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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探子(一)
    马车在半夜来临的某一刻停了下来,那些沉睡的人在黏稠的黑暗中愈陷愈沉,但是,一些细小窸窣的声响还是传到子鸢的耳朵里,就像是有人故意压着步伐踏出的声响。子鸢逐渐沉重的身子没有办法挪动,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漆黑的四周就像是被泼上浓厚的墨汁,没有一点是清晰的。

    只听声音愈加的靠近,两个模糊的身影正缓慢向门口移动,子鸢又把眼睛眯成一条线,意图在他们撩起车帘,月光照在他们脸上的一瞬,看清他们究竟是谁。

    “哗啦”一声,伴着被掀起的车帘,一股寒气肆意的侵蚀起温暖的空气,忽然子鸢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事情总是比天边变化无穷的风云还难以捉摸,她没有看到所臆想的月光倾洒,只是看到更多漆黑的浓雾钻了进来,不清晰的身影不仅没有明朗,甚至更加模糊。

    “你们要去哪?”寂静的昏暗的空气里,被这样一个声音忽然扰得躁动起来。两个身影就顿了一下,子鸢在黑暗里笑了笑,又说。“这么晚了,夫人和姑娘要去哪?这荒郊野外的可是很危险的。”

    紧接着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子鸢并不喜欢这样僵持的局面,她从嘴里深深叹出一口气,一把剑就插在他们的面前,说。“如果你们想逃走,这把剑就会割破你们的喉咙,到那个时候,我就保不准你的身体是否真的完好。”

    在昏暗的视线里,一个看起来比较臃肿的身影晃了晃,发出一个苍老而傲慢的声音。“你倒是有胆子动我,就不怕我的儿子发兵北齐么?”

    “哦,我确实不敢,但是,如果有人肆意想挑起事端,我想不仅是我们的齐主,就连北周皇帝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吧。”

    忽然,阎姬被这样的一句话,唬的又缩起了脚步,躲进了侍女的身后。

    子鸢又看向侍女,她仍是在笑,只是看起来已经僵硬了,她说。“将军怕是误会了,夫人只是有内急而已,并非将军所想的挑起事端。”

    “是么,那么为什么要放迷香?”

    “那并不是迷香,只是易于安睡的香草。”

    “那夫人又为何装病?”

    侍女的脸上的笑容,瞬间犹如阳光下的碎雪,蒸发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将军说的什么话,夫人的病可是连御医都不知从何医治的,这么会是装的。”

    “不知从何医治?是啊,他根本就没有摸到夫人的脉搏,自然是不知从何医治。”

    “将军又不是御医,又怎么会知晓?若将军胡言乱语,奴婢不得不怀疑将军的意图。”侍女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子鸢笑着把插在原地的剑拔起,握在手里,说。“我当然不懂,但是,张御医一出来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懂他的秉性,他这个人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但是每次为夫人诊脉的时候,他都会问很多问题,而且,他诊脉的次数很多,就算夫人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他也总是不请自来,我想他大概是想试图在不同的时间里找寻夫人真正的脉象。”子鸢抬起手,剑刃已然离侍女的喉咙只有几指远,她又继续说。“况且,我能够确定病人的呼吸的气息不可能这么平稳,所以,在你们点起熏香的时候,我就有了警觉,当然,我说我鼻子比较灵敏是骗人的。”

    子鸢在不久之前,还在邺城的时候,高肃就曾教过她如何去听别人的气息,甚至还曾教过她如何闭气。现在倒是用上了。

    这个时候的侍女已然脸色铁青,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似是想要伺机逃脱,子鸢早就知晓她的意图,挪了挪脚步,整个身子挡在门口的前面,凛冽的风从细缝里卷起子鸢的衣角。

    侍女看着子鸢的脸,宛若星辰的眸子忽然绝望得暗了下去,忽然,她握起子鸢的剑刃,接着整个身子就向剑撞过去,子鸢知道她要自杀,下意识得抽走了剑。利刃在划破她细致的掌心,血顺着剑划过的轨迹洒了阎姬一脸,瞬间她布满沧桑岁月的皱纹扭曲着狰狞,昏迷得不省人事了。

    而就在子鸢同时撤出剑的时候,侍女一脚把还没有完全晕倒的阎姬,踹倒在子鸢的面前,自己就破窗而出,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