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回到办公室,拨通了章若枫的电话:
“若枫,你给我打电话啦?我刚才开会呢。”
“哦,对,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找你待会儿。”
“好啊,不过我恐怕不能下班就走,还得加会儿班。”
“没关系,我今晚也有个应酬,我快结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没问题,哎,若枫,要不这样,今晚你就住我哪儿得了,反正就我一个人,明天周日,我晚点儿来公司也没事,咱们今晚聊到几点算几点。”
“也行。那干脆我吃完饭直接去怀安找你,咱们一起回家。”
“好。”
欧兰挂了电话,马上又能和好友通宵畅谈了,这种期待让她欣喜,突然间,欧兰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很孩子气的念头,今晚,她要给若枫一个惊喜。
周末夜是休息的时光,这一点似乎是针对于普通职员而言的,对于那些职场精英们来说,周末反倒成了最忙、也最累的日子,因为他们要利用有限的周末,充分的和方方面面的人接触,以期获取更多的资源,编织更宽更密的关系网。
今晚陈秋峰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饭局——替朋友约请经贸局的局长刘启飞!
陈秋峰这个朋友手里攥着大把的资金来上海搞投资,想要认识官面上的人物,一打听,刘启飞这个名字马上就上了他的结交名单。一来二去,就有了今天的饭局。
而今天这个机会对于陈秋峰来说,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赐给他的。他跟刘启飞的私交的确很不错。
但众所周知的是,陈秋峰跟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而刘启飞恰恰也有这个特点。在这样一个前提下,陈秋峰对于自己和刘启飞的关系就显得不那么有价值了。
而陈秋峰自己也的确摸不清刘启飞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也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个人,所以,在刘启飞的问题上他从来都不敢冒进。他也知道在问询会的关键时刻,刘启飞帮了欧兰一把。但他也和所有的人一样,认为刘启飞的这个行为,更像是在帮助怀安。
所以陈秋峰虽然很想去刘启飞那里给欧兰上点儿眼药,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正好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既不用自己出钱,又可以不动声色的接触一下上级领导,没准还能有机会谈谈怀安,一举多得!
晚宴是奢华的,鲍鱼、龙虾、刺身、海参,这些东西在厨师那简直出神入化的烹调方法的衬托下,简直都变成了粗糙的材料,鹅肝、法式蜗牛、鱼子酱,一八几几年的红酒,也就只有在中国,才能见到这些天南海北的食物都摆在一张桌子上来。
很多人把这种称作最恶俗的暴发户的行为,可是即使是骂的最狠的人也不能否定,你如果在五百公斤黄金上再镶上两万颗钻石,即使工艺再粗糙,它也一定会是抢眼而诱人的。会让人们禁不住的想去拥有它,同理,人们可以看不起置办这桌酒席的人,但是心里却也会隐隐的盼着自己也能随手就点这么一桌酒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同时,也更希望,自己会是那个被隆重邀请来享用这酒席的人——不在于吃什么,而在于这份尊贵背后彰显着的地位。
陈秋峰的朋友很会办事,今天邀请的人很单纯,刘启飞,陈秋峰,自己的副手,还有两名气度不凡的女性朋友做陪客——这样的布局,清楚无疑的表明了,今晚的主客就是刘启飞一个人。
刘启飞也是见惯了这种场合的,酒过三巡、一番谈笑风声,刘启飞就又和这位做东的老板成了很不错的朋友!
陈秋峰今天话并不多,一是知道自己并不是主角,所以把风头让给了朋友,二是今晚作为陪客的这两个女人启发出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这两个女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成熟、知性,优雅、漂亮,一看就是东西方文化合璧出来的优秀女性。每个人都有着耀眼的光环,要是放在平时,这样的女人,陈秋峰是不会过多的去关注的。不是不喜欢,而是她们的光芒太耀眼了,会让陈秋峰觉得自己失败的,——混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女人风光,这种滋味是很难受的。
陈秋峰坚信一个道理,每个人觉得自己是否幸福,跟自己过什么样的日子无关,而跟你把谁当成比较对象有关。你如果只跟比自己差的比,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而如果整天,都是一群亿万富翁们在你眼前乱晃,那你干脆就去跳黄浦江好了。
可是今天,陈秋峰却从这两个女人身上发现了全新的东西。这两个女人虽然本身都非常优秀,但是不难看出她们对刘启飞都是青睐有加的,陈秋峰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刘启飞本身的个人魅力比较强大,还是因为他的官员背景比较诱人,他也懒得去考虑女人们的心思。
他想到的是,既然这两个女人看到刘启飞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那可想而知,其他的女人也是如此,再进一步推论,每天围在刘启飞身边向他献殷勤的女人肯定会有很多。跟这些女人比起来,欧兰不管是长相、背景、才华、能力,甚至手段和心机都差着一大截。这么说吧,她是既不如人家有女强人的魅力,也不像刘月那样足够乖巧听话,所以刘启飞是绝对不会对欧兰动什么男女之间的心思的!
想通了这一点,陈秋峰的心里真的就像是一大块石头落了地。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跟欧兰比起来,就是输在一个性别上,因为他担心刘启飞会受了欧兰的勾引,现在看起来,欧兰根本就不具备那个竞争力。这下,陈秋峰最后的顾虑彻底打消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整治欧兰了。
刘启飞在两位美女的簇拥下如沐春风,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他的智商和阅历决定了,他无法接受那种头脑苍白的女人。
酒宴接近尾声了,刘启飞忽然望向了陈秋峰,含笑问:
“陈总,最近怀安怎么样?”
刘启飞深知今天陈秋峰安排这一场饭局的用意,所以他绝不会让陈秋峰失望的——不让任何人失望,至少不让任何人在感情上觉得太失望,这是刘启飞一贯的为官之道!
陈秋峰一看刘启飞问到了怀安,赶紧往前靠了靠,同时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哎呀,这个,怎么说呢?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刘启飞哈哈一笑,“你在怀安的资历比我都老,对怀安的熟悉程度都不亚于自己的家和儿女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管怎么说,刘启飞的这句夸赞都让陈秋峰心里很舒坦,他故意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真就像您说的似的,我拿怀安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了,在怀安干了这么多年了,不由得你不当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任何一个地方呆久了都会有感情,可能也正因为有感情吧,所以才格外痛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之深、责之切。”
陈秋峰先给自己的发言定下了调子,而刘启飞始终含笑听着,他的表情让人觉得,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毫无疑义的完全相信的。
看着刘启飞的反应,陈秋峰的胆气更壮了:
“怀安的问题很多,现在的欧总也肯干,年轻人嘛,有冲劲儿,有干劲儿,这都是好事儿,是必须要认可和表扬的。”
陈秋峰希望刘启飞能在这个时候说点儿什么,例如:‘欧兰的干劲儿的确不错’。或者‘那欧兰的工作成效究竟如何呢?’他如果这样一说,自己就更知道该朝着那个方向来做进一步的阐述了。可是很遗憾,刘启飞始终那么和煦优雅的认真听着,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无奈,陈秋峰只好接着说下去:
“但是,欧总身上有一个很严重的不足,呵呵,”陈秋峰忽然停下来干笑了两声,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此时的尴尬——背后议论领导可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不是出于对怀安的责任,是绝不会掺和这些事的——“我所说的这个不足就是,她的从业经验太少了,几乎是零,而且,她对怀安的了解也太少了,基本什么都不了解。她又很刚愎自用,从不肯征求老员工的意见。当然了,年轻人是容易这样的,经验少、自负一些,这绝对不是毛病,绝对不是。”这个老狐狸,已经把这么重的帽子扣在欧兰的头上了,又反过来,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想说欧兰的坏话一样。
刘启明微微点了点头:
“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特点。”谁也说不清这句话究竟是在替欧兰辩解,还是在支持陈秋峰的意见。
陈秋峰只得接着往下说:
“刘局您可能也知道了,最近怀安采取了一系列的促销行为,这些促销活动看上去挺花哨的,短期内看,可能也会有些实际的收益。但是说实话,从长远来看,这绝对是对怀安的伤害,而且是致命的伤害!”陈秋峰把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让人不禁都觉得,欧兰已经放了一把火把怀安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