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视线在出生证明上来回扫了好几眼,似乎是想得到完全确认。最后递给苏超,“拿回去吧,当做我们没看见。”
从苏琳所说的彤彤生日那天开始,徐健在心里就已经确定彤彤是自己女儿。这几天他没有找苏琳,也没有去问她为什么没给彤彤过生日。
但在心里这种想法早就固定。苏超打电话来的时候,从苏超的语气中就已经感觉到他找到了出生证明。而且可以肯定,出生证明上的出生日期与父亲姓名都与自己有关,也就是说,一切将得到最终确认。
所以看到出生证明,不禁呆住。因为上面的出生日期既不是自己所猜测的日期,也不是苏琳所说的日期,而是生日没到,还有几天时间。
从这个日期上,就可以证明彤彤与自己无关,是她离开后才认识了别的男人。再看父亲姓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看到这些,徐健很希望彤彤是领养的,与苏琳毫无关系,可惜母亲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苏琳。数年过去,徐健还是隐约能记起苏琳身份证号,他可以确定,她的身份证号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他内心不希望那次放纵能留下孩子,但当苏琳实实在在的带回一个女儿,内心只希望是两种结果,一是领养,一是自己的。
一些复杂情感,他不希望苏琳与别人生下这个孩子。假如她堂堂正正带回一个男人,那另当别论,现在这种情况,他真不希望苏琳是在复杂的环境中,与陌生的毫无责任感的男人生下孩子。
看出生医院也是极其陌生的地方,至于那个叫“何其”的男人,更不知道是个什么人。
徐健回家的时候,内心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些怒火。他知道,之所以有怒火是因为苏琳。甚至闪现一个自己永远不愿产生的念头:这个何其也许就是那个网名叫清风的男人。
苏超与胡晓莹躺在床上,也是半天没开口。
“看来我们全部猜错了。”胡晓莹轻声叹口气,“本来以为彤彤与表哥有关系,现在才知道没有任何关系。”又转头看苏超,轻声问,“你说那个何其是什么人?为什么姐从来不愿提他?”
苏超没有开口。从决定把房子过户给姐姐的时候,就认定彤彤是徐健的女儿。虽然不愿看见姐姐不明不白的带回一个女儿,但实际发生后,宁愿这个孩子与徐健有关,也不希望是其它男人的。
所以晚上见到出生证明,显得非常惊讶。
“会不会这个男人长得像表哥?”胡晓莹说,“所以彤彤看起来有点像表哥。”又自嘲的笑笑,“不过倒是知道了彤彤生日是三天后。”
苏超还是半靠床头没说话。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突然间变得烦躁起来。
只是他与徐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的出生证明,此刻这么轻易的出现?
苏超是没有多想,只当姐姐带在身上,恰好遇到换衣服没拿下来。
而徐健根本没有问苏超是怎么得到的。从看到那个出生证明后,似乎就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再去问这件事。
假如他知道是苏琳有意放在衣服里让表妹洗时发现,凭他的思维能力,会猜测到有问题,会怀疑出生证明的真假。
凌晨,苏琳回家。借着客厅灯,轻轻走进房间打开微暗的壁灯。看到一旁书桌上整齐叠着的出生证明,拿起来放进包里。
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彤彤,拿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良久,不由自主的轻声叹口气。
第二天下午,袁洁婷来电话。
“知道你上午在睡觉,现在才打。”袁洁婷笑,“他们看见了吗?”
“小超与晓莹肯定看见了。”苏琳在书房,“徐健有没有看见不清楚,不过小超应该会告诉他。”
“那就行了,现在按我说的,私下找他谈一次,让他帮忙解决一下彤彤的户口。”
“万一他怀疑怎么办?”苏琳有些犹豫。
“应该不会,晚上谁会留意证件的真假?”袁洁婷说,“你就按我说的去做,不会错。”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苏琳无奈叹息,“彤彤户口一直没解决,心里总是悬着。”
“还有,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暂时在夜市做做可以,但还是要思考做点别的什么。”袁洁婷说,“这种作息时间,彤彤跟着也受罪。”又叹息,“可惜我现在的情况不能与你在一起,不然继续一起做点什么,你也会轻松点。”
“是呀,挺怀念我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快乐。”苏琳也跟着叹口气,“现在店里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现在还有不少顾客会经常问到你呢。”袁洁婷笑笑,“什么时候不忙,我抽时间去看你。”
苏琳挂了电话出来,徐健爸妈与两个孩子在客厅。
“琳琳,谁的电话?”妈妈笑着说,“怎么还关上门躲在书房接?”
“一个挺要好的姐妹。”苏琳笑笑,“她这些年也过得很坎坷,前几年与她几乎就是相依为命,所以没事与她经常聊聊天。”
“有个好朋友也挺不错,有心事的时候可以有人聊聊,倾诉倾诉。”
徐健很少与妈妈聊到苏琳,甚至可以说,几乎没聊过。假如徐健知道苏琳对妈妈说的这几句话,马上明白她所指的好姐妹就是袁洁婷,也知道她上次对潘伟说了谎。
她告诉潘伟,去年袁洁婷结婚才见面。而这几句话却很显然,她这几年一直与袁洁婷在一起。
苏琳本不是个爱说谎的人,甚至一说谎就会被别人发现。但那几年艰辛的生活,不仅让她知道生存的困难,也知道了有时需要谎言才能让自己生存下来。
徐健爸妈并不是每天都会来,如果周末,张媛媛在家,肯定就不会来。当然,他们周末不来,并不影响苏琳上午休息,因为胡晓莹也同样休息。
今天不仅胡晓莹在家休息,苏超也在家休息。苏超在家休息的次数并不多,他与徐健一样,几乎周末都在公司,或出差在外。
苏琳中午前醒来,听见客厅胡晓莹与彤彤的笑声。
“小超呢?”苏琳出来问,“早晨吃饭他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一会就回来。”胡晓莹神秘的笑笑。
苏超回来时,抱着一个很大的洋娃娃,还提着一个大蛋糕。
“舅舅回来喽。”胡晓莹抱彤彤笑着迎上去,“彤彤,看这个蛋糕是给谁买的?”
苏琳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姐,你真是的,一直不肯说彤彤生日的具体日期,幸好我们提前知道了。”胡晓莹埋怨的看她,“晚上别去夜摊了。中午在家吃,晚上我已经让苏超在旁边饭店订了一桌,我们出去吃。吃完带彤彤好好玩玩。”
彤彤生日,苏琳显得并不兴奋,也看不出太高兴的神情。苏超也一样。他的心情同样复杂,不像胡晓莹。
即将当妈妈的胡晓莹,显露一份母爱。这些日子晚上都是她哄彤彤睡觉,感情很深。她并不在意彤彤亲生父亲是谁,只知道她是自己外甥女。她的生日,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而苏超却不同,自从知道彤彤亲生父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后,心理不免有些微妙变化。虽然知道无论她的父亲是谁,都是自己外甥女,却无法做到像前期那样。
晚上,苏琳去了饭店一起吃。但吃完并没有陪彤彤出去玩,坚持去夜摊。胡晓莹只好与苏超陪彤彤出去玩。
“姐怎么回事,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似地。”胡晓莹拉着彤彤走,边走边对苏超说。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真的高兴?”苏超说。
“也是,没有彤彤爸爸陪着过生日,当然无法真正开心。”胡晓莹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彤彤,“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彤彤,她现在小,还感觉不出这些,等再大点,知道情况后,就会伤心了。”
见苏超默默走着不说话,“你怎么也不开心?是因为彤彤不是表哥的孩子?”
“是谁的孩子都无法开心起来。”苏超直接说。
“别这样。”胡晓莹说,“彤彤已经存在了,我们应该对她多关心点,对她好一些,这样等她大了,也不会感到太失落太难过。”
苏琳去夜摊后,与袁洁婷通电话时苦涩的笑笑,“因为看见那张出生证明,小超晓莹今天花了不少钱给彤彤过生日。”
“就当让彤彤开心开心吧。”袁洁婷说,“你找徐健了吗?”
“没有,觉得不好开口。”
“早解决早安心。”袁洁婷说,“还是找他一次,相信他愿意帮这个忙。”
徐健今天也是矛盾重重。本来是打算彤彤生日时给她买份礼物,现在却根本没有这种欲望。
看过出生证明,当然知道今天是彤彤生日。而此时,离扬扬生日也只有十多天。
第二天是周日,张媛媛、胡晓莹继续休息。苏超正常回公司忙。下午,突降大雨。一直到快下班都未见停。
徐健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雨,突然接到苏琳电话。
“晓莹,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带彤彤在家。”苏琳从书房出来,“晚饭不在家吃,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
“这么大的雨,还要去开摊?”胡晓莹问。
“不是,今天不开摊,是其它的事。”
苏琳提前去了小区外那家咖啡厅等徐健。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似乎担心什么事被徐健发现。
徐健也想见苏琳一次,但却不愿主动联系她。今天见她突然说要见自己,马上答应了。
“什么事求我?”徐健刚坐下就问。
“先吃饭吧。”苏琳笑笑,把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两人点完,徐健说,“怎么不在大厅,反而进包厢?”
“有外人在,怕说不出口。”
“到底什么事?”
“吃完再谈吧。”苏琳笑了笑,“今天大雨,晚上不出摊,有时间。”
徐健不再问。直到吃完,服务员全部收走,两人都很少说话。
等餐后咖啡与饮料上来后,苏琳才看他,“我不知道开口求你这件事合适不合适,但目前没其它办法,只能这样。”
“什么事直接说好了。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那我就直接说了。”苏琳低头看着饮料,轻轻说,“彤彤的户口一直很难办,我想让你帮帮忙。”又抬头看他,“其实很简单,就是需要你的一些证件,以及签个名。其它所需要的费用我都准备好了。”
“你是让我冒充彤彤的父亲?”徐健看着她。
“工作人员说需要亲生父亲的证件与签字才行,可我现在已经联系不上。”苏琳说,“所以……。”
“既然能生下孩子,怎么会联系不上?”徐健发现自己莫名的又出现怒火,声音也大起来,“这种事你该找他而不是找我。”
“既然你不肯帮忙,那就算了。”苏琳神情有些失望,声音很轻。
“我问你,那个何其是不是就是曾经的那个人?”徐健也闹不清此刻为什么带着怒气脱口而出。
苏琳一直低头没看他,眼眶慢慢湿起来。很久才抬头看他,“你不肯帮忙,我能理解,但你不能如此怀疑我,更不能随意侮辱我。而且,你这么猜测,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到了彤彤。”
苏琳的话让徐健开始沉默。
“曾经我是做错过事,但没有在那件事上一直错下去。如果我有那种想法,几年前我就不会独自跑到医院流产。”苏琳站了起来,“本来觉得我俩好歹曾经做了几年的夫妻,你肯帮我这个忙。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苏琳刚走到包厢门口准备开门,徐健冲过去拉住她。
徐健没有开口,不过苏琳已停住没动。
这么站了半天,苏琳主动转身回去坐下。轻轻自语,“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再受委屈,特别是在你面前。但为了彤彤,又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忍住这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