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骏的车穿行在南溪镇上。
街两侧是一排排新兴的楼房,目光所及到处是店铺:酒店,手机店,杂货店,服装店,还有超市……李家骏边朝外看边感叹说:“看起来这几年南溪的变化挺大的呀!我记着以前都是些小卖铺,门脸破烂的水果摊,翻修过的公共厕所,啤酒便宜的小饭馆……夏天的时候男人们喜欢赤膊在门口聊天,好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关小禾笑道:“呵,是吗?凤城现在变化也很大呀,一切都在发展进步。”
“嗯,”李家骏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李家慧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将头趴在车窗口朝外望,不做声。
车子从街心的一角拐进一条幽深的巷道,很快便到了一个别墅区。
这个别墅区甚至显得比城里的还要气派整洁,到处是绿树假山亭台楼榭,也难怪,除了镇上的一些暴发户,这里的住户基本都是城里人,而且是一度较有权势或钱财的城里人。
如今,退休或出于半退休状态的大多数人不想待在城里那种嘈杂之地,于是到南溪这儿买一幢别墅养老,这里不但清静环境好,而且购房价位比城里要便宜许多。
李家骏的父亲从前做过县委书记,人前人后想得很多,自然对自己的养老问题怠慢不得,当初在南溪镇开始规划这片别墅区的时候,他就早早订好了朝南的一套并以比较低廉的价位拿了下来。
车在最南边的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院门大敞着,可见里面探头探脑的青青翠竹,但门前门口却看不见一个人。
李家骏下车将车厢后盖打开,拎了几只礼品盒出来,他对也已下车的关小禾笑了笑,将右手中的两只礼盒交到她手中,低语道:“拿着。”
两人相视一笑,手拉手进了院子。
进了院门,只见朱门微启,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关小禾注意到这个别墅是全仿古的建筑,环境很幽雅,门前有一片草坪,载了不少花草树木,还有一个亭子和曲曲弯弯的走廊,甚至还有水榭,光是院子便占地不少了,这别墅要是搁城里,没有几百万是拿不下来的。
李家慧从后面跑进来,边跑边嚷:“爸,妈!你们在哪儿?我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随着一声应答,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妇人忙不迭地从别墅里走出来,笑语盈盈道:“啊呀,回来了?我帮王阿姨做菜呢,回来啦?”
“妈!我爸呢?”李家慧惊喜地上前揽住那妇人的腰身,很亲昵地摇着,两人看上去就似一对姐妹。
关小禾意识到这妇人便是李家慧的母亲了,她不觉朝李家骏看了一眼。
“妈,这是关小禾,”李家骏笑了笑,介绍道。
“知道知道!好漂亮的一个姑娘!”李母朝关小禾不住地打量,很欣喜的样子。
关小禾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点头示意,“伯母好。”
“别站着呀,快进来呀!”李母边说边朝李家骏看:“你爸正在楼上陪刘书记和孙镇长他们打牌呢,他们听说你今天回来,一大早就过来了……”
李家骏眉头紧皱,还没说话,便见屋里楼梯口有人远远地朝他伸出手来,“啊呀呀!秘书长回来了?”
“刘书记?你好你好!”李家骏忙将手中的礼盒放到关小禾手上,跟那人握手。
又一个人迎上前来,“秘书长,我是孙皓,听说您今天回来,我便跟刘书记一块赶来了,秘书长是咱们南溪镇的骄傲……”
话没说完,一侧的刘军刘书记推了镇长孙皓一把,“快,让让!老书记下来了!”
“回来了?”李父走上前,微笑地问道。
李父看上去并不老,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不过五十左右。
“爸,”李家骏点点头,转身将关小禾推上前道:“这是关小禾,小禾,这是我爸。”
“伯父好,”关小禾赶紧上前招呼道,她两手都拎着礼盒,自觉滑稽狼狈。
李父点点头,开始上下打量,不知怎么的,关小禾感觉李父的眼神像是机关枪扫射,所到之处她浑身无一处自然被洞穿一般。
“跟报纸上看上去还是不太一样,呵呵,”李父突然说道:“就是瘦了点。”
“爸你也看到报纸了?”李家骏笑。
“报纸上凡是有关你的,你爸都收着呢!”李母插嘴道。
李父仿佛有些脸红,瞪了妻子一眼,似乎是怪她多嘴,又四处看了看,说道:“怎么没见着采菲啊?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李家骏说道:“爸,我今天没带她回来,她还在她外婆家呢!”
“你没带她?”李父不满道:“回老家你不带孩子?真是的,孩子现在正放暑假又没什么事,你一个做爸爸的怎么能这样?孩子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李父边说边朝关小禾看了一眼,“小关啊,我们家骏平时工作忙,你也该提醒他一点,是不是?”
关小禾一愣,忙说道:“是,是……”
“爸,这跟小禾没有关系,”李家骏皱眉道:“是我不想带采菲回来的,她最近在参加一个暑假兴趣班……”
李母一看这父子俩势头不对,忙打圆场道:“大家先坐下吧,坐下……来来来……刘书记,孙镇长,喝茶,喝茶……”
几个男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关小禾将手中的东西悄悄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轻轻嘘了口气,她下身极不舒服,很想上卫生间,却又怕失礼不敢走开。似乎心有灵犀,李家骏马上说道:“家慧,你先陪小禾去楼上我房间休息一下,她有些不舒服。”
李家慧点点头,对关小禾说:“走吧。”
望着关小禾的背影,曾经的李书记皱眉道:“身子不舒服?我看这姑娘这么瘦,都快飘起来了,不会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别胡说了!”他的妻子轻轻打了他一下,“现在城里的姑娘都流行瘦,我看这姑娘挺好的,相貌不俗!”
刘书记和孙镇长也点头附和:“是啊是啊,长得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不俗?哼……”李父鼻子里哼了一声,望着一侧的李家骏说道:“你以前的那个老婆,静如,人不是也不俗吗,整天写写弄弄的,最后怎么样?家骏啊,我觉得找老婆还是找个俗点的好,俗点的老婆才知道疼人,不俗的人疼的不是上帝就是她自己……”
“爸,”李家骏一下站起来,“我今天回来就是听你说这些的?”
“家骏,家骏……”李母赶紧走过去,拉着李家骏的胳膊将他按坐下来,“你爸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关心你。”
“你别以为翅膀硬了就跟老子甩脸子!”李父也有些生气了,“今天当着刘书记和孙镇长的面我也要说你,你看看那报纸上登的!你是电影明星还是她是电影明星?啊?一个人要想好好的在仕途上好好的混,就不要在这种方面给人抓住把柄,我以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李家骏看了父亲一眼,喘了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定气息,“爸,我有我的分寸,你不要担心……”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会赶在副市长的行文还没下达前你闹这种事?我看你已经不像以前的家骏了,你被这姑娘迷晕了!”李父哼哼道。
李家骏望了望身边两个颇显尴尬的镇领导,顿了顿,起身将老头子拉到一侧,悄悄说了几句。等李父重新坐下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连说:“真想不到,想不到!还是我儿子高明!”
“爸……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李家骏朝楼上望了望,低声道:“我不想小禾听到这样的话题。”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李父连连笑着点头,看得两位镇领导莫名其妙又不好问什么。
关小禾只是到楼上上了下卫生间便下来了,她不想给李家两位长辈留下矫情的印象。
看到她下楼,李父起身亲切地笑道:“小关,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你伯母。”
关小禾不免受宠若惊,连声说道:“习惯,习惯,”她边说边狐疑地朝李家骏望。
李家骏心里暗笑,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关小禾将手抽出,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大家,起身道:“不是快做午饭了吗?我想帮帮忙……”
“不用不用!”李母忙笑道:“有阿姨在忙的,不用你担心。”
“那……我到院子里去看看,”关小禾犹疑地起身,这种氛围她觉得很不自然。
“好,你去吧!”李家骏说道。
关小禾走向亭子,那里有只葡萄架,下面有张藤椅,一张石桌,几张石凳,还有一本《家庭医生》杂志,关小禾坐下来,随手翻了翻书。
屋里的笑声潮水般的涌来,槐树上的蝉鸣如丝,关小禾偎在藤椅里,头顶绿莹莹的葡萄架,垂下一串串肥嘟嘟的葡萄,微风吹来,窸窸窣窣的响,叶影光斑在她的脸上身上书上活泼地游移,她感觉头晕晕的,不觉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几个大男人正闲聊着。
刘书记突然问道:“秘书长,那个周文荣最近怎么样?听说到凤城做某个局的局长了?”
“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呢!”李家骏喝了一口茶说道。
“怎么回事?”刘军忙问道。
刘军提到的这个周文荣,也是南溪镇走出去的人物,眼下在凤城市交通局当副局长,他那个局了得,家大业大,掌握着大量的资金资源和权力,有“政府第一局”之称。
周文荣碰上麻烦了,李家骏起初并不知晓,还是前几天听他的本家兄弟周越说的。
事发于一位姓王的私营运输公司老板。王老板近年全力结交周文荣,俩人曾多次一起吃饭,混得相当熟。半年多前,冬至前后,王老板听说周副局长有好事,急等钱用,于一个晚间趁周边无人之际,带着一个黑提包独自去了周的办公室,包里装有十万元。周文荣略事推拒,最终笑纳。
这位王老板听说的所谓“好事”是什么呢?时交通局局长快到点了,想接班的有好几个,周文荣在副局长里排名第一,最有希望。但是这位子争的人多,还得到省里去跑。所谓“不跑不送,原地不动”,眼下是关键时刻。
然而现在这件事被知情者举报,周文荣涉嫌受贿了。
“真的?那也太可惜了!周文荣怎么会这样糊涂!”刘局长连连叹息,显得很遗憾。
“目前只是有人举报而已,还没有确定,这话还不好说,”李家骏说道:“这事也是我多嘴,你们俩个到外面就别提了。”
“那是,那是,”两位镇领导头点得如同捣蒜。
李家骏说道:“现在上面抓这个抓得很紧,稍有一点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大好前途说不定就会被区区几万元葬送了,我们大家都需要引以为鉴的,当然,只要自身做到了廉洁自律,就没什么好怕的,大家说是不是?”李家骏眼珠一转,指着电视柜上放着的他一进门就注意到的包装精美的两瓶酒,突然问道:“这是什么?”
刘军忙起身拿过来,笑道:“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带过来的,说是一九九O的波尔多红酒,你说我一个大老粗哪会喝这玩意儿?白白糟蹋了好东西,秘书长您就算帮个忙……”
李家骏连忙推辞,似笑非笑道:“刘书记,这酒好歹也几千元一瓶,刚刚我不是才提醒过你吗,你想干嘛?”
“几千元?”刘军大吃一惊似的,拎起包装凑上前看了又看,“能有这么贵?不会吧?我以为就百十元的东西,秘书长您就……”他边说边朝李父看,李父又朝儿子看。
孙皓也上前,几乎是哀求道:“就两瓶酒,算家乡人一点心意,秘书长您就收下吧。”
“心领了——两位父母官,我平常也不大喝酒的,”李家骏笑道,见刘军站在那儿有些窘,脸都涨红了,忙改口说道:“那就收一瓶吧——中午咱们就喝这个,你们看怎么样?”
“啊——好,好!”刘军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如释重负。
“爸,你帮我约的同学朋友呢?”李家骏转身道:“我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晚上,我约的他们晚上,”李父忙说道:“中午就咱们几位。”
李家骏点点头,“也好……晚上都是哪几位?”
李父说道:“有周文元,孙宏,宋志平,还有你的小学的语文老师,你每次回家不都是请他来喝酒的吗?”
李家骏点点头,笑道:“是……那个周文元,我听家慧说跟家美好上了?”
李父说道:“是的,周文元最近几年干得不错,现在已经拥有一家为学生提供营养午餐的盒饭厂,一个烟酒专卖的超市,一家化工厂,听你堂妹说,最近还贷了一笔款子,准备开什么塑钢窗厂……”
“有这么厉害?”李家骏说道:“老周家看来真是出人才啊,周越现在已经是咱们凤城的大老板了!”
“其实,周文元前面几个厂,尤其是化工厂,就是周越投资开办的,”刘军插嘴道。
“是吗?”李家骏顿了顿,笑道:“周越的心胸还挺开阔的,想当年,他们兄弟二人被人赶到和尚庙去住,哎……”
李父赞道:“这孩子心气儿大,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以前不是叫周文昌的吗?后来自己改名叫周越,越是什么?越过,超越!多大的气魄!这孩子不简单啊,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打拼出来了,还不计前嫌的帮助家乡人,你还不知道吧?前面有条马路就是周越出资修的,我们这一带的人都夸他呢!相比周文荣那种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活活丢人的家伙,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父亲这话一说,李家骏突然觉得脸上开始发烧,他李家骏为家乡做过些什么?他不觉说道:“他出资修路?这个他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这就是他做人的品德了,我想他做好事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李父说道:“家骏,你身在官场,也要多多学习周越身上这种为家乡人造福的品德啊。”
李家骏点点头,笑了笑,转面突然问刘军道:“刘书记,我回家的这一路上,怎么见清河里的水都干了?整个清河臭不可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军与孙皓对视一眼,忙说道:“沿河两岸新开了几家化工厂,我回去马上督查……”
“督查?河都干了才想到督查?”李家骏冷了脸,“这么严重的污染问题你们一直都没注意到?刘书记孙镇长,咱们可不能为了今天的一点蝇头小利就断送了子孙的将来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我明天就派人下午严查此事……”室内空调呼呼作响,刘军的额头开始冒汗。
“我看你们镇下年的目标任务就是大力治理清河,逐步改善水质,现在清河的水质,连浇地都不能,更别说是给人喝了!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啊!”李家骏说道:“我到市里,也会将南溪镇的这种情况汇报一下,争取请几位治理专家到南溪镇来,希望你们严密配合。”
刘军与孙皓连连点头。
关小禾迷迷糊糊的躺着,居然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学生。忽然有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宣布说要考试,可是她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学的感觉,看着旁边的同桌都在刷刷刷地往考卷上写答案,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硬着头皮写了几个答案,最后实在做不下去了,她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疑惑……
在梦里人的感觉会强烈一些,关小禾感觉整个心里非常非常的失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后来在梦里想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不做学生已经好多年了,又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声音,那么——她自己问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考试在后面等着自己了吗?想了一会儿又回答自己——真的没有!然后在心里默念着“万幸万幸”中醒过来了。
“小禾.,你刚才做梦了?”李家骏弯腰站在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满脸焦急:“你怎么啦?喊都喊不醒?你不会生病了吧?”
“不会……”关小禾虚弱地坐起来,脑子一阵闪光灯似的眩晕,她赶紧又躺下来。
“脸上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李家骏忙上前揽住她的腰。
关小禾笑道:“不用,多休息一会儿就好,这种时候,我都是这反应的,不用担心,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她朝大门看了看,低声问道:“那俩人呢,走啦?”
“没有,还在那陪我爸聊天呢,马上快吃饭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两人正说着话,李母捧了一碟子花生米过来放到前面的石桌上,“家骏,小禾,来尝尝新花生米,是王阿姨家今年种的,很好吃的。”
“谢谢伯母,”关小禾拿起一粒花生米,吹掉皮,放进嘴里,不觉连连点头,赞道:“嗯,又香又脆!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有的是!”李母看了家骏一眼,笑了笑走开。
李家骏上前捧起一捧花生米,揉搓了一下,将左手的花生米倒入右手,又将右手的花生米倒入左手,反复再三,边倒边用嘴巴对着吹拂,花生皮就这样飘扬下去,最后只剩下雪白的花生仁了,然后他将花生米捧到关小禾面前,笑道:“你这样吃就方便多了,花生含有很高的脂肪,吃起来不寡味,挺养人的,你可以多吃点。”
关小禾含笑,抓起几粒他去掉皮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她的嘴巴虽然闭合着,但一股香气直从鼻腔里甚至心底涌出来。
关小禾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门前的李母似乎在偷偷地观察他们,心里一顿,忙问李家骏:“你妹呢?喊她过来一起吃啊!”
“她在楼上玩电脑呢,这会儿是喊不下来的,”李家骏笑道:“她刚才对你态度好多了吧?你也别跟她计较,她这人,小时候被爸妈宠坏了,说话做事永远不着调的。”
关小禾但笑不语。
午饭后,两位镇领导告辞离开。
乘着关小禾帮李母收拾桌子的时候,李父将儿子拉到一边,他有话要说,“家骏,你今天不该当面批评刘军他们。”
“怎么不该?好好的一条河变成那样,你说他这书记是怎么当的?”李家骏说道。
“上面要政绩,群众要过好日子,要发展经济,你说说,刘军能怎么样?家骏,能说的境界应该是会说,乃至于不说,即一句话恰到好处。”李父侃侃而谈。
“不说话就能说服他人?”
李父慢条细理,“怎么不能?三国时的刘备要杀被俘的吕布,只对曹操说了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结果就要了吕布的姓名,庞统只献了一两句话的连环计,就烧掉了曹军八十万大军。而且,这些人还不被敌人忌恨,你说说看,这些人厉害不厉害?”
李家骏一愣,笑了起来,“看来我爸退休后读书不少啊!”
李父叹了口气:“家骏啊,清河就是个泥潭,你要踩上去会后悔的,我劝你暂时别管,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并不单单是一些小小的化工企业。”
李家骏笑笑。
李父皱眉道:“你别只是顾着笑,我告诉你,书生意气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足以让书生误大事,倒大霉,惹大祸,弄不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都说书生以清高著称,我看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书生并不是清高,而是往往急于表示自己的本事,所以,往往人家给了一些权力就会拼命的干,竭尽忠诚,但人家最后怎么样对待书生的,他自己反而不清楚……一句话,一个人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我多年当官的总结。”
“爸,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李家骏说道:“我陪小禾上楼去了。”
李父低声跟妻子低声嘀咕道:“这小关不是真有什么病吧?这个样子我看生孩子都难,我还想要个自己的孙子呢!”
李母赶紧说道:“快别说了,你没见家骏对她如珠如宝似的,由着他们吧!幸而这孩子还懂事,我看并不比昨天来的那个安书卉差,家骏还不知道那个姓安的来过吧?”
李父叹了口气:“应该不知道吧?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也只好由他了,如今他翅膀硬了,你没见书记镇长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比老子当初有出息多了!我如今就想能在有生之年抱上自己的孙子,还有,你那女儿你多少也关心关心,别整天活在梦里,等哪天四十岁了再想嫁人就没人要了!”
“知道了,这事儿用不着你烦,你回房间歇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