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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计策(二)
    子鸢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微暖的空气里没有一丝的光线,粘稠的黑暗里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转过头,发现高肃就躺在她的身边,她熟悉而依赖的手臂正紧紧的搂着她。拌着淡淡药草气味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到自己的身上。

    “醒了么?”高肃发觉子鸢如同小动物一样往自己的怀里蜷缩了一下身体,他轻轻睁开眼睛。

    子鸢“恩”了一声,声音里还有几分不清晰,她有平躺了身体,咳了两声。就在她动了动身体的时候,一阵疼痛就从她伤口的地方蔓延出来。她倒吸了一口气。

    “还痛么?”高肃紧张的半支着身子,一双深邃而干净的眸子望着她。

    子鸢拧着眉毛,说。“有一点。你的伤呢?”她也望着高肃,赤露的胸膛上伤口被gan净的布条包扎的很整齐。她双眼目光落下高肃手臂的位置说。“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改,还是那么喜欢伤害自己的身体。“

    高肃笑了两声,说。“我自己的身体,当然知道轻重,那点小伤,没事的。“他淡然笑得轻松,就仿佛子鸢之前看到的流满鲜血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你的伤不是还在恶化么?“子鸢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的伤没问题,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他满眼遮不住的担忧,轻轻的吻在子鸢的眉角,”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一直在哭。“

    子鸢显然不太记得,她的眼睛里氤氲起一层迷茫的雾气,无意间把手放在了脸颊上,就感觉到眼角的地方有些干涩。“我在哭?为什么?“

    高肃轻笑了一下,担忧的神情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他探下头,咬了咬子鸢的耳垂,说。“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也许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吧。“

    子鸢又想起那个梦境,它就像是一个警醒,自己越担心就越容易陷入那个梦境。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三个女人,还有你为什么要故意让自己受伤?另外就是你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好了,我的小娘子,你才刚醒,就问这么多的问题。“

    “是不是所有人明白,只有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高肃望着她委屈的面容,好笑的摇摇头,“我马上就会告诉你所有,但是,你要先等待一下。”

    帐外传来一阵的吵闹声,虽然有些嘈杂,却还是能分辨出延宗和高俨的声音。

    “你这样做成何体统?”高俨还稚嫩的声音却有着成熟人的气魄,他怒视着面前,崭露出顽劣笑容的延宗。

    “你何必那么紧张,小心吓到她们。”延宗眯起双眼,面容上一副懒散的模样。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依吕那。

    高俨哼了一声,伸出自己的长剑,“吓到她?本王倒不如,直接杀了她,这样军营里就不会这样乌烟瘴气了。“寒光一出,依吕那的小身影就往延宗的身后躲了躲。

    延宗也挪了挪身子,“小小年纪,别这么小人,等你长大了,还不成了凶神恶煞?“他抬起手,捏了捏剑尖,话语里充满挑衅。

    “本王早就听说,安德王以前的事迹,原本以为你早有改过,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一点悔改,根本一点做将军的模样都没有。“高俨一声高过一声,眼睛里怒不可遏。

    延宗依旧微笑,“早就听说,那不成你打娘胎就听说了?我还不想被一个小娃子教训。”他微昂起的头,神情轻蔑。

    “你还可以安静的坐着这里,就不管么?”子鸢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又望了一眼依旧赤露着半身的高肃,声音忽然变得冷峻如冰。

    高肃垂下目光,安静的面容没有任何愁容,他感觉到子鸢忽然得转变了情绪,呵声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撑起身子,坐在旁边,肌肉线条清晰的脊背,被灯光仿佛铺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他抬着修长的手臂,拿起挂在一旁的袍子,裹在身上。他从床榻上下来,走出了帐子。

    严峻的风里,没有了雪花的痕迹,高俨和延宗正相互对望,所有人都紧绷着面孔。

    “你们在做什么!“高肃一面整理着凌乱的衣角,一面迈着步履走进,他的面容依旧是如脚下的积雪一样,干净而苍白。

    “大将军,你该管好你的弟弟。“高俨把剑收起,寒光在空气里闪动了一下就消失了。他表情不屑的侧了侧身子。

    高肃略显疲惫的望了延宗一眼,延宗却有意的回避。高肃苦涩的咳了几声,延宗才有了一丝的紧张,“哥,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高肃一手扶在延宗坚实的肩膀上,粗喘的气息在他的嘴角边呼出大团大团的白雾,有些无力的身体,依靠着延宗才能够勉强支撑。“你们这样,我的身体怎么能好的起来。”他狭长的眼睛睨了一眼,旁边围来的士兵,提了提力气,说。“出生入死都不怕,只是几个女人,就让你们慌了腿脚,你们还算是士兵么?干脆这场仗我们举旗认输,你们都回家抱着自己的女人过活吧!“

    “将军这句话,是否说的重了点。“尉相愿一脸难色的凑到高肃的身前。

    高肃咳了两声,并没有理会他,他只是望着阿九,沉默的脸色里有了一丝看不透的表情,若隐若现的不太清晰。

    “也许是我太高估了我的士兵,明天我就找人送你们去中原。”

    阿绪望着高肃,那个如同女人一般倾国倾城的面容,苍白得仿佛是即将凋谢的残花,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躺在血泊里,安静的面容,就仿佛是沉睡了一样,若不是为他疗伤换药,她真的以为高肃就是一个在战乱里死里逃生的女人。而刚才她的一番训斥,却又在无形中崭露出他的桀骜的英姿。

    阿绪转过头,望着阿九。

    阿九只是闭了闭眼睛,又沉默的低下头。

    “给将军带来这么多麻烦,我们确实早就该走了。”阿绪也低垂下目光,声音冷漠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空气里有了一点清冷的气团钻了进来,子鸢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

    高肃虚弱的挂在延宗的身上,就仿佛是一件软绵绵的衣服,毫无生气。延宗扶着高肃走进帐子,当所有士兵都退下,门帘重新落下的时候。高肃忽然就挺了挺腰身,适才还软绵无力的他,现在如同是换了身体一样,重新恢复了活力,沉稳的站在帐子的中央。

    子鸢睁睁眼,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也大概知道些什么了。“做戏做得不错啊。”

    “多谢娘子夸奖。”高肃一脸无所谓的笑容。

    “咳咳”延宗尴尬的干咳了几声,小声的对高肃说。“你告诉她了?”

    “还没有,不过她马上就会知道的。”

    “他们明晚就会有行动么?”

    “恩,我想应该是的。”

    子鸢听着他们的对话,努力的坐起身子来,说。“你怀疑那三个女人是突厥派来的?”

    “也许,准确的说,是北周。”高肃坐到她的身边,轻轻的说。

    “所以,你才装作伤势很严重的样子,让他们掉以轻心?”

    “恩。”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她们回来?”

    “因为我要把他们引过来,现在北齐大不如以前,所有的权利都掌握在太后的手里,也可以说是在和士开的手里。和士开虽然阴险,却胆子很小,我想他一定很惧怕我们会报复他,若我们上报索要援兵,他必定一拖再拖,意是想让我们死在战场上。”

    延宗听到和士开的名字,眼睛里无意间就泛起一丝的仇恨。“那个小人,我早晚要杀了他。”

    子鸢望了延宗一眼,却没有理会,她转过头对高肃说。“所以我们不能硬碰硬。”

    高肃点点头,“就在等一天吧。”他仰起头,对延宗说。“一会儿你把张亦言叫来,然后,宣告外面的人,我病重,一切交由你和高俨负责。”

    延宗点点头,就从帐子里出去了。

    延宗走到张亦言的帐子里,淡淡的药草味交融在微暖的空气里,往里走,他见到高俨也在,就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了。“身体不舒服么?我适才说的话,你别太在意。”

    高俨没有什么表情,“没事,只是做戏罢了。”

    延宗天空般湛蓝的脸上,嘴角咧了咧,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肩上,说。“哎,我要是又一个你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高俨抬起眼睛,望向他,平抹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我难道不是么?”

    延宗望着他,愣了半响,才恍然朗笑了几声。“是,是,是。”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弟弟。孝瑜为了让他彻底的逃离,干脆脸延宗都隐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