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李祖娥当初的行为,对高湛内心压抑出极大的不安,有人借此,编造谎言来蒙骗他,引导他杀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但是黑衣少年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跟孝瑜有仇,还是只是简单得想要帮和士开除去一个绊脚石,还是说,他根本另有目的。
而且这样一个人绝对不简单,如果他只是普通人,有什么理由需要冒险去诬陷与皇帝关系如此亲密的人。这件事十分有风险,如若皇上不信,他自己反倒更危险。想必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有把握让高湛相信。
黑衣人皱了皱眉,还没有想出任何头绪,就听到几个脚步声逐一靠近,他迅速收回冷刃。一个跃身,身影就犹如一阵清风无声无息的飘散在黑夜之中。
“是什么人?”和士开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影子,他又关切的望着高湛,他挺立着胸膛,并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和士开说。“皇上适才那是?”
“没什么,一阵风而已。”
“皇上,需要臣去查么?”一直站在和士开身后的郑萧忽然开口。
高湛没有说话,只摇摇头。
孝瑜的死已经过去一年,在这风一样穿过的时间里,高肃不理世事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重,他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失踪,府邸里的侍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一日,子鸢在邺城郊外的树上发现他正躺在那里,白色的长袍在枯枝上随风飞舞,他紧闭着双眼正沉睡着,眼角的地方能隐约看到泪水趟过的痕迹。
树很高,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余地,子鸢自己也不会轻功,所以很长的时间她都是在树地静静得看着高肃。
直到高肃醒来,他擦干眼角的泪迹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树下仰望的子鸢。他轻巧的跃身,落地的时候,仿佛是一片落叶一样的没有声音。
他笑着抱住子鸢说。“你这样看着我,有多久了?”
子鸢的脸颊蹭到他带着湿滑冷气的衣料,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没多久。”
“你身上都被水气沾湿了,还说没多久?”
“我觉得就算一辈子这样看着也是好的。”子鸢抬起手,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叹息着说。“但是……请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流下泪。”
高肃抓住她的手,深深的吻了下去,说。“我发誓以后不会了。”
冬天来临的时候,好像一切安静的美好都被冻结在坚硬的冰层之下。
北周权臣宇文护的母亲一直都在北齐,而在前不久他曾派信使请求高湛放还自己的母亲,高湛看宇文护言辞诚恳,就答应了下来。
并派遣护卫将军郑萧护送,又因阎姬(宇文护的母亲)年事已高,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如果中途出现任何的差池,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于是,只好在派张亦言一同前往。
原本这其中,并没有郑子鸢任何关系,子鸢却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了高湛,加入了护送的队伍里。
而对于她的举动,高肃自然有所焦虑,但是因他万事不问的性子,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子鸢在临走的前一天,找到了高肃,他仍然在邺城郊外的那棵大树上,子鸢在底下唤他的名字,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你的决定自然有你的理由,我还何必再问呢?”
子鸢看着他的眼睛,从秋天的悲伤逐渐成了冬天的雪雾,藏在最深处的东西模糊得看不见任何踪影。但是,在他一直未曾抬起的嘴角,子鸢还是能看出他的不舍。
子鸢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对他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不过今天的事,就算你问了我也不能告诉你,只有等我回来才行。”
高肃低头对着子鸢安静的笑,仍然没有问一句。
子鸢继续说。“不过临走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我走后出任何的状况,就算周军杀进了邺城,你都不能领兵出征,就算是皇帝的命令,你也必须想办法搪塞过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万一我搪塞不过去,又该如何。”
“那我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高肃忽然一怔,握着的手一紧,子鸢看到铁青的颜色在他僵硬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晕染开,眼睛里静止的大雾,仿佛被一阵颤栗卷起了骇浪,子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请记住我的话,然后,等我回来。”
最后,子鸢在他已经僵冷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高肃伸开手臂紧紧拥抱着她,说。“为什么要自己去?为什么连让我保护的机会都不给。”
“等我回来,我的一生都由你保护,好么?”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