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山林间不比春天,万物休眠,枯枝沉淀着干涩得暗黑色,脆弱的在风中孤独的摇摆,甚至在它们发出清脆的声音,就有种欲断未断的心痛感。
迎着风行走的队伍,已经被从某个方向吹来的寒风,侵蚀得没有了知觉。所有人都低着头,坚硬的铠甲无法抵挡无形的寒气,而变得更加冰冷沉重。
作为护卫军走在最前面的子鸢也几乎承受不住,她侧头看着就在她旁边的郑萧,凛冽的风剐蹭着他坚毅的侧脸,就像是悬崖上的青石岩,几万年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张亦言作为御医一直留在马车里。念着阎姬的身体状况,他们必须每走一个时辰就要停下休息,张亦言就会趁着这样的机会为她诊脉。
队伍终于在一个溪边停下了脚步,溪水并没有完全的结冰,只是当你站在岸边,就能看到断断续续未有连成一片的薄冰,在阳光温柔的倾洒下,他们就像夜明珠的粉尘一样的闪耀着不能直视的光芒。
子鸢站在溪边看着随风飘动的薄冰,她甚至觉得这就是寒气聚集的地方,不自觉得像更远的地方褪去。
这个时候的郑萧就在她身后,“你去宇文夫人(阎姬)的马车里去吧。”
子鸢抬头看他,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子鸢第一次这样接近的看他。几年过去,他依旧是那样犹如削尖的利刃一般的不苟言笑。若说有所变化的就是,在他清冷的眉目中又多了一些深沉的气息,身形也比以前更结实了,尽管他穿着厚重的衣袍和盔甲,却仍能清晰的看到他手臂上肌肉结实的线条。
而在她看着郑萧不可估量的瞳仁里,不知道是否藏着什么,子鸢对他摇摇头说。“不必了。”
“我不是让你去休息,只是宇文夫人身份特殊,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所以需要一个贴身的保护。”
子鸢回头看了阎姬一眼,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苍老的面容在风里瑟缩着,他的双手布满皱纹,身旁一个侍女搀扶着她显得很吃力。可在子鸢眼睛落在她身旁的侍女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后来,子鸢决定留在阎姬的身边。他们的马车很大,也许是因为需要长途跋涉,里面安置了一个床榻,旁边有几个矮脚的案几,四角还都放置着雕花暖炉,厚重的车帘一掀起,就有一股热气从里面涌出来,最后,形成白雾消失在寒风里。
子鸢一直坐在里阎姬最远的角落,她的脸一直沉默得朝着窗外的方向,但眼角撇过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婢女的身上。
婢女偶尔会对他微笑,然后送上一杯茶给她,夹在热气熏染的茶香充满了整个马车,但子鸢从来都不喝,只是保持一个姿势看着外面的方向。
之后的几天,阎姬的身体好似更加不好,深深的皱纹在她的苍老的皮肤上拉出一个痛苦的纹路,她经常需要子鸢出去找张亦言来,但是,不知是张亦言太过年轻,阎姬总是信不过他,还曾好几次说,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见到自己的儿子。
张亦言每次从阎姬的车上下来的时候,子鸢都会问他的状况。
他却只是摇头,说。“人只要一上了年纪,脉象变得很难摸寻,她的脉我有时候甚至都找不到,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他的话在别人听来,是透露着一种无奈,可在子鸢看到他沉默的眼睛里闪出一瞬的光泽,就知道他其实所说别意。
子鸢再次回到马车里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点起了熏香,侍女说是为了夫人的病,这种熏香能够让她很快的放松,也可减少长途的疲惫,也建义子鸢多闻一闻。
但子鸢却咳嗽了两声,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从小鼻子就很灵,只要有一点味道我都能察觉,但是如果味道太过,我就会受不了。”
侍女轻轻的对子鸢微笑着,并且把熏香的计量减少了一半,她又用眼神看着子鸢,似再问她是否合适,子鸢对她点点头,就不再言语扭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