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过后,宇文宪就径直走到阎姬的马车前,唤了一声“姑母。”随风浮起的车帘在这一声落下后,被掀开了。
阎姬经过岁月沧桑而皱起的脸,从黑暗里探了出来,她被侍女小心得扶下了马车,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少年,眼睛里蔓延起无尽的迷茫。
子鸢看到阎姬的表情,她知道阎姬并不认识这样一位称她为“姑母”的翩翩少年,毕竟她的儿子宇文护与这位他年纪相差莫约有三十岁,而几乎已经年近七十的她,在早年就和儿子失散,那个时候恐怕宇文宪还没有出生,甚至也许,连他的娘亲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宇文宪的脸上依旧覆盖着淡漠的笑,他也看得出阎姬脸上的尴尬,然后,他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他走道阎姬的身边,焕发着年轻而有力的手握在她几经沧桑得手上,宇文宪温和得说。“姑母恭迎回家。”
阎姬忽然觉得,自己眼睛里聚拢的迷离,瞬间被他柔和得温润的清水荡漾出来的声音,所驱散得没有了踪影,而长久积压下来的思念,一下子涌上了眼睛,潮水一般得被覆盖了。
子鸢看着阎姬的眼泪顺着皱纹凹陷的脸颊,逐渐沾湿了她的衣襟,双手还颤抖得握着宇文宪的手。
子鸢也莫名得被渲染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的家。那个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在漫天的萧风里逐渐模糊起来,在她触及不到的尽头消逝了。那些微笑得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温暖的手,也在不知觉得时光流逝间,淡漠了感觉。
雪在没有声息地落下,子鸢在心里悲伤得泪水被冻结了。
阎姬的脸早已被泪水淹没,她被侍女扶着进了城。
本来一切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这个时候,宇文宪没有跟着进城,而是走到郑萧的面前,说。“将军一路也辛苦了,为了表达谢意,就跟我一起入城吧。”
郑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里有明显的迟疑。
宇文宪看他不语,笑着又说。“将军为老夫人一路辛苦护送,我们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将军就这样回去,如果让皇兄知道一定是会生气的,不防等我表兄回来,待他亲自道谢过后,再走也不迟,是么?”他的话很轻,仿佛被呼啸而过的风一下就吹散了。
最后郑萧点点头,子鸢也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能就这样回去,她看了眼行在最后的马车,想着,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的结束。
子鸢走进城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所臆想到的情景,这里和北齐的边城一样沉寂,风穿梭在所有的角落都会留下悲凉的空鸣。但是,这里要比北齐边城要平静得很多。这里的士兵的脸上严肃而锐利,他们像是雕塑一样镇守在这片大地。
宇文宪将所有的人带到了一个客栈模样的地方,这里没有掌柜和小二,冷清的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子鸢伸出手在桌子上摸了摸,残破得木头上面没有一丝尘埃,宇文宪转过身告诉他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外面大雪漫天,怕是去不了最近的城镇了,就请在这里委屈一晚了。”
客栈并不小,后面的空地上有少许的假山,虽然已经落满了尘埃和青苔,已经没有人愿意靠近了。
子鸢和郑萧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所有人在经过风雪得折磨后,都疲惫没有力气去思考,这里显然比许铎的府邸要好得多,至少,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再听到那种宛如亡灵哭泣的声音。
子鸢和郑萧正准备回房间,他们实在太累了。可宇文宪忽然叫住了他们,他说,“二位将军一路辛苦,不放一起喝几杯,暖暖身子如何。
子鸢很想婉拒,她全身几乎都被冰雪冻结了,所有的关节也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况且一路上发生得事太多,身心疲惫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无力得看了眼郑萧,正迎上郑萧也望向她,她说。“我没有那个力气了,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