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宏伟不是个人精,也多少看出场面有些怪异,忙开始和稀泥,笑着也说了一个“酒段子”,题目叫“我开门了”。
说的是有个醉鬼从酒楼走廊走过,身上滴着水,湿漉漉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地板上,一个个脚印都冒热气,像是刚从温泉澡池里爬出来一般。旁人看了奇怪,问醉鬼是怎么搞的?酒都喝哪去了,怎么搞出一地热水?醉鬼自己也纳闷,说不对啊,我开过门了。旁人说开什么门啊?醉鬼指着一旁洗手间,把夹克衫上的拉链一拉,说没喝多少,我记得开门的。原来他进洗手间放水,错把上衣拉链当裤裆拉链,门没开对,一泡尿全撒在裤子里。
这个段子无伤大雅,大家都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比较正常,气氛稍稍和谐了些。
煤炭专家不比别的专家,有两个还是老实本份的农民出身,这些专家们和政府官员坐在一起,大家都显得有些拘束。
李家骏发现,他要是夹了那个菜,那个菜就半天都在他面前放着,没人转桌。
李家骏懂得,他跟比他大的领导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副现象,领导在那挥洒自如的时候,下面的人笑容有多遭罪,那种不胜欢欣之状有多虚伪,这些他都太明白了。
于是,李家骏起身说要去卫生间,,钱宏伟大胆地开玩笑说秘书长记得拉链要拉好啊,不能搞错,李家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哈哈出门。
从洗手间出来,李家骏在海天的走廊上歇了一会儿,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外面。
不久,他看见楼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车中下来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女人戴着帽子,脸上戴着超大的墨镜,几乎将整张脸遮住,看上去有几份神秘,他不觉多看了几眼。
女人径自走进酒楼。
这女人的身影看上去有几份熟悉,李家骏想了想,终于明白这女人很像安书卉。
她也有一条这么红的裙子的,尤其还有她那优雅的走路的姿势。
应该就是她,她来海天干什么?
李家骏下意识地走到二楼的电梯口,电梯正在走动,并没有在二楼餐厅停下来,而是直接上了六楼。
六楼是海天的客房部。
海天这地方稍显偏僻,据说经常有神秘的客人在此下榻,安书卉是来见谁的?传说中的一些故事开始浮上他的脑海……
不不不。
李家骏赶紧丢掉瞎想,李家骏啊李家骏,你太无聊了你,你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你就算不爱这个女人了,也不该将她想得如此龌龊……
似乎是为了验证什么,当李家骏回到包房酒桌后,钱宏伟突然说道:“李秘书长,上午我经过这儿正好顺便过来定了桌子,我似乎看到你们郑书记了。”
李家骏心里一动,“看见就看见了,这有什么稀奇?”
“我后来悄悄地问大堂的服务员,那服务员跟我熟,她告诉我说郑书记在这儿有个包间,他经常到这儿休息,说这里清静……”
“哦,是吗?”李家骏笑了笑。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郑杰明在外头似乎有个情况的传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几乎都快有十年了,但似乎只限与传言,谁也没证实过,李家骏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传言,现在,似乎传言有了出处。
他端起酒杯闷闷喝了一口酒,想起安书卉,想到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莫名的替她觉得难受。
他突然决定打个电话给她,如果她说真话,说明她来海天是正常活动,如果她说谎,说明她心中有鬼。
对,就这么干。
他对在座的人做了个手势,到门外走廊僻静处打电话,“喂,书卉吗?我是李家骏。”
“家骏?你有什么事吗?”安书卉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哦,我想问问你在哪儿?采菲怎么样?”
“我现在还在台里呢,今天工作比较忙,你放心,我给采菲的外婆打了电话,她会去接采菲的……”
“哦,真的麻烦你了,”
“不客气。”
她果然说了谎。
明明在海天,说什么在台里?
李家骏不禁敲敲自己的脑袋,李家骏啊李家骏,你居然把孩子交给一个整天忙得团团转的单身女人,你是不是大脑短路了?
采菲绝对不能再跟着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哪怕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否则真对不起静如了。
等李家骏重新进门的时候,钱宏伟笑道:“秘书长你一会儿就出去一下,是不是在偷偷地给未婚妻打电话?”
李家骏一愣,随即意识到他也看到了日报上自己跟关小禾的照片,于是大大咧咧笑道:“呵呵,是,改日请大家喝喜酒啊!”
安书卉悄无声息上了六楼,掏出钥匙熟稔地打开一个房间,随后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布置得气派,俨然一个小家庭,厚实的绒布窗帘拉得紧密。外面艳阳高照,这里却开着落地灯,仿佛到了夜晚。
“阿卉,你来啦?”郑杰明起身笑道,他刚才正在看一个文件。
郑杰明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头发很浓很黑,看上去很气派,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安书卉知道,那是隔三差五用人工染发剂的结果。
安书卉将头上的帽子脸上的眼镜摘下来,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嘟嘴道:“来见你一面还得装扮得跟个特务似的,可憋死我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看看,这是什么?”郑杰明拿起茶几上的一串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
安书卉一抬眼,马上惊喜地扑过去拿到手里,“这就是别墅的钥匙吗?”
郑杰明点点头,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书卉将手中的钥匙放下,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欢喜地亲了他一口,“谢谢你!我太高兴了!”
郑杰明轻轻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好久都看不到你这么高兴了,阿卉。”
安书卉脊背一直,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郑杰明,幽幽说道:“你有家庭,有老婆孩子,所有的人都有,我呢?”
郑杰明皱眉,“怎么又是这个话题?不是说好的吗?等我退下来,稳定下来了,我就来考虑我们俩之间的事,你说好不好?”
安书卉不说话。
郑杰明的嘴巴凑上前来,嗅了嗅怀中女人的长发,不禁闭着眼睛陶醉道:“真是香,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还能是什么?普通的洗发水罢了!”安书卉转身抱住他,一副很乖巧温顺的样子。
老男人的气息一波一波的袭击着她的鼻腔,以至于她不得不时而屏住气息,却也不敢有意皱紧眉头,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不知怎么的,这两年她是越来越不想见这个男人了,但却又不敢得罪他,偶尔他想召见,她还是如从前一般乖乖到场,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越来越老的事实,不断地用金钱来加大筹码,现在,她银行里的存款,已经有了别人想也想不到的数目了。
女人,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不为活着操心,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似乎人活到了这份上,也该知足了,白天的安书卉神采飞扬,可是,晚上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的心里真是五味俱全,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吗,她也想啊!
正在此时,安书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正好乘机脱离郑杰明的怀抱,走过去拿起手机。
接完电话,她面色便有些暗沉,坐到床边不声不响。
“怎么?是家骏的电话?”郑杰明坐到她身边,一只手熟练地覆上她成熟温软的**。
安书卉有些心烦,却又不敢拉掉他那只不老实的大手,看了他一眼说道:“他问采菲呢!”
郑杰明住了手,起身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们还得谢谢家骏,他一直对孩子那么好,对了,家骏一直不知道采菲的身世吧?”
安书卉摇摇头,眼角开始发湿,“他不知道,当初我抱过去的时候说是我的一位新疆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养不起……他对孩子很好,采菲到现在都以为她是她父母亲生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是我不好……”郑杰明上前抱住她的腰身,柔声安慰道:“阿卉,只要你肯等我,我早晚都会给你一段日子的,真的,我说话算话!我都想了,等我再过几年,就急流勇退,我不会像那些老官僚一样的怕退休,怕没事儿,到那时,我什么都不怕了,老婆安排她跟郑袖过去,咱们俩在一起,还有采菲,咱们天天下下棋看看书,我也写点回忆录什么的,安度晚年,反正钱也够用了,你说好不好?”
安书卉乖巧地点点头,她摸摸这个老男人有些松软的大手,心里冷笑一声:“你想得美啊你!我痛苦难受时你在哪儿?等你老了没用了,我还不得整天伺候你?郑杰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甚至,安书卉还觉得,自己明明跟李家骏本是有机会敲定关系的,郑杰明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挠,甚至,在没有关小禾之前,他竟然要给李家骏介绍什么对象,他明明知道自己对李家骏的心思呀,这就是这个老男人的可恶!这种理由那种理由,无非是想一直占着自己!
郑杰明闻着安书卉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怀中成熟女人温软的玉体,一向老成持重的郑书记不禁有些激动,他有三个月没和她单独在一起了,今天一定得好好补偿补偿。
安书卉很乖,主动脱下自己身上的红裙子,极力迎合着他。
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地点常换而已,中午就把别人晚上的事儿都给办了,谁能疑惑得到?就是郑杰明的老婆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来,他早上按时上班,晚上准点回家,家庭生活安排得好好的,你做老婆的还想怎么的?
说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年不止。
当时安书卉还是个大学快毕业的实习生,很想留在自己实习的电视台工作,但是,当时要想留在这样的单位,没有过硬的实力或者背景根本是不行的。安书卉的父亲本来是某中学的副校长,但是,他三年前就得病去世了,余下一子一女和生病的妻子相依为命。
当时郑杰明是凤城市的副市长,权力虽未达到巅峰,但是主管着广电文化这一块,实权大大的。
有一次安书卉跟着台里的一位资深记者去实习采访,采访的人物正是郑杰明,地点是在他家中,据说他白天很忙,所以地点特意约在了家中。
当时,风姿卓越的副市长夫人亲自给两位记者倒了茶,安书卉一边注视着副市长家的摆设,一边喝出口中的茶是兑了水的剩茶。
郑杰明在被采访的时候,像所有听报告的大干部那样习惯地点点头,他基本就没正眼瞧那个长相一般的女记者,每每却不自觉地打量一边的实习记者安书卉一眼,他的打量很有技巧,不是直眉瞪眼,而是借助那三七发式的刘海儿,在用手撩的刹那,手心掩护了眼神儿的涉嫌,一切都在无意中。
安书卉是个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副市长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又喜又怕,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哪知静静等待了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看着实习的时间都快结束了,安书卉不觉有些着急,她的工作还没定下来呢,怎么办?
副市长办公室的电话是公开的,随便一翻就能找到,安书卉在一个午后大着胆子给郑杰明的办公室打了电话,问郑杰明还记得不记得她了,她还轻声报上自己的名字所上的大学和实习单位。
当时郑杰明在电话里半天都没出声,安书卉的心一下子就跳乱了,出师不利,人家都记不得你了,接下来的话安书卉说得近乎嘀咕,她想郑杰明已经忘记她了,她还是放弃这场出征吧,这是她人生道路上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冒险,脸皮再厚,也不应该让人家讨厌你。
郑杰明还算老谋而良善,他不忍心再逗弄这小女子着急了,他怎么会不记得她呢?那么青春逼人,周身散发出白瓷一般的光泽,两只眼睛看他的时候水汪汪的,透着一股和年龄不般配的风情,他一眼看出了她,并在心里断定这个小女人会给自己打电话,他准备逗逗她,十天,如果她不打电话,他也会主动出击。
现在,她果然主动打电话给他了。
郑杰明无声地笑了,像个长辈似的说道:“小丫头,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当然记得你,找我有事吗?”
“郑市长,我想请你吃饭。”安书卉初生牛犊不怕虎,开门见山道。
“请我吃饭?”郑杰明看看四周,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会想到请我吃饭的?”
“我想请郑市长帮忙,帮我落实一下工作问题,不知道郑市长肯不肯帮忙,不肯就算了,书卉以后恐怕在电视台待不长时间了。”安书卉说得直接,也说得有些神伤。
郑杰明作为副市长,以前还做过文化局的局长,阅不尽的姹紫嫣红,看不完的人间美色,向他献媚的女人太多了,他对女人太了解了,哪个女人靠近他不是冲他手中的权力?公正地说,郑杰明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他在官场滚爬多年,是对风险和美色都有了一定见识拒绝和抵御能力的人……
但是,这个安书卉引起了他的兴趣,她说话这样可爱有趣,更重要的是,这个丫头跟他大学时暗恋的情人有几份神似,这就不能不令有几份文人情结的郑杰明动心了。
他决定冒险一次,这丫头看上去够聪明,也有胆识,应该不会坏事儿。
没经什么周折,他们就到了一起。他和她,总之是一拍即合,郎情妾意,愿打愿挨,早早晚晚的事儿。
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工作的事儿总算是定下来了,本来安书卉还对自己当时的恋人李家骏心存愧疚,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对李家骏百般的好来弥补他,哪知到了学校后,才知道李家骏竟然跟自己的好友赵静如好上了,这一下她不知是想笑又想哭,老天真会安排人呢!
她的感情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真正投入到郑杰明的怀抱。
当时的郑杰明正年富力强,滑溜溜的小姑娘搂抱入怀,还给了他第一次,绝对是原装的,够他感怀。男人,都很看重这第一道开包工序。
每当事毕,他喘气休息的时刻,就会抱着她,软软的光滑的身子,嘀嘀咕咕,说着一些枕边的话。单位里的或江湖中的事情,有些她不懂,有些她听得懂。慢慢的,她就全懂了。上下左右,人际关系怎么处,怎么打理,都是大学问,都有大文章。在这方面,她很悟,有足够的聪明。她已经会按照他的想法来思考问题。他是她进入社会的第一个导师。
他把她催成一个女人,又迅速练成一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