袋都转不了,也根本不知道她舍不得花钱,以为自己能扛过去时越拖越严重,以至于闭上眼睛就天花乱转,以至于颈椎压迫神经,造成耳鸣。心肺系统已经受到一定的影响,做理疗的时候,她痛得想死。
他一无所知下,居然给她吃这样的药!
如厕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出血了。这不可能是药效,自己根本就没把药咽下去。
听说房事过于激烈,会伤到那里,但她不敢确定。以为是心理作用,可越来越不舒服,也许根本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折磨。
明明是第一次,可为什么和他……的时候,没有见血,却在如厕时见着了?
网上也搜不到相关内容,她无助,快被这精神压力压垮。后来才知道,有的女生天生就没有***,她就是其中之一。可笑的是,因为她之前的谎言,熊逸根本不知道她是第一次。
为什么没有血,为什么没有?
她快被这个问题整疯了。
可为什么如厕又有了?!
她真的快崩溃了。
晚上她睡在床上给他发了短信,她说:“熊逸,为什么我见血了?”
只是……
他没有回短信,一直没有回!
她看着手机,心寒地躺在床上。抱着抱抱熊,第一次发现,床真的……很空,空到心凉!她终于明白: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后转眼即逝的空凉。可我真的得到了吗?好像……从来都没有。
她流泪,好像点滴管里的药水一点一点地往下滴,想到熊逸激情时的面目表情,突然想到……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时,感觉……那么遥远那么朦胧,好像身处梦境。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跟熊逸上过床!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做那种事……
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从来没有做过,没有就是没有!
她哭着,捂住了脑袋,却听到手机在振动。
她不争气地紧张起来,那是他的手机号码……
黎美洙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就听到他在那头小声问:“你还好吧?”
她说:“有些痛……”
“见血了?”
“嗯!”
“是不是药效?”
她竟害怕告诉他,她根本没吃药,只能讪讪地说:“不会,吃药的时候,我就喝了一点水,去卫生间的时候,还觉得药在喉咙里没下去。”
“可能是我……太用力了。”他低声告诉她。
她刹那间感到脸烫得慌,咬咬唇说:“是……这样啊!”
他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是我不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淌着眼泪,却满脸泪光地笑了,轻声道:“我没有怪你,是我不想扫你的兴,有些痛还硬撑着,是我太逞强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他支吾着,说:“我……这个时间打电话不大方便,你懂吧?”
她强忍着眼泪说:“我懂!”
“我不知道身体怎么了,也想知道那药的副作用,我怕……会影响以后的生育,所以有些急,你不要怪我,我把说明书弄丢了,我只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药名?”
没有吞下去,但确实含在了嘴里,吐出来的时候,药还是融解了一点点,咽了下去。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焦虑中,一点风吹草动都承受不起。
他说:“我明天抽时间去药店,看到说明书后,再给你打电话?”
“嗯!”
她说:“我等你!”
但是,熊逸根本没有打过来。
她以为手机坏掉了,可用座机打的时候,手机好得不能再好!
一分一分过去了!
一天一天过去了!
她就这么煎熬地傻等了两天,不敢打给他,怕他不方便,怕等不到他,手机从来没有离开过手。
她这么傻傻的,傻傻的,从吃饭到睡觉,都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到最后上床看着床头的座钟一秒一秒地划写着悲伤,她内心的希望,就像流沙的漏斗,一点一点……空茫。
终于……从周五的晚上等到周一早上凌晨……
她拿着手机,不信地喃喃自语:“熊逸……我知道我不道德,可是,我只要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点关心我。我不是黏人的人,我只是……想要一点点关心,一点点而已。”
第二天午休,在办公室里,黎美洙点开《大话西游》的电影,对着屏幕伤心欲绝。
格子间的同事傻了眼:“美洙,你在干吗啊?不是吧?《大话西游》?你也太夸张了吧?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个样子,你也太感性了吧?”
她红肿着眼睛,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看到紫霞仙子一脸期待地说她的意中人一定会来娶她时,黎美洙便笑着哭得更惨。
黎美洙啊黎美洙,你也曾经像她那样,坚信熊逸会娶你的!你也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幻想过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孩子!那时的天真就跟紫霞一样,只相信他是你命定的恋人,会一辈子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哪怕他在骗你,你也毫无原则地相信。
可是紫霞的下场是什么?即使死了,他最后也没有拉住她的手,连尸体都不留。
人家猜中了开头猜不到结局,所以才这么惨。你是明明知道有这样的结局,还一头扎进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哟嗬——林达,好美的花啊!孩子都五岁了,你还有人追啊?”
黎美洙抬首望去,只见同事林达抱着一大捧花束进来,红色的玫瑰加百合,漂亮得扎痛了她的眼。
林达笑道:“什么啊?今天是我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老公订的花,花店送来的,我刚刚接了电话,就是去大堂拿它的!”
大家欢笑起来:“哇噻,太浪漫了!我得打电话给我老公,让他好好学学!”
黎美洙笑了!
她的哭,是别人的笑!她内心的伤,却是别人的喜,她极力想要忘记的日子,居然是别人值得纪念的日子。她决定把这一天忘记,但是,只要她还在这里,同事都会用甜蜜将此次的荒唐残忍地提起。
不要了!
她内心苦苦地哀号:不要再用这种比小说还狗血的桥段来折磨我!我快受不了了!
她决定忘记那荒唐的一夜。没有想到,这一天,熊逸给她发了短信,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她说:“想!”她居然回得这么快,说她想。
我的感情是多么的廉价啊。她刚刚才跟妈妈吵过架,黎方瑜又要她去相亲,还怪她,为什么别的女孩子那么懂得恋爱,她却一点都不会?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她崩溃般喊回去:“现在觉得我不正常了吗?说我不懂爱,你爱过我吗?小时候,我求你抱我的时候,你抱过吗?我怕黑的时候,你陪我睡过吗?我被梦惊醒的时候,你安慰过我吗?我被别人诬陷早恋,被别人妈妈打的时候,你不相信我,还在医院打我耳光,还让我在医院下跪求你们的时候,你顾及过我的感受,让我从你身上学到什么是爱吗?有人爱我的时候,这尴尬的身世,让我固执地拒绝了他,就是因为我想要可笑的尊严。”
她哭着说:“如果你肯给我爱,如果你肯像爱弟弟一样,爱我半分,让我在记忆里记起你对我,就像你对弟弟一样爱过。讲故事,去公园,冲我笑,叫我宝贝……一样都好……可是一样都没有!现在对我好有什么用?等树长歪了,才给它绑护条,有什么用?”
妈妈对弟弟的亲昵,对弟弟的疼爱,对弟弟的呵护……让她在夜里哭过好多次。
原来……妈妈并不是不会疼爱孩子,只是不愿意疼爱她。
可是,方瑜却完全不理解,还说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熊逸?都没戏了,还这么固执!
她陡然间爆发了:“不要跟我提他,不要再在我面前提熊逸!”
她哭着跑了出来。
提到熊逸,她的心就像万箭穿心,痛得窒息。就因为极度想要一个人的关心和拥抱,才和熊逸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愧疚,是痛苦,也是后悔!
当初,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固执地要一份尊严。她让他等她,可是,却百般不顺。
他遭遇了什么,在他妈妈那里坚持过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可笑的尊严,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她是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要命地强调这些?
尊严到底值几个钱?
尊严她不要了,能不能把她想要的还给她?
“熊逸……”
她在僻静之处哭,自己抱住了自己。
手机短信就是这个时候响起,她看清是他,来不及抹眼泪,就去回复。
若是小时候,有人肯给她满满的爱、正确的爱,那么,她的人生怎么会偏差到这种地步?
为何,熊逸的短信让她窃喜难安?就因为……终于有一个人惦记?
好贱的爱!
他说:“小陪我一下。”
她问他:“只是这样吗?”
他说:“想见见你,找个地方聊一聊。”
再次见面,坐进他的车里,她望着他,便笑了!笑得很开心:“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手机短信响了,她抱歉地说,我回个短信,他笑了笑,点了一下脑袋,“嗯”了一声启动了车子。她低头去发短信,却不想抬起脑袋的时候,车已开进了第一次开房的酒店的停车场。
她转首去看他,眼里满是诧异:“为什么又到了这里?”
他无声笑道:“总得有个地方待着啊!”
“可是我没有带身份证。”
他从驾驶台前的置物盒里掏出身份证,亮给她看,意思是我带了!可是,上次开房,她问他有没有带的时候,他不是说没有随身带的习惯吗?黎美洙的内心有些无措,因为相信了他说的“只是见一见,小陪我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她想见他,想要安慰。他想见她,只是想上床。
这一次,是他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沙发背对着他,却听到大厅里在放刘若英的《后来》。
刘若英为了一个叫陈升的男人一直未嫁,看过他们的专访,知道这是一个学生爱上已婚老师的爱情故事。
刘若英说,奶茶这个名字是陈升取的,他说她给人的感觉像奶茶一样。
刘若英说,只需要陈升一个眼神,她就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安慰。
刘若英说,他摸摸她的头,她会觉得很幸福。
主持人问陈升,你喜欢奶茶吗?
陈升不羁地说,我不喜欢她,我会跟她做那么多事啊?我神经病啊?
刘若英几度失控,看着陈升傻笑,又笑着落泪。这竟跟她那天见熊逸的神情是一样的。
那时候觉得感动,后来觉得很无语。
人家有妻有子,你在媒体面前这样,置他于何地?那么多人喊感动,是让那个男人抛妻弃子?这种男人不是人渣吗?怎么立场一变,就都变了?
进了房间后,他躺在床上,说很累,想休息一下,然后,他冲她笑了笑,她便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看着他。看着看着,似接受了他眼神的暗示,她忍不住缓缓覆在了他的胸上,听着他的心跳,只想享受片刻的安宁。
真的好累,真的想要人安慰安慰,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念想。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在刻意地压抑什么。她已被他拥有过,自然知道这细微的变化代表什么。听说男人压抑时很痛苦,她便缓缓抬首问他:“是不是……想要?”
他下意识地吞咽一下,微微点了头说:“有点!”再问:“你想要吗?不想的话,我不勉强。”她涨红了脸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心跳得很快,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对于你,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不会拒绝。”熊逸很温柔地看着美洙:“你不想要,我绝对不会勉强!”
傻傻的她听信了他的话,只觉得他永远都是这么体贴。
真的很想有个人跑过来摇醒她,告诉她,你清醒一点,如果只是单纯的见一见,哪里见不了啊,非要跑这里来?他说想你,根本不是真的想你,只是和你上了一次床后,意犹未尽想再来一次罢了。他一边辜负他的老婆和孩子,一边又毫不负责地享受你的身体,你怎么就不明白,在欲望面前,男人是没有理智且巧舌如簧的。
他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熊逸了,早就不是了!
物是人非,你懂吗?
懂吗?
她依在他身上,说想!他开始拥抱与亲吻,而后衣物不知不觉地被扒除,更是由他主导着,进行着欢爱。进行到一半时,他从掉落在地上的衣物里掏出一样东西,她惊愕地看清是一个避孕套,她更惊愕地看着他,问,你……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这个?
他拿着安全套笑了一下:“就放在车上,我顺手拿的!”可是,这个东西……他上一次并没有随身携带啊。如果像他说的,只是找个地方待一下,也没有必要把这个带上吧?
他分明是做好了准备,分明是有预谋的。面对这个鬼使神差的女人,他居然虚伪地推诿,明知道她不会拒绝,还诱她说出邀请的话。这么官僚又可以在事后将责任推给她的做法,这个男人怎么能做得出来?
黎美洙的心有些寒了,觉得自己走进一个看不见的陷阱,好像被无形荆棘刺扎,划出不见血的伤口,痛得心碎,却不知道这痛的伤口在哪里。
她傻傻地倾心于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不想产生疑问,隐隐知道他迷恋她的身体,享受和她欢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法自拔不顾其他,明知道这是错的,但逃不过快感的折磨。这快感里带着梦寐以求及得偿所愿的愉悦,同时带着违背道义的罪恶感与偷鸡摸狗的刺激。
她是傻傻地沉迷,而他是在欲望里算计。
她似乎有点清醒,似乎明白这个给不了她未来的男人,只是迷恋她的身体。
一切结束的时候,她枕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怀里,他抚着她的手臂,疲惫而满足地笑道:“你还是很紧张,还是放不开啊!”
她窘得不敢看他,低着脑袋说:“因为上一次,你太狠了!所以……”
他笑得有些坏,将她搂紧了一下,抵着额头问:“这一次就不厉害吗?”
他居然只关心他这一次厉害不厉害,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她身体的事情,他还是不叫她的名字,只是叫着“你”。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望着这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目光凄楚期待又痴迷。他竟有些为难,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声叹息后,竟一脸为难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给不了你。”
悲伤的感觉袭上心头,却夹杂着一丝滑稽。
她心酸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她环手抱住他的身体说,“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跟你做错事的第一次,我就没有打算再见你!”
她都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已向其他公司提交了应聘资料,心意已决,怎么会骗他?而且,对于他的失约,她一点都没有怪他,见面到现在,也没有提过一言半句。
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她突然觉得这样沉默的可怕,于是问他:“你刚刚怎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我的样子很吓人?”
他便在唇角噙了坏的笑,拉近她,在她的耳边喃喃软语:“丫头,你在床上的样子,很迷人。”
“骗人!”
“真的!”他笑着,将气息吐在她的耳边,吹拂起几丝发丝,暧昧道,“不骗你,真的很迷人!”
“好,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依在他的怀里时,他的心跳声……充盈耳畔,好像催眠曲一般。接着,他又翻身上来了。
结束后,电话响起,他起身接过,不着一丝半缕向洗手间走去,她听到了他电话的内容,好像什么非去不可的应酬,他得赶紧赶去。
他出来后,坐到床边看着她,没有作声,她便明白了,看着他的眼睛说:“有急事你就先走吧!”
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去吧,别误了你的事,二十分钟内要赶到江口东,让别人久等不太好!但是,走之前可以抱我一下吗?你这一走,我又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能见面,不晓得是不是又要隔个五年,等不到你半点音讯。”
他环手,紧紧地抱住她,随着这拥抱,附送了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听到这一声叹息的她窝在他的怀里笑得酸楚。
而后,他对着镜子,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整理衣领,她看着镜子后面的他,一脸认真和专注。
很想告诉他,我想看我们彼此变老的样子,老眼昏花,满脸皱纹,但依然在心底记得我们最初相爱的样子。可是……等不到了。
衣服整理好了,她问:“好看吗?”
他笑:“好看!不穿衣服的样子更好看!”
她突然就想到那年,她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他不正经地说:“露在衣服外面的我都喜欢,没露的,我没看过,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
现在他全看到了!
黎美洙转首看了熊逸的脸,心中酸涩,这么用心地爱着他,竟尴尬地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给她发过一则短信,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有些期待,却更觉得自己可笑!
她对自己说:明明知道结局,还在清醒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熊逸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不得已,他不方便,他其实很关心她的,他狠下心来不见她,其实就是为了让她忘记他,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不是坏人,他不是那种绝情的人,他就是多情,才让自己这样狠心。你懂不懂,黎美洙!
她的内心咆哮着,呐喊着,为熊逸洗白。
真是好笑!
若是有个人质问熊逸:你明明知道她对你的爱,已不顾世俗与道德,即使备受痛苦还不懂得拒绝,你为什么又要在她糊涂一次后,对没有抵抗力的她再来一次?
这也正是黎美洙想问的。
可是,清醒着自毁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