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两字令我受不了了，差点落下泪来。

    深吸一口气才勉强保持住声线平稳，“妈，辰生……”

    “离婚的事，辰生已告诉了我和老苏！”

    我惊讶，“既然这样，那您为什么……还叫我回家……”

    陈曼涓沉默了一下。

    “曈曈，说实在话，我和老苏都不想你们离婚，所以我想和你谈谈。”

    “妈，和我有什么可谈的呢？是辰生要离掉我。”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和你谈。”

    我不解。

    “回家来吧，曈曈，先回家来。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真的很不放心。”

    我紧握手机，声音颤抖，“我不会回去的，妈。”

    “为什么？”

    我不语。

    他说，滚出苏家……

    他说，不想再看见我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他说话时的那种眼神，怎能时时想起？光是在心底以影子的形式淡淡掠过，便足抽走我全身所有元气。

    最终我说：“我没有力气回去……”

    陈曼涓沉默。

    “那好，妈也不勉强你。但明天我必须要见你一面，你说个地点……”

    挂掉电话，我倒在这条街边短椅上闭起眼睛想要就此长眠不醒。

    我是真的睡着了一会，还做了梦。

    梦见自己睡在这椅子上变成了一个雕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但很快就醒了，冻醒的。

    缩着肩膀爬起来，觉得今晚无论如何我不能一个人度过。

    不然，我是会被那种漫无边际的冷，像包粽子一样，一寸寸卷起来，却永远不会蜕变，只会在黑暗中窒息身亡。

    这个城市，我能找的，也仅仅只有两个人。

    掏出手机打给宛清，响了好久没人接。又打给朱雪，接起来却是一个男人在说话：“盛华瞳？啊，我知道你，你是朱雪的死党嘛！我们正在围城吃火锅，人特多，热闹，你要不要来？”

    我心一动。

    他说的那么多个字中，此时此刻，有两个字就像毒品一样吸引着我——热闹……

    我还没应，他又继续喊道：“来嘛来嘛，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的，过来给我们来一曲儿，让哥几个兴奋兴奋，饱饱耳福，怎么样？”

    我听他声音里有着酒气，知道是喝高了。朱雪一向交游甚广，走到哪里都可以勾个三搭个四，超级自来熟。这个男人的声音我以前没听过，不知道又是她何时结识的。手机里闹得天翻地覆，旁边有人在使劲敲盘子划拳，乌烟瘴气的氛围扑面而来，隔着电话我几乎都能闻到那边火锅的油星味儿。

    然后我听到那男人在大声说，朱雪朱雪，盛华瞳要来了，都到门口了，你快去接她啊！让她给大爷们唱个歌。

    手机里于是传来朱雪的声音，声音曲线诡异，一听就是被灌多了。

    “华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HAPPY啊？”她呵呵呵地笑，“你家苏少菩萨附身了啊？竟然允许你到我们这种人来的地方？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他妈的给老娘不守妇道，偷偷摸摸……”

    “朱雪”，我蹙眉打断了她，“你喝了多少？”

    “多少……”朱雪的舌头有些转不过来，“三杯……NONONO……五杯……四杯……啊，我告诉你……是六杯……绝对六杯……”

    “个位数你就醉成这样？”

    朱雪大笑着拍桌子，“老娘今晚嫖的是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