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坐下沉默半天才看她,“就算我愿意帮忙,我的证件与出生证明不符,有什么用?”
“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会找关系重新弄一张出生证明。”苏琳说,“洁婷现在的丈夫就在医院工作,当初的出生证明就是他给办的。”
“可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她看见这些会怎么想?”徐健继续看着她,“难道让她误认为我是她父亲?”
“等她大了,我会跟她解释。”苏琳苦涩笑笑,“事情已经这样,以后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都无能为力了。”
徐健再次沉默良久,“苏琳,说实话,不如趁孩子小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她现在还闹不清谁是爸爸,重新组建家庭后,她心中只会认新的爸爸,而不会觉得自己从小失去父亲。”
“就算这样,该知道的时候还是会知道。”苏琳说,“何况其它人终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不可能真正对她好。”
“她的亲生父亲就对她好?”徐健发现自己也莫名出现一丝怒气,“如果对她好,就不会置之不理。”
“可能吧。”苏琳轻轻叹气,“现在唯一真正对她好唯一珍惜她的只有我,所以不如自己独自带着她长大。”
“你再次回来,我本以为你改变了,变得成熟理性,变得知道什么才是现实生活。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真正理性成熟起来。”
“也许你说的对。”苏琳自嘲笑笑,又抬头看他,“不过,现在你不是我丈夫,我也不是你妻子,你不应该再这么直接评价我。今天只是当我俩是多年的朋友求你帮点忙。如果你愿意,我很高兴,如果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徐健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但告诉她,这件事仅限两个人知道,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现在居然在法律上变成自己的孩子。
他不清楚答应她是对是错,也不清楚未来会不会给自己家庭带来其它烦恼。但同时知道,毕竟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很难在这件事上拒绝她。
不过在面对张媛媛时,心里轻松起来,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愧疚。假如这个孩子真是自己的,肯定在心里对张媛媛愧疚一辈子。
彤彤正式上了户口那天,苏琳高兴的没去出摊,晚上烧了一桌子菜,要求弟弟晚上一定要回家吃晚饭。
胡晓莹回来,见她如此开心,笑着问,“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比彤彤生日那天还开心?”
“彤彤终于有了户口,以后再也不是黑户了。”苏琳边端着菜,边笑着说,“你俩赶紧洗手去,马上开饭。我还买了瓶红酒,晚上一起喝一点。”
“办好了?”苏超把包放一边,“怎么解决的?”
“花钱呗。”苏琳笑笑,“这个社会,肯花钱任何事都能处理。”
胡晓莹想看看户口本,苏琳没给她看,笑着说,“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可看的。”
对于彤彤身份的不明不白,苏超虽有不快,但毕竟是自己外甥女,能上户口总是好事。
第二天就是扬扬生日,张媛媛在酒店定了一大桌。苏超与胡晓莹也去了。苏琳没去,但买了份礼物,让胡晓莹带过去。
苏超与胡晓莹吃完来夜市接彤彤,苏琳还是忍不住问胡晓莹,“晚上很热闹吧?”
“嗯,人不少。”胡晓莹说,“媛媛妈妈没去摊位,也来了,潘总与妻子带孩子也过来了,还有公司几个重要管理人员。”
弟弟与胡晓莹走后,苏琳心里一阵失落。对比自己女儿与徐健儿子的不同,当然失落。假如不是当初的错误,现在女儿一样能享受到这份待遇。
最后叹叹气,告诉自己,现在女儿户口问题已经解决,没什么可担心的,也没什么可想的。好好赚钱养活她就行。
彤彤上户口,徐健爸妈当然知道。妈妈私下对徐健说,“琳琳说彤彤已经上了户口,没有孩子爸爸在身边,也能上户口?”
“大概是多花钱办的吧。”徐健看了妈妈一会,又说,“妈,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尽量少去她那里。毕竟这种情况,媛媛知道了也不好。”
“我与你爸白天都没事,去转转也是为了不那么闷。特别是你爸,这里既不熟悉也没熟悉人,想找人出去钓钓鱼下下棋,都找不到。”妈妈说,“其实他好几次跟我说,想带扬扬回老家住,在老家那边上幼儿园,等大了再回来上小学。但怕媛媛不高兴,也就没提。”
妈妈的话让徐健不好说什么。他能理解爸妈在这里过得并不是那么舒畅,唯一让他们觉得宽慰的就是扬扬由他们照顾。
爸爸上了几十年的班,老同事老朋友都在老家。现在大部分人都跟爸爸一样退下来,本可以约着钓钓鱼下下棋,或偶尔一起喝点酒。可由于孩子出生,爸爸只能跟着妈妈在这里住下来,他当然会觉得闷。
而且几年时间下来,虽然张媛媛对爸妈一直很尊敬,从未有过争论,更不会出现争吵。但始终觉得她与爸妈之间似乎隔着点什么,无法做到那种完全亲情式的相容。
另外,这几年自己所有精力都在公司发展上,张媛媛同样把大量精力放在公司上,导致两人都没有太多时间与精力关注两位老人与孩子。
大概正因为这些原因,才造成爸妈反而愿意与苏琳在一起。也许在妈妈心中,与苏琳还能聊些私话,与张媛媛却很难聊这些。
睡觉时,徐健说,“妈今天跟我说,爸觉得在这里长期住有些闷,想带扬扬回老家住段时间。”
“可是扬扬下半年要上幼儿园了。”张媛媛扭头看他。
“我知道,爸的意思是想让扬扬在老家上幼儿园,等上小学时再回来。”
“那你怎么想?”张媛媛问。
“我当然希望扬扬在身边。”徐健说完沉默一会,“可仔细想想,爸妈在这里的确有些闷,不像在老家那么自由。”
“你看这样好不好?”张媛媛翻过身看着他,“扬扬还是在这里上幼儿园,毕竟这边的教学质量肯定比老家好。放假的时候就让爸妈带扬扬回老家住。”
“也可以。”徐健说,“如果这么告诉爸妈,可能他们明天就要带扬扬回家,等下半年开学时才回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张媛媛笑着靠到他身边,“家里只剩我俩,就可以完全享受两人世界。”
“哪有你这样当妈的,孩子离开身边显得还很高兴。”徐健说,“你舍得,我还舍不得让扬扬离开呢。”
“瞎说什么。”张媛媛靠他身边笑着推他一下,“我当然也希望扬扬天天陪在身边,是你说爸妈觉得闷,才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偶尔回老家住段时间,他们心情就会好很多。何况扬扬上了幼儿园后,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住在这里。”
第二天早饭时,徐健把自己与张媛媛商量的结果告诉爸妈后,爸妈显得很开心。特别是爸爸,更是露出笑容,似乎已经想到回家后找老朋友喝酒,出去钓鱼下棋的情景。
“这样也不错,让扬扬从小多了解些乡下生活。”爸爸说,“光在城市里生活,很难接触到新鲜事物,孩子只有在乡下生活才能拓展视野,才能锻炼胆量。”
徐健笑了笑没说话。他明白爸爸是为了能偶尔回老家住段时间找一些理由。
“妈,您与爸决定什么时候回去,提前跟我说,我送您们回去。”徐健走前告诉妈妈。
自从彤彤办了户口后,一切显得很平静,苏琳对于出生证明以及户口本就没那么敏感,也不再随身携带,而是放在家里。当初是担心彤彤出生证明被别人看见,才随时都随身携带。
其实现在就算放在家里,苏超与胡晓莹也不会看见,因为他俩都不会去翻她的东西。上次苏超只是特殊情况下才翻了一次。
胡晓莹看见户口本与彤彤出生证明,还是因为彤彤的原因。
周末,苏琳外出拿货,苏超与胡晓莹带彤彤在家。
“你难得在家休息,好好看着彤彤。”胡晓莹笑着说,“我去收拾收拾房间。”
苏超答应一声,继续坐客厅看电视。
彤彤跟她后面往房间跑,胡晓莹拦住她,“去跟舅舅玩,舅妈要大扫除。”
彤彤又跑回苏超身边,苏超把她抱到沙发坐着,自己依旧认真看体育直播。
彤彤坐了一会就跑下去,进书房玩。苏超看了一眼也没理。
没多久,听见胡晓莹声音,“苏超,让你看着彤彤,你怎么不听?”
苏超抬头看过去,胡晓莹气呼呼站在书房门口,然后拿手往里指,“你自己来看看。”
苏超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彤彤把书房弄得乱糟糟,临时衣柜还有书桌旁边都被她拉出了很多东西。
“真是个淘气的家伙。”胡晓莹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妈妈看见了准打你。”
彤彤在她身上还呵呵的笑着。
“跟舅舅去看电视,再不听话,舅妈不给你买好吃的了。”胡晓莹把她递给苏超,无奈的说,“自己房间还没收拾好,看来要先收拾这间了。”
苏超把她抱在怀里坐在沙发看电视。彤彤要挣扎下去,苏超说,“别乱动,舅妈生气了,一会要打屁股。”
胡晓莹在里面刚收拾一会又喊,“苏超,快进来。”
苏超抱着彤彤进去,接过胡晓莹递过来的户口本,以及户口本夹着的出生证明一看,比上次看见出生证明更吃惊。
忙把彤彤放下,认真看了好几遍。
“怎么会这样?”苏超惊讶的说。
胡晓莹坐到床上,神情中一样有着不解,“我看到时也是十分吃惊,怎么彤彤又变成了表哥孩子?”
“除了这张出生证明,有没有看见上次那张?”苏超问。
“没有。”胡晓莹说,“如果不是彤彤淘气把东西翻出来,还不知道这些呢。”又看苏超,“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上次那张出生证明是假的?”
“我也被弄糊涂了。”苏超跟着坐到床上,“从这张出生证明上的出生日期看,姐是离开前就已经怀孕了。而彤彤早就过了两周岁,再过几个月就满三周岁了。”
“难怪那天给彤彤过生日,姐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胡晓莹说,“现在看来那天根本就不是彤彤生日。”
苏超把户口本与出生证明放在床上,“我帮你一起收拾,估计等会姐要回来了,她回来后,我们直接问她。”
“直接问合适吗?”胡晓莹说。
“没看见也就算了,看见了当然要问清楚。”
苏琳上午出门的,是打算下午回来吃过晚饭再去开摊。到家时,胡晓莹正在厨房做饭。
苏超没有回避,直接把户口本与出生证明递给她,“姐,这是怎么回事?”又补充一句,“不是我与晓莹有意翻你的东西,是彤彤调皮,一个人在房间乱翻翻出来的。”
苏琳神情很平静,接过来笑了笑,“这件事本来答应徐健不能告诉外人,既然你们看见了,也只能说出来。”
苏琳把事情说了一遍,苏超有些愣住。好一会才开口,“这么说,这张出生证明是找关系办得假的?”
“资料是假的,但出生证明是真的。”苏琳说,“不然也上不了户口。”
“那彤彤真实的出生证明呢?”苏超问。
“已经让我撕掉了。”苏琳坐下来叹口气,“既然用这些资料给彤彤上了户口,再留着也不合适,不如将错就错,免得彤彤大了后看到不同的两份出生证明心里更难受。”
“可你想过没有,彤彤大了看到自己资料,会认为姐夫是她亲生父亲,这不是让她更难受?”
“我会告诉她实情。”苏琳苦笑一下,“再说了,知道谁是父亲总比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要好。”
“难道不再找她的亲生父亲?”苏超看她。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找的。”苏琳说,“就当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