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芩当场没有被杀,而是被掳,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两个男人也就放下心,养足精神,明日再想法子。
然而,两个男人都睡不着,漫漫长夜,因为一个女人翻来覆去,而是觉得帝宫不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杀戮在深夜下慢慢地覆盖整个帝宫。
在南云城住惯了,老夫人也是不喜欢天这般寒。她很想念南云城的阳光,而因为洛烨轩不得不留下。
今夜,洛烨轩回得很晚,之前,老夫人心上下跳动,如麻般乱,就怕洛烨轩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然而,不是洛烨轩出了事,而是沈苏芩!
洛烨轩说了沈苏芩消失在落霞宫的事,老夫人回道:“凶手还在宫里!”
洛烨轩和苏墨玉也猜到这点,更想到那人就是德馨太后。
“娘,人将死,是不是都会心存善心,放弃曾经一直要争的东西。”洛烨轩扶着老夫人回房,询问道。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这样!”
死之前会想起很多对她好过的人,会后悔当初有些行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悔悟。
“那有没有人,到死也放不下仇恨。”洛烨轩又问。
老夫人停住脚步在房门口,看着他,“轩儿,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查到什么?”
“德馨太后!”洛烨轩轻声出口,“娘,沈苏芩是她的女儿!”
“我知道!”
秦夙的身世在他们那一辈心底都不是秘密,宫谨兮为妃时,已经怀有身孕,而那孩子差一点被先帝扼死,是被她相公救下。
“知道也不和我说!”一听老夫人清楚沈苏芩的身世,洛烨轩不悦地嘟起嘴。
“说了又怎样?”老夫人轻声责备道,“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知道越多,掌控的事情也越多。”洛烨轩不赞同道,“对了,我刚说到她是太后的女儿。”
顿了顿,洛烨轩看了四周,扶着老夫人走进屋里,然后关上屋门。
“娘,我怀疑是德馨太后掳走她的。”洛烨轩低声说道。
然后将德馨太后主动去帝君殿质问苏墨玉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特别是提到德馨太后离开时,眼底令人发寒的冷意。
老夫人听完,很是平静,淡看他一眼,“沈苏芩失踪她很着急,而是身子很虚弱。怎么可能带走人?”
“如果她有功夫,未必杀不了人,藏不起人。”洛烨轩猜测道。
老夫人淡道:“有证据吗?”、
“没有!”洛烨轩摊手,说道,要是有,他早就抓德馨太后入牢,跟着救出沈苏芩。
“你都说,是她的女儿,那她怎么会做出伤害子女的事?”老夫人不赞成道,没有人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就算洛烨轩做出令她再气的事,也只是责备几句。“你娘可有伤过你?”
“没有!”洛烨轩立即回道,然后扑进老夫人的怀里,如孩童时,撒娇道:“我娘最好了。”
“就会油嘴滑舌。”老夫人被哄得开心,推了推洛烨轩起身,“快去睡,明日可要早起。”
洛烨轩点头,转身离去前,又听老夫人嘱咐道:“德馨太后都是快死的人,她不会做出害自己女儿的事。”
“哦。”洛烨轩回道,老夫人的一席话,让他暂时放下对德馨太后的怀疑。
既是因为老夫人说的有理,而且是觉得德馨太后对他挺和善的,不会伤害沈苏芩吧。
只是觉得,却不是一定。
洛烨轩走后,洛老夫人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挑亮了灯烛,念着四个字,“德馨太后”。
如果这世上,人都死了还执迷不悟,那个人就是德馨太后!
老夫人和洛云天是夫妻,和慕容敬是好友,帝宫的秘密很多清楚,比如德馨太后的。
知道德馨太后不是秦幕的妹妹,她不姓秦!
更是知道她也不是北朝人,而是南朝,是被北朝所灭的南朝人!
那个女人是被先帝掳进宫,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夫,差点掐死秦夙,她怎么可能说放下恨意就放下!
秦幕一死,她不仅失去帝宫唯一的朋友,也失去背后的力量,就是死前,她也要恨得爬起拽着苏家陪葬。
但是这一切,老夫人不敢同洛烨轩说,怕洛烨轩因此去查探消息,撞破不该知道的事情,丢了性命。
至于沈苏芩的生死,老夫人在乎不了那么多,不管沈苏芩曾是不是她的儿媳,要保的是也洛家的子嗣,而不是外人。
沈苏芩的死活,她不会多管,也不许洛烨轩赔上性命去管。
不过,有一事,老夫人不是很明白。按理说,沈苏芩是德馨太后与她先夫的延续,一个母亲,不太可能会利用自己的儿女。况且,她深爱先夫,也不会想到让她宫家绝子。
如果不牺牲沈苏芩的性命倒好,如果是,那做为一个娘亲也够狠的!
或许,德馨太后有把握在护住女儿的性命下,利用。
都是别人家的事,老夫人连连摇摇头,德馨太后和沈苏芩的性命都不与他们洛家有关。
洛家,要的是子嗣平安,幸福无忧!
这日,大雪一停,旭日升起,整个帝都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地融化。
天寒地冻的,好是冷,枝头的雪融到半空便结冰挂下!
风冷飕飕地吹着,刮痛了行人的面容。
洛烨轩早上打开房门,冷意袭来,穿上老夫人买的裘衣,仍然觉得冷。
今日的天有阳光的普照,似乎很好,但是那阳光下的烈风如刀剑,吹得人刺痛。
走入宫门,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跟前,出来的人竟然是秦裴。
洛烨轩不禁好奇,秦裴今天一大早不是该去西羽吗?怎这会来了帝宫?
“他去哪?”洛烨轩问了身侧的侍卫,指着秦裴问道。
只有秦裴一个人,他朝洛烨轩淡淡地看了一眼,径自往前走。
“秦侯爷给太后送药过来!”侍卫回道。
“送药?”洛烨轩奇怪地想道,之前都没有听过秦裴会给太后送药?
“是不是今日才来的?”想确认下,又问道。
“是的。秦侯爷说给太后寻了新药。”侍卫恭敬地回道,洛烨轩的眉头跟着打了结。
入帝宫前,洛烨轩或多或少了解帝宫重臣的事情,据他所知,秦裴和德馨太后关系并不融洽,不然不会丢下太后,要去西羽。
不禁奇怪地想着,再抬起头,雪地上已经没有人影,除了踩过的脚印。
秦裴,秦裴,他好像是沈苏芩的大哥!
秦裴走入帝宫,等他的人早就坐在上座,笑意吟吟地饮着热茶等他过来。
“来了?”德馨太后笑笑,她勉强地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在没有办成事情之前倒下。
“夙儿在你手中。”秦裴不顾顺公公在场,直接开口说道。
德馨太后嘴角的笑意一僵,看了一眼顺公公。
“老奴先退下吧。”顺公公抖了抖身子,他好像又听见不该听见的事情,识相地想退下。
既然顺公公听进去了一些事,德馨太后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离去?
“不必了,顺公公你得一直侍候本宫。”德馨太后淡笑道,她优雅地用丝帕擦去嘴角的茶迹。
今日的天很好,风虽寒,但太阳暖暖地,让她舒服。
应该是心情好了,看天也觉得好,咳嗽也少了许多。
顺公公后悔极了,早知道在秦裴进来的时候就退下,现在他知道太后好多秘密,可别被杀人灭口。
“夙儿在哪?”秦裴走近德馨太后一步,厉声再问。昨夜,洛妃失踪的事已经传出帝宫,秦裴就担心不已,本来就想进帝宫瞧瞧。
而出了府门,有帝宫的人来此,说是德馨太后请他入宫。
秦裴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也就把沈苏芩的失踪与德馨太后联系到一处。
先前准备离开帝都,不见德馨太后的阻拦,就有些奇怪,这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他说走就走?
倒没有想到她以夙儿引他上钩。
她真的狠得连自己女儿都搭上!
“你爹是冤枉的?”德馨太后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说起了秦幕的事情。
秦裴轻哼一声,撇开头,不是很愿听到秦幕的名字。
秦幕为了这个女人,是这么对待他的儿女的!
“本宫知道你心底怪你爹,可是,他对你这个儿子还是很好的。”德馨太后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慕容凝裳是个好孩子,她与你一起比和夙儿一起会过得好。他出手拆散你与夙儿,是因为想你这个儿子过得好!”
“有些事情不是你看的那么简单,后面隐藏的实情是谁都难以承受的。”太后跟着说了一番秦裴根本听不懂的话,“有时候,人多看表面的会幸福很多。你和凝裳已经有了孩子,这很好!”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只问你,夙儿在哪?”秦裴冷声又问。
秦幕对他好没有好过,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被冤枉的还是真的杀了慕容敬。
他只要夙儿幸福!
“她没事。”德馨太后淡淡地说道,这句话承认了,沈苏芩是被她掳走的,而落霞宫的人都是被她杀的。
顺公公听到事实,身子一颤,额头不断地冒出汗珠,死定了,又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
“秦裴,你爹不会杀慕容敬。慕容敬因为听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自己断去了舌头,然后走掉。至于,谁杀了他?我们都不清楚!”德馨太后淡淡地说出实情,深深地吸了口气,示意顺公公倒满热水在茶杯中,然后双手捂着发烫的杯子。
这样,她能撑的久些!
“你觉得我该信吗?”秦裴讥嘲道。
德馨太后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是事实,你爹根本没有杀慕容敬,是苏墨玉污蔑他,而且杀慕容敬的人极有可能是苏墨玉。”
一提起苏家的人,德馨太后就提不上气,轻声咳出,连用丝帕抹去吐出的血迹。
看见那抹血,秦裴信了德馨太后将死一事,并不是传言,也不是德馨太后故意为之。
“裴儿,若是裳儿的孩子出世,那么让他知道他爷爷杀了外公,这让他如何接受?”
秦裴心中,除了秦夙,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秦裴拒绝道,“你说的话太多疑点,我问你,慕容敬当时听到什么秘密?”
德馨太后愣了愣,看着秦裴,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是关于我的!”
“你想知道吗?”跟着问了句,紧紧地盯着秦裴的双目。
“说!”秦裴冷声一个字,其实,在心底,他不愿相信是秦幕杀了慕容敬。
亲生父亲再不疼死他,也不想接受他杀人的事实。
“裴儿,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南朝未代女帝?”德馨太后勾起苦涩的笑意,眸色渐渐地变暗,她陷入充满痛苦的回忆中,那些过去给她带来无止境的痛,无法磨灭伤害!
苏臻,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私语,毁掉她的一切,还要让她委身于他,来彰显他的功绩与权力。
德馨太后的故事很长,很辛酸,到最后哭的不止是说故事的人,还有听故事的人。当然这个人不是秦裴,而是顺公公。
顺公公知道一些,可从德馨太后口里亲自听到那段往事,仍不免同情起面前的女子。
“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据我所知,慕容敬也是攻打南朝的大将,应该见过你。”秦裴很冷静,竟然能在悲痛的故事中,分析出德馨太后说了谎。
“哈哈!”德馨太后不气反而大笑,“果真厉害,难怪你爹时常夸你!”
这样聪明的人,不为她所用,真是可惜。
“裴儿,你说对了,我与你爹说的秘密不是我的身世,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慕容敬听了去,为保住我们想保的人,只有以慕容凝裳和孩子逼迫他发下毒誓。慕容敬是真汉子,他怕我们不放心,就自己割去舌根,让我们安心,至于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你爹更没有杀他!”
德馨太后缓缓地说道,然后休息了一会,喝了几口茶,看着秦裴沉思的面容,知道他信了。
“我的身份要是被人知晓,夙儿也逃不了关系。”德馨太后再次用沈苏芩为饵,笑着对秦裴。
秦裴看着德馨太后,说道:“我要见夙儿。”
德馨太后没有同意,回道,“不急,你回去慢慢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你想明白,再来凤栖宫,本宫让你见她!”
秦裴走出凤栖宫,外面的冷风呼呼地贯穿四周,冷飕飕地扑打着面容,他不仅起了寒意。
夙儿,你到底在哪?
他继续往前,满腹的心事,只专注着眼前的路,都没有听到身后跟了他许久的脚步声。
“秦裴!”没有守卫的地方,洛烨轩大声喊住他。
枝头的雪因为这一声,颤了颤,雪哗哗哗地掉落到地。
秦裴转身,看着迎面走来的洛烨轩。
洛烨轩的大名,洛烨轩的人,他听过,见过,更知道,这是秦夙化名沈苏芩所嫁的夫君。
男人间的感情很怪,就算秦裴知道秦夙不爱洛烨轩,可看见洛烨轩在眼前,心会起了怒气。
如果,洛烨轩好好地照顾她,她便不会身陷帝宫,夹着苏墨玉和德馨太后之间,更不会无故失踪。
也恨了,自己无力,守不住当年的少女。
“你想问我什么?”秦裴淡淡地说道,洛烨轩喊住他,不会没有事,
洛烨轩走近,看着秦裴,问了句:“太后找你是不是关于她?”
秦裴冷漠地看了一眼洛烨轩,继续踩着雪,向前走。
“秦裴,告诉我!”洛烨轩拽住秦裴的手,追问道,“是不是德馨太后?”
“不是!”秦裴淡淡地说道,扯开洛烨轩的手,转过身。
他不敢保证,洛烨轩不会将秦夙在太后手中的事告诉苏墨玉,更不能拿夙儿性命开玩笑。
虽然,秦裴说了“不是”,可是洛烨轩的疑问越来越多,凝视着秦裴冷风下的背影,手拽紧腰间的长剑。
秦裴被叫去帝宫,慕容凝裳命仆人将东西搬上马车,准备等他回来就前往西羽。
她坐上马车里,手心轻轻地摸着凸起的小腹,嘴角处溢出淡淡的笑意,经历了慕容敬的事,她的心更发平静。
“什么人?”外头传来仆人的声音,好像和谁起了争执,慕容凝裳微皱起眉头,这是在秦府门外,属于秦府的范围。
“我想对秦夫人说几句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懒中带着妖媚的语气。
“我们夫人不见人。”
“秦夫人,可有空听我说几句话?是关于慕容侯爷的!”女子笑着说道,在说到慕容敬时,故意说重了些。
慕容凝裳命身侧的婢女掀开车帘,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车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女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眼熟,她们见过吗?
“夫人,我能上来坐坐吗?”女人温笑着说道,她的笑容有一种魅惑,一种邪魅。
慕容凝裳让侍女下车守着。
女人上了马车,目光首先落在慕容凝裳的小腹上,露出笑意,说道:“夫人,若是孩子出世了,问起外公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同他说实话?”
“会!”慕容凝裳笑道,秦幕杀死慕容敬是事实,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夫人,果真是个聪慧睿智的人!”女人笑着夸道。
“你想对我说什么?”慕容凝裳警惕地看着她,淡淡地问道。
“关于慕容侯爷的死。”女人笑笑,看着慕容凝裳稍有变化的面容,接着说道:“慕容侯爷并非秦老侯爷杀的,秦老侯爷入狱是帝君设的局。”
女人说完,慕容凝裳手一颤,不相信这是苏墨玉的阴谋,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胡说什么?凭什么让我信你?”
“奴婢是帝宫的宫婢,慕容侯爷出事当晚,正好瞧到不该瞧的一幕。”女人笑着说道,“不错,慕容侯爷的死与秦老侯爷有关,慕容侯爷出了凤栖宫舌头就被割出,而真真让他死的人不是秦老侯爷。”
“你的意思是说,秦幕可能割下我爹的舌头,但是没有杀了他。”
“是!奴婢就是这个意思。”女人淡笑道,“至于谁杀的,想夫人心里也是清楚。帝后之争持续了二十多年,谁都等不了,慕容侯爷和秦老侯爷这一死,得利最大的是谁?”
是苏墨玉,德馨太后一连失去两位大将,势力顿时被削减到最弱,如今的太后只是帝君手中的蚂蚁,轻轻一捏便死。
“你真的只是宫婢,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慕容凝裳不解地问道,这个突然出现地女人,让她觉得怪异。
为什么当时没有说出这个事实,非要等到秦幕死了,她和秦裴离开帝宫前才说。
“奴婢不过是一个宫婢,要是在帝宫指证帝君,当然被杀人灭口。而慕容侯爷死得太惨,秦侯爷又是无辜被杀,奴婢心有不忍。”女子低头轻声说道。
慕容凝裳存在很多疑虑,不可能一下子全信,而这个女人没有在慕容凝裳摇摆不定的时候交出更有力的证据。
她抬起头,说了一句:“奴婢知道夫人很难相信,不过信不信都在夫人手中,夫人觉得走得安心,就当奴婢这番话没有说过。”
说完,女子弯身出了马车。
慕容凝裳一心琢磨着女子的话可不可信,再回神发现女子已经不见,便对外面的仆人说道:“派人跟着她。”
仆人一愣,回道:“夫人,那女人早就走了!”
慕容凝裳一听,也就罢了。但是,要是对秦幕一事彻查到底,她走得不安心!
与慕容凝裳说话的女人下了马车后,迅速地往前走去,走入冷静无人的街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容凝裳,你最好信我的话,不然秦幕死得很冤!
她一路快速地走着,不时地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走至一个大门时,连连看看四周的动静。
打开大门,走进去。
这是一个大府的后门,门有些破旧,在门匾上写着偌大的二字,“陈府”。
——
秦裴回来时,马车上的慕容凝裳立即命人扶她下车。
两个人一看见对方,迎了上去,说了一样的话。
“不去西羽了!”
这话让各自都觉得吃惊,慕容凝裳首先出声,问道:“德馨太后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秦裴不想慕容凝裳知道秦夙在太后手中的事,说道:“她说,秦幕没有杀慕容侯爷。”
其实在德馨太后说出这话时,秦裴就信了。
秦幕再狠,不像是会痛下杀手,而是对慕容敬下手。
“难道说这是真的?”联想起那个女人对自己说的话,慕容凝裳觉得这一切不像是凑巧。
当时苏墨玉摆下宴会,而德馨太后突来出现,说了要秦幕死的那句话。再回想,那话根本不能证明秦幕有罪。
如果真是这样,极大的可能是苏墨玉下的手,一箭双雕,杀了秦幕和慕容敬,继而轻而易举地得到大权。
“凝裳,你先去西羽吧!”秦裴想了想,拉着慕容凝裳上马车。
他同样怀疑苏墨玉,现在他握有两家的兵权,风头正盛。
“我不走!”慕容凝裳认真道。
秦裴下了决定不能改变,“凝裳,你的死我会查明。我送你到城外,你去西羽,将西羽军调到帝都,我在城外与你汇合。”
“可让亲信去做?”慕容凝裳反驳道。
“凝裳,你怀了孩子。”秦裴淡道,如果真要谋反,输了好,赢了好都不能拖累到慕容凝裳和孩子,让他们留在西羽,可以避免。
慕容凝裳不再拒绝,她摸着小腹的孩子,“秦裴,你要小心些!”
秦裴要兵力做什么,慕容凝裳没有深思,只当他因为查出慕容敬和秦幕一死,到必要时出兵逼迫帝君。
更不知,秦幕和慕容敬一事不过是个借口,秦裴是为了秦夙而反!
如果慕容凝裳知道实情,她不会,她情愿不要查出杀父的凶手,也要拦住秦裴。她不想为了一个不该存在他们之间的女人,而痛苦!
之后,秦裴送了慕容凝裳出城,并且拿出慕容敬的兵符,以为慕容敬之死讨回公道,派十万大军前往帝都。以同样的招数,将秦家大军聚集一处。
同时,慕容凝裳被人护往西羽,路途中,慕容凝裳极其地不安,听到秦裴调兵遣将,心揪到一处,好几次想调转车头,劝阻。
对德馨太后以秦夙的威胁,秦裴妥协了,他聚集军队在城外,随时听候帝君的调遣。
而秦裴造反,到底是谁在操纵?不仅仅是德馨太后!
德馨太后只能说是在适当的时机推了一把,那个幕后人,早在杀死慕容敬,继而嫁祸秦幕就算计好一切,跟着惹怒德馨太后和秦家,用两家的兵力谋反,推翻帝君之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每个人的身后藏着的秘密并不是那么的简单,事情往往因为一个秘密逆转回来。
很黑,分不清是白日和黑夜。沈苏芩睁开双目的时候,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中,四周静得很阴森。她被人绑住手脚扔在地上,又冷又饿。
伴着石屋被打开地声响,一道光随之射进。烛光很微弱,足够刺了在黑屋呆了一天的沈苏芩。
轻碎的脚步声,随着光线看去,顺公公躬着背,一手举着烛台跟着德馨太后身后。
看见进来的德馨太后,沈苏芩满目震惊,绑她的人德馨太后,她想都不敢想。
“顺公公,去!”德馨太后淡淡道,示意顺公公将沈苏芩口中的团布拿出。
顺公公照办,他不过是个奴才,听从主子的奴才!
“很吃惊是本宫吗?’”德馨太后问道。
不是吃惊,而是没有想过,“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足够刺了在黑屋呆了一天的沈苏芩。
轻碎的脚步声,随着光线看去,顺公公躬着背,一手举着烛台跟着德馨太后身后。
看见进来的德馨太后,沈苏芩满目震惊,绑她的人德馨太后,她想都不敢想。
“顺公公,去!”德馨太后淡淡道,示意顺公公将沈苏芩口中的团布拿出。
顺公公照办,他不过是个奴才,听从主子的奴才!
“很吃惊是本宫吗?’”德馨太后问道。
不是吃惊,而是不敢想,“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德馨太后勾嘴冷笑,“因为这是我的使命,你的命运!”
沈苏芩迷惑地看着德馨太后,命运,她从来就不信?
突然间,她发现虽然口口声声唤着德馨太后“娘亲”,可是给她的感觉淡淡的,比陌生人来得还陌生,因为四年前她的那一杯酒吗?
四年前的裂缝,怎么弥补都回不去?沈苏芩不想自欺欺人,她该去怪谁,又是恨谁?心慢慢地冷静下来,现在苏墨玉会在乎她的死活?
帝权,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苏墨玉不会放弃地!
“你想利用我对付苏墨玉,可是这个算盘打错了!”淡淡地说道,陈述着事实。
德馨太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时头还能沉着住,没有求她放过,也没有嚷着苏墨玉的名字。
“我知道。”太后走近她一步,说道:“帝王心里,永远不会是情字第一,若是他把你重过帝权,就不可能从本宫手中夺得去权力。”
苏墨玉心狠,才能胜!
沈苏芩不解,既然她知道,那抓她做什么?不是要利用她对付苏墨玉吗?
“我是要利用你对付苏墨玉,因为你实在是颗很好的棋子!”德馨太后看出她心中所想,含笑说道,“夙儿,你太死心,眼里只有一个苏墨玉!看不见别人!”
“大哥?是大哥是吗?”沈苏芩想起要去西羽的秦裴,连着激动地喊道。
是苏墨玉,她可以冷静地面对,因为这是她用心去爱的男人。而,秦裴?从小对她那般地好,欠下的已经还不清楚。
“秦裴手握两家兵权,本宫不能不用!”德馨太后声音冷下几分,“夙儿,莫怪我,秦裴宁愿去西羽,也不肯听从我。而他,心里最重的人是你!”
“可是你不该将他拖进来,他已经成家,已经快要做爹了!”沈苏芩喊道,她接受不了德馨太后把秦裴扯了进来。
大哥决定放弃帝都的一切,去西羽过安宁的日子,为什么要把他扯进来?
“娘亲,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不是说在临死前要过安静的日子,为什么要掀起这场争斗,平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不好吗?”
“住口!”德馨太后听不得沈苏芩的话,厉声喝道,心底一动气,她连连猛咳。
顺公公见之,连着奉上之前带进来的茶水。
德馨太后推开,没有接过,并且示意顺公公到外面守着。
她抚着胸口,咬牙冷声道:“你知道什么?就是到死,朕也要苏家臣服脚下,也要拖苏墨玉陪葬!”
她气得大怒,连着曾经的自称冒出口。
不知道是真气的,还是故意?
“朕?”沈苏芩听了到心底,愣住了,不敢相信德馨太后方才用的字眼。
“娘,你要称帝?”
一直以为德馨太后要帝权,最多是垂帘听政,从没有往更高处想。
“这天下本就是朕的!”德馨太后冷讽地看着沈苏芩,“夙儿,知道我为什么私下自称本宫,而非哀家吗?”
“因为我不要做苏家的太后!”在沈苏芩未回答前,她又直接说道。
“你是南朝末代女帝?”在数种猜想一一列出后,沈苏芩轻声带着不敢相信的话,慢慢地说出。
“哈哈哈!”德馨太后一愣,大笑起,“夙儿,你果真是朕的好女儿,果
真聪明!不亏是宫家后人!”
南朝末代女帝,宫谨兮,竟然没有被先帝杀死,相反收入了后宫,成为苏
家的太后。
“朕是,朕就是宫谨兮!”太后响声说道,“十七岁继位,一年,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南朝亡在我的手中!”悲痛地说时,眼角滑出眼泪,越是想起以往的事,她的身子颤得越是厉害,哭得断断续续。
“你可知道那种感觉,从高高在上的位子掉下来,而且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死在别人的手中,朕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
德馨太后哭泣道,她没有办法忘记帝夫的死,梦里每每见到他悲戚地看着自己,唤她“兮儿”。对她说,兮儿,对不起,下一世给你幸福!
她的帝夫前一刻抱着她甜蜜地笑着,下一刻被苏臻逼得自刎在剑下。
“他说不能保护我,其实我保护不了他。”太后满目是泪地双目看着沈苏芩,“你懂那种锥心的痛吗?懂被人赶下帝位,被仇人逼得要失身于他,差点孩子都护不了。”
她说得心痛,眸光随着孩子二字,变得发狠,“苏臻,他要囚我在帝宫,那我就陪着他,我要苏臻死,要他苏家的江山早有天由朕重新掌控。”
沈苏芩说道,她心很乱,从德馨太后听到自己的父亲是被先帝逼死,也就是苏墨玉的父亲杀害,那么他是她的仇人,是吗?
“先帝已经死了。”
半天,想出一句话,她不想苏墨玉和德馨自相残杀。
“苏墨玉和苏墨痕没有死!”太后阴狠道,眸光里都是让人碎尸万段的恨
意。
什么,连公子也要死?
“他杀朕帝夫,亡南朝,一条命够抵吗?”德馨太后冷声,再看沈苏芩痛惜的双目,嘲讽道:“怎么心痛了?你可是宫家的人,要忘记你帝父的仇吗,忘记南朝被杀的臣民吗?”
一下子,怎能接受突来的身份?不是沈苏芩狠心,而是她不可能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父亲有很大的感情,如果要她选,她会选活着的苏墨玉。
死去的人,就过去了,在乎的人是活着的!
“你真的是大逆不道!”德馨太后骂道,冷哼一声,双目狠狠地盯着沈苏芩,“苏家兄弟俩竟将你迷成这样!”
“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放开?”沈苏芩说道道,活着仇恨中是多么地痛苦,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再去争回来有什么意思?
争回来以后那?德馨太后根本活不了几日,难道给她吗?真是笑话了!
天下百姓好不容易过了二十年安稳的日子,又要血流成河吗?每个朝代被灭都不一定是敌国的错,不是南朝女帝治国无方,怎么会被渐发强盛的北朝灭掉。
有因必有果,或许是沈苏芩冷漠了,她对南朝,对那个帝夫的情感真的不
是很浓。
德馨太后鄙夷地看了沈苏芩一眼,站得太久,她扶着墙坐下,说道:“本不想将你拉进来,原想将你和秦裴赐婚,却不想,你入宫瞧我,无意中发现苏墨玉暗中看你。”说着,太后瞥了一眼惊讶的沈苏芩,继续说道:“更发现他对你上心很久,不管他是做戏还是真心,我们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就将秦裴骗到西羽。”
说着,“呵呵”地笑出声,“夙儿,你真的是自己栽进来的!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隐在琴坊里的苏墨痕,当时我和秦幕正在设法让你入宫,倒真的没有想到你每日偷偷与苏墨痕相会,甚至有许诺一世的想法。”
“让你入宫,果真你不同意!跟着你就约苏墨痕私奔,而中间,你写的那份信不是交给苏墨痕,而是我们!”
德馨太后笑着看着沉默着的沈苏芩,又道:“每次你入宫,你凑巧与苏墨玉错开,而那一次故意让你见着苏墨玉,便让秦幕告诉你,苏墨玉就是苏墨痕,他是你口中的公子!你当真了,信了我们,也不向苏墨玉过问琴坊的事。只当他是苏墨玉,猜想你当初肯定怀疑过,但是一而再地被我们呵斥,也就信了,是吗?”
是这样的,她怀疑过,每次将自己的疑虑告诉太后,那时候她觉得太后是和蔼的姑姑,什么心事都同她说。
太后却是极其肯定地说是,而且不许她再问!忍下心底的疑惑,不再过问。
“孩子,你有多傻呀?”德馨太后笑笑,伸手摸了摸沈苏芩的青丝,“是不是觉得娘不疼你?”
“这样很好玩吗?”沈苏芩朝她,淡声问道。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是天意,是人为!
“没有人觉得阴谋是好玩的。”太后笑意淡去,“知道你会恨我,可我是会去做?夙儿,若是要恨就吧!反正我都是个要死的。”她软下语气,轻淡
地说道。
“那就让你再恨些我,反正都是我欠你的。”太后一笑,苦涩得很,都是她欠秦夙的,“当初,你为了苏墨玉送我那杯酒,其实我早知道苏墨玉想做什么?我那时的势力还不够强,只有秦幕一个完完全全地站在我这边,索性喝你喂的药,一来是真的错以为苏墨玉是草包,二是想让你内疚,牵制着苏墨玉。”
“可事情不是想得那么简单,二年来,苏墨玉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他的手段极其地厉害,更没有想到把你逼得跳河自尽!”
德馨太后一段段话让沈苏芩觉得喉间干涩,心底很空,脑海里一片空白。
“夙儿,你要恨就恨吧,如果我赢了,放你走。”德馨太后靠着墙,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她深中的毒到了顶峰,没有时间可以熬了。“让秦裴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