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我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一遍遍的回忆着常亚东的话,每一次都觉得泪水要溢出眼眶。我发现我看不懂这个男人,一点儿也看不懂。他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他究竟是慈悲还是残忍?他究竟是在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怀来对待我?
本来我已经决定放手,决定以一种对待朋友、同事的心态去对待他,可是一个铃声、几句言语,就彻底粉碎了我苦苦搭建起来的心的堡垒。让我又陷入到了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之中。
他怎么就不明白,他可以伤我,可以帮我,可是千万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他这一句宁可自伤也要保全我,足以让我再次沉沦进不见底的深渊。
我把头重重的埋在了双肘之间。
非常意外的,钟涛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当我被他的电话喊出家门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自己的车边等我。
钟涛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位神采飞扬的新任女经理呢。”
我勉强笑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怎么这么晚突然来找我?”
钟涛还在审视我的脸色:
“不对,欧兰,你的脸色很不对劲儿,出什么事了?”
我掩盖的搓了搓脸:
“没事,与工作无关,个人问题。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好吧,我不问了。我是来给你送行的。”
我抬头看了看天:
“我是该说你来的太晚了,还是该说你来的太早了,毕竟我明天才走。”
钟涛耸了耸肩:
“无所谓早晚吧,因为我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专门赶来的。”
“出什么事了?”钟涛终于把我的情绪从常亚东身上拽了回来。
钟涛忽然笑了:
“好像这个词在你我的对话中反复出现,看来今天真是一个适合出事的日子。找个地方慢慢说吧。你带着家门钥匙呢吗?”
“干嘛?”
“怕回来晚了,没人给你开门。”
“你对女孩子永远这么细心吗?”我笑着上了他的车。
在一间酒吧里坐定之后,钟涛才沉声说道:
“赵默辞职了。”
“真的?”我惊呼了出来,“为什么?”
“这是必然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他如果这次竞聘失败,就会选择离开,所以我才会那么尽力的帮他。”
看着钟涛眉宇间笼罩着的深深的忧色,我心中不忍,轻声劝道:
“在他的事上,你也尽力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就别想太多了。”
钟涛看着我,忽然笑了笑:
“欧兰,你误会了,我担忧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他,我是为你。”
“为我?”
钟涛轻轻点了点头:
“赵默恨你。”
“恨我!”我惊呼了出来,“为什么?就因为我成功了,他失败了吗?”
钟涛又叹了一口气:
“还不全是因为这件事。事实上,他是恨咱们两个,在他辞职的时候,我们两个深谈了一回,他明确无误的告诉我,他恨我们,等他一朝得势,就会收拾了我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又怎么他了?”
“他觉得我们两个合伙骗了他,才导致他竞聘失败。”
“我们什么时候骗他了?还是合伙?”
“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吗?我把它们原封不动的就交给了赵默,结果赵默竞聘失败之后说,他当时就知道,你是拿假资料骗他,因为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心的人,会真心的帮助自己的对手。而我,竟然还去把这些假资料给他,就说明我是和你串通好了的……”
“他卑鄙!”等不及钟涛把话说完,我就痛骂了出来,想到钟涛为了他的竞聘如此奔走,他竟然还这么污蔑钟涛,我就怒火中烧,“他如果觉得资料有问题,他别用啊!”
钟涛苦笑了一下:
“他就是一点儿都没用,这也是他辞职的时候告诉我的。”
“既然他没有用,那他失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他为什么还要恨我们?”
“他说你们结组办公的时候,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钟涛,我……”
“欧兰,你别急,我了解他,所以我能够想象出来当时的情景,他不善于做这种工作的。等他后来去向考官汇报的时候,他从考官的态度中揣摩出来,考官挺赞赏你的,所以他认定了你已经在他之前汇报过了。而且,他还认为,我一定把他提前做的各种准备工作都告诉了你,你再去告诉考官,所以考官才会对他印象不好。”
我倍感委屈:
“钟涛,我没有做过一次提前汇报,这次谢总跟我谈话的时候,还专门提出这一点来,说这是我胜出的一个关键理由……”
“好了,欧兰,你先别伤心,我相信你,真的。因为竞聘的细节、内幕,到现在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大致情况我也都清楚了,我知道错不在你。我只是很后悔,交错了朋友,连累了你,如果我不是为了帮他而找到你,他可能也不会把这些矛头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我真怕他以后会带给你很多麻烦。”
我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他说收拾我就能收拾啊,只是气头上的话而已。我马上就要回北京了,他上哪儿找我去啊。”
钟涛的脸色更阴沉了:
“这才是我今天找你的关键,他已经去北京了,并且被冯雅楚聘用了!”
“啊!”我惊叫了出来,“冯雅楚为什么要聘用他,他们过去认识吗?”
“他们过去是否认识,我不知道,但是冯雅楚已经聘用了他的消息,绝对是真实的,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现在他们两个的目标都是你!”
我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个仇人,而且还恨我恨得如此郑重其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声音空洞的说道:
“没关系,冯雅楚本来也已经恨得撕碎了我,不在乎多一个赵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