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林晓风摇着脑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才刚刚撑起身体,一个满脸凶相的魁梧男人就冲上去朝着他的下巴扬起了狠狠一脚。
我听到可怖的声响,林晓风再度仰面跌倒。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挣扎着将手往后撑在地上,想要努力爬起来。
当他的身体撑了一半的时候,我惊恐地看见,他的嘴角,有汩汩的血不停流下,一直,汇聚到他的下巴上去,再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林晓风喘气,抬起另一只手将血迹拭去。
这时候的他,居然还是笑的,他的嘴角是勾起来的,他在对着我笑,那目光中依旧一片宁静。
似乎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打乱他身上那种温和宁静的气质。他那种淡笑总给我一种感觉,就算是天地瞬间崩塌,这个男人依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华瞳,”他看着我轻轻地说,一边说一边喘气一边还在开玩笑,“对不起,我没有去学过擒拿术,打架真不是我的长项,因为我一直认为,要对付一个人,这种方法,还是太低劣。何况现在是要对付五个人……”
这段话他没有说完,不知什么时候,那五个男人中的另外两个也已经跑了过来,盯紧了我,而其余三个则一齐上前,满脸冷笑,把林晓风围在了中间。
林晓风坐在地上,两只手在后面撑着身体,喘着气,一个一个地朝围他的男人看过去。
“兄弟,”他戏谑地说,“要不我们单挑?”
我只看到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嘴角很冷地勾了一下,随即,一个拳头就狠狠打在了林晓风的脸上。接下来,三个男人一窝蜂涌上。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我完全被吓傻了,就坐在离林晓风不远的地上,呆呆地看着三个魁梧的男人,将接二连三的拳脚一下一下不留情地打在林晓风的身上。林晓风又再度地倒在地上去了,在那些男人拳脚的缝隙中,我隐约看到他在紧紧地咬着牙齿,有血从他的额头滴下来,从他的鼻子,嘴角流下来,流入他那好看的牙齿里。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半边脸几乎都是血和灰尘。我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听见那些男人的拳脚,击打在他身上发出非常沉闷非常可怖的声音。
我看得心惊胆颤。
我想,会不会林晓风就在这里被这几个凶徒活活打死了?
冷汗沿着我的背心蜿蜒,突然之间我打了一个冷战,随即,便什么也不想地冲上了前去。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前去,头脑一片空白,腿脚都没有力气,根本不受控制。我冲了几步就跌倒,一直在我身后盯我的两个男人,看我突然发狂地往前冲,立刻便来拉我。
在那一瞬间我的反应突然灵敏得出奇,两个男人才刚来到我的身后,还没来得及向我伸出手,我就可以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将依然还捏在手里几个纸袋迎面向那两个男人扔去,力道和角度好得令人惊讶,正中那两个男人的眼睛。
于是,我看到,两个男人蹲下来捂住眼睛哇哇惨叫。
趁此机会我转身就往林晓风被围打的地方跑去,跑了几步发觉有人在后面伸手拖我的脚,我绕了一下,勉强脱离了他的力道,却还是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
然后索性双手双脚并用,直接朝林晓风被围打的地方爬了过去。
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到达林晓风那里的,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的腿在我眼前,他正扬起另一条腿在狠命地往前踢林晓风的身体。我对着他剩下的那条腿就咬了下去。
我听到男人在惨叫,我瞪着眼使劲地咬,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对着我一下一下地挥着拳头,打得我胸腔憋闷,但是我还是坚持着没有松口。直到,看到里面的林晓风被露了出来。
我松了口,朝林晓风扑了过去。
他仰面躺在地上,深切地喘着气。他几乎满脸都是血,眼睛还是睁开的,但我想,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杀人吗?”我突然回头朝那几个男人吼。
一个男人轻视地笑了一下,“杀人?又不是第一次了。这小子自找的,想要和我们抢人,找死。”
而另一个男人咝咝抽着冷气,满面怒火地看着我,走过来就朝我飞起一脚。“敢咬我?娘的。”
我一下扑在林晓风身上抱紧了他,任由那脚踢在我的背上。
真是疼啊,疼到肺腑里面去了。
那男人似乎还不解气,走上来继续踢我,我狠命地咬着牙齿忍耐,快把牙齿咬碎了,最终,我还是惨叫出了声。
就在这时,仰面躺在地上的林晓风突然翻过身来,将我压在了身下。
我看见他的牙齿咬得那么紧,他咝咝抽着冷气,脸上露着一股狠意。
接下来我就听见男人的脚接二连三踢在他身上的声音。
“你让不让开!让不让开!妈的踢死你!”
林晓风脸上的血滴在我脸上,迷了我的眼。
在一片红色的朦胧中,我看见他那张满是灰尘与血水的脸,还在继续地,向我微笑。
他的微笑是颤抖的,他整张脸上的肌肉都是颤抖的。
他是这样得难看。笑起来更难看。
我简直都快不认识他了,我只觉他的脸已经完全变形。
我伸出手去推他,这样子的他,太可怕。
就好像是,我要看着原本熟悉的他,在我面前,在我身上,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脸扭曲成另一个人,然后再一丝一丝地把生命力全部流逝干净,直至,变成一个我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我急切地想要把他推开,好像再迟一秒,他就会立刻死去似的。
我冷汗涔涔,全身都在发抖。
但是我撼不动他,他的那双满是灰尘的手牢牢地掐在我的肩膀里面去,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狠狠地掐着我。
我想,我的肩膀应该是被他掐得很痛的。
但是,我感觉不到疼痛。
那击打在他身上的每一个拳脚,好像是生生穿透了他的身体,打在了我心口似的。那沉闷的痛楚掩盖了一切。
他替我抵挡那些袭击,但是,却让我更痛,更无法忍受。
我使出全力去推他,推不动他我就惊叫。
他的身躯一点点俯下,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只觉他很困难地转过头来,口唇颤抖着,想要对我说什么的样子,但是,他没有说出,当他的嘴唇凑拢我的耳朵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潮湿了我的耳,一直往里面流,要流到我心里面去似的。
然后我看到,他的整张嘴,都是艳红的血,牙齿也被染红了,他很可怖地,正在将血一口一口地吐出来。
我紧挨着他的半边脸,全部是潮湿的鲜血,凝在我脸上一点点发凉。
于是,我很可怖地高声尖叫了。
我想,他真的是死了,为了救我,他死了!就在我的身上,他死了!
他失去呼吸,失去血液,失去心跳,他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如果我没有站在那个车行入口处朝那辆路虎里面张望,如果,我没有在眼光里蕴了求救的信号,如果,当他跳下车来拉我时我能够动作快一点,随着他跳上车及时飞奔而去,那么,他就不会在这个地下车库的某个人烟稀少的角落,被一群凶徒残暴殴打。甚至,如果我刚才没有不顾一切地爬过来,那么,他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被活活打得吐血。说不定,那几个凶徒,原本也只打算殴打他一会就是了,是我再次激怒了他们,所以他们的拳脚,才会一次比一次狠,才会让林晓风吐出这样可怖的鲜血,才会让他覆在我的身上,被他们活活打死!
我越叫越大声,似乎尖叫能换回林晓风的灵魂似的。
我一边叫一边哭。
泪水汹涌着流出来,和林晓风吐出的血混在一起。
我是这样恐惧,怕得浑身发抖。
我颤抖着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那几个凶徒估计是被我的凌厉的尖叫吓住了,我感觉到林晓风的身体终于不再震动,他们停止了对他的殴打。
可是我还在继续地尖叫,声音大得吓人。
突然,我觉得身上一空,有人把林晓风从我身上生生扯了起来。
随即,我也被人架了起来。
两个彪悍的男人架着我,他们狠狠捂住了我的唇。
我依然想要尖叫,但是,我的叫声已被他们的手掌狠狠捂了回去,我只能从他们手掌的缝隙中发出零碎而沉闷的叫声。
我看见林晓风被他们狠狠地扔在地上,他就这样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我看不见他的脸,他背朝着我,我觉得他一定已经断了气,他一定已经死了。
泪水从我的眼中流下来,一直滑到那几个男人捂我嘴唇的手掌里面去。
他们在把我往前拽。
一个男人说:“杰哥,我们的车还在那边,要把这小妞弄过去,还得花一段时间。这小妞刚才的声音不小,只怕被人听到,有人过来就不好办了。”
另一个男人说:“这路虎看起来是那小子的,车门开着呢,先把这妞弄上去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那几个男人便把我往林晓风的路虎上拽。
一个男人在问,“那小子呢?就让他躺在这里?”
另一个男人说,“管他呢!我们走。”
我死命挣扎,然而力气终究大不过他们,吼又吼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林晓风离我越来越远。
最终,我双脚悬空,被他们狠狠地扔进了那辆路虎里。
男人们接二连三跳了上来,有人跳到前面驾驶位上准备将这辆车发动,有人准备关门。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音,正在关门的一个男人身躯一歪,竟然狠狠撞在了另一边的车门上。
车厢狭窄,他撞过来,又压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上,两人倒在了一起,好半天没有转过身来。
有人喘着气爬上了这辆车。
“华瞳……”他在微弱地叫着。
此时我正在后面被三个男人牢牢按住肩膀,听到这声音我浑身颤抖,抬头便看到车门处,一个影子渐渐爬了上来,他深切地呼吸着,好像就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车厢阴暗,我并不能看清他的那张脸,但是他的声音,我知道啊……
我流下泪来。
林晓风……
等前面的两个男人爬起来的时候,林晓风已经到了车上。
“你们要带她走是吧?”他呼呼喘着气,“那么,带我一起……”
前排的两个男人被林晓风狠狠一击,明显想要打回来,举起拳头就要往林晓风身上踢去。
这时我旁边的一个男人发话了,“快走,有保安来了!”
从前面的挡风玻璃里,果真可以看到,有好几个保安在叫喊着从远处跑了过来。
前排的两个男人不敢怠慢,慌忙关上车门发动了汽车。
路虎嚣叫着从几个大声喊叫的保安身边跑了过去。
冲出停车场,冲到了外面的街上。
我不知道他们会带我去哪里。后排和我坐在一起的几个男人,一直牢牢地捂住我的唇。而我的眼睛,却穿过前排的影子,一直看着一个人。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虽然他在流血,虽然他在喘气,虽然他的眉间紧蹙,但是,他还活着……
没有死,没有变成尸体,没有,离我而去……
他背靠着车门,坐在车厢的缝隙里,将头无力地靠在车门上,调整自己虚弱的呼吸。他的眼在阴暗的车内,沉沉地与我对视。
即使在此刻,他的那双眼,依旧在对我说话。
他在说着:华瞳,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于是,我看到他的嘴角又勾起了,轻微的,浅浅的一勾。
他在用他的笑容宽慰我。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在宽慰我。
我紧闭了眼,深蹙了眉。
林晓风,是我害了你,永远的,我都是害你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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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车上坐了多久,最终,他们把路虎开到了离市区很远的一个郊外。
这应是城东的郊外。因我看到了很多的厂房。
大都的城东属于工业区,居民数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到了郊外更是人烟稀少。
这一伙人把我们往这一带拉,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分尸了,只怕过个十天半月也难有人发现。
最终,他们把我和林晓风拉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里。
这里应该是属于大都和临安的交界处,这个废弃工厂的厂房看起来相当破旧,到处都是灰尘,一半厂房已经被拆除,但不知什么原因,剩下的一半厂房似乎被人忘记了,遗弃在这里没人管。到处都没有人的气息,看起来已经许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五个男人把我和林晓风从车上拽下来,推到其中一间厂房的里面去。
大而空旷的厂房,人一进入踩在地上都可以看到明显的脚印。灰尘铺了很厚,我被他们跌跌撞撞地拽进来,带起了一连串的灰尘。此时阳光还很盛,那些灰尘就在旁边一排大窗透进来的阳光里纷扬。
因为空旷,所以一进入,所有的声音都有了回音,显得无限大。
我听到林晓风的呼吸声,非常艰难非常痛苦的呼吸声,于是回过头去看他。
他被几个男人一把推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把这小子也带了过来,杰哥你看怎么办?”
那名叫“杰哥”的男人扫了一眼林晓风说道,“暂时不管他吧,被打成这样,不进医院想也活不了几天了,主要是这个女的。”
他的那句“想也活不了几天”让我心惊胆战。
接下来我就看到他们逼到了我的面前。
杰哥冷冷地站在我面前,将一个手机拿出来按着。
然后他微微一笑,“和你关系最近的人,便是这个‘爱苏辰生同学便拨打此号码?'吧?啧啧,看起来似乎是你男人?苏辰生?苏辰生……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冒冷汗,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手机,竟然是我的手机!
我的手机什么时候竟到了他的手上?
下意识寻了一下我的包,没找到。想是在停车场时就掉了。却没想到这伙人心细到这种程度,忙乱中还没忘记把我手机找出来带上。
杰哥这时在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人,“你告诉我苏辰生是谁?这名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那男人想了想,“我也觉得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莫非是哪个明星?”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在他们沉默的这短短几秒,我浑身都被冷汗浸湿,汗水从我的额头上掉下来,一直泌到地上的灰尘里面去。
我紧闭着眼睛祈求,只求千万别被他们想出苏辰生是谁。
“我……我打电话向家里要钱……只求你们放了我和他……”
我颤抖着出声,想要借此转移他们对“苏辰生”这个名字的注意力。
但却没有成功,我听到“啪”的一声,终于有个男人拍了大腿,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我想起来了,杰哥,苏氏集团……”
他刚刚说出“苏氏集团”几个字,顿时提示了不少的人,接下来他们纷纷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苏辰生不就是苏震华的儿子吗?那个老大!”
另一个人纠正道:“不对不对,老大好像是叫苏夜生,这个辰生是老二。”
一群男人七嘴八舌。
最后还是杰哥举起双手慢慢按下稳定民心。
“奶奶的,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啊?不管这苏辰生是老大,还是老二,反正,他是苏震华的儿子,是现在苏氏集团的副总裁!这个女人在电话薄里既然把苏辰生的号码存得那么肉麻又啰嗦,肯定与他的关系不简单,说不定就是他老婆。”
说着,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逼问我,“你是苏辰生的老婆吗?”
看我低下头去不理他,他一把揪起我的头发,逼迫我仰头看向他的脸。
“奶奶的,敢不回答老子!”
他瞪着我,双手左右开弓,往我脸上扇巴掌。
空寂的厂房内,“啪啪”的声响特别清脆特别大声。
我咬紧牙齿就是不说话。
“哟,小妞挺硬的啊,有骨气,哥哥我欣赏你!”
杰哥停止扇耳光,放开我的头发,将那只扇痛了的手放另一只手里揉了揉。
他一停下,我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禁不住就想呻/吟,但我还是颤抖着牙齿咬住了。
我想我的脸一定肿得厉害,嘴角满满的全部是腥甜的味道。
杰哥就站在我面前,举着那双手,揉啊揉,揉啊揉。好像真的是手扇得痛得不得了,几乎都不能动的样子。
夕阳的光从布满灰尘和污点的巨大窗户映照进来,投放在杰哥的身上。
他留着有些长的头发,双眼阴鸷,光斑晃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污迹斑斑的邪恶残忍。
可是此刻他是在笑着的,一边笑一边不紧不慢地揉着他的手。
他的笑比他的凶相更令人害怕。
我在发抖,这个凶徒在用整个身体气氛提示我,很快,就会有可怖的危险,降临在我的身上。
他终于揉够了,再度俯下身来。
他很近地看我,头发几乎都落下来触到我的眼睛。
他是在笑,很灿烂地笑。
“来,小妞,告诉哥哥,你究竟是不是苏辰生的老婆。告诉哥哥没关系的,哥哥的嘴巴上了锁,会替你严守保密的。”
他哼哼哼地笑,阴险至极的样子。
我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我还是咬紧了唇不言语。
杰哥的后面有另一个男人在按我的手机,“这小妞的电话薄里除了苏辰生的号码,还有苏震华,陈曼涓的号码嘛,肯定没错啦,百分之百是苏辰生的老婆!”
我心惊。暗暗叫苦。
杰哥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回过头去对那男人阴丝丝地说道:“我们应该听她亲自告诉我们,对不对?她没有亲自承认,我们这些外人,又怎么能妄断呢?”
那男人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手机扔掉,脸上一片谄媚,“杰哥,我只是随便一说,到底是不是,杰哥您自然比我们清楚。”
杰哥冷冷一笑,继续回过头来看我,脸上换上了一片“温柔”的笑容,盯着我的脸,极有耐心的样子。
我咬牙,保持低下头的状态一声不吭。
于是杰哥笑了。
他举起手掌“啪啪”拍着巴掌。巴掌的声音被厂房四壁挡回,形成回音,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
“好!哥哥越来越欣赏你了啊……”
随着他的话,我的下巴被他狠狠勾起。
他凝视我的眼,我用眼皮抵御。
他的另一只手触上我的脸颊。
我嘴里忍不住发出咝咝的抽气声。
痛。
即使他的手指只是轻轻地在我脸上游移,我也痛不可忍。
刚才那好几个耳光,几乎没将我脸皮打破。
“早知道,哥哥刚才就不打你了,生生把一张好看的脸打成这个样子,唉,残忍啊!”
他闭了眼。
我却忍不住惊叫。
他在闭眼的同时,也将手指狠狠地捏到我的脸颊里面去。
我疼得全身都是冷汗。
“虽然哥哥知道你就是苏辰生的老婆,但是啊,哥哥还是希望着,能从你口中,听到你亲自的承认。你就承认吧?啊?用你好听的声音,对着哥哥我亲口承认。好不好?”
我喘气,还是不说话。
于是杰哥在我面前的那张微笑的脸,开始一寸寸地寒了下来。
他脸上表情的过渡非常可怕,就好像恐怖片里面的,前一秒是人,后一秒是兽的那种过渡。
我的整颗心都因恐惧而颤抖。
他那勾着我下巴的手指,开始越勾越高,越勾越高。我简直是被他提了起来。
他那只手指深陷入我下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杰哥在我面前露出森森牙齿磨着牙。
“我就不信,你他妈的就开不了口!”
我感觉到他在向我身后的两个男人使眼色。
于是,我很快被那两个男人反扭了手臂,他们一人一只捏得牢牢,再将我狠狠地抵跪在地上。
杰哥走过来用两根手指再度捏我下巴,他看着我的眼睛阴笑。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脖子在往下滑。
那只手,滑到了我的胸部。
“你要做什么!”我惶然惊叫。但因下巴被他捏着,我的惊叫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哟,终于开口说话了啊?”杰哥呵呵呵地笑,那只手依然无/耻在不该停留的地方继续游荡着。
“你哥哥是在看你,究竟是多有骨气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亲口承认,你是苏辰生的老婆呢!”
那只手移到我外衣的扣子上面,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
我深呼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华瞳……”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虚弱的叫喊,有些困难地转过眼睛,便看到倒在地上,还被一个男人扭着手臂满脸是血的林晓风。
“华瞳……”他虚弱地朝我开口,“没关系的,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你和苏辰生的关系……你完全不必为了自己良心的安宁去赌那口气,吃那点亏……”
他沉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就像以往一样的,我能轻易读懂他的目光,他是在对我说,“不要吃眼前亏,我会有办法的,华瞳。”
于是,我咬了牙,终于轻轻地说了。
我低下头去,我说,“没错,我是苏辰生的妻子。”
杰哥很大声地笑,那只游移在我胸前的手终于离了我,他摸我的脸,“乖乖的,这样就对了嘛。”
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朝四围的几个男人看。
他终于逼迫我说了我不想说的话。这很有成就感。
因为,要让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心甘情愿低下头,这向来就是一件非常能带来成就感的事。
于是男人们嘴里都在发出啧啧的声音,称赞他们杰哥的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手段威武。
杰哥弯腰将被扔在地上的我的电话捡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来念出那个电话号码。
“138*****”
一边念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个一个地把那号码输了进去。
然后,他关掉了我的手机,扔到了一边。
将自己的手机举到我的面前,“你是要我帮你打电话向你老公要钱,还是你自己来打?”
我不应声,于是他自己拨通了电话。
我看见他把手机拿在耳边,他的脸离我的距离非常近。我几乎都能清楚地听见手机被拨通前长长的回鸣。
我的心跳紧张得好像要随时停止。
辰生,不要接……
辰生,不要接……
我念,我祈祷,我希望……
真不敢想象,要是辰生知道我被绑架,究竟会有什么反应?究竟会急成什么样子?
所以……
千万不要接吧,辰生……
死寂一片的废弃厂方,我清楚地听见,从杰哥近在咫尺的那只手机里,传来的一声一声长长的“嘟嘟”声。
那嘟嘟声终于响完了。
手机里面出现提示音,“对不起,对方无应答。”
杰哥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声娘,“*,居然不接电话!”
我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心底深处却禁不住又升上来一个疑问——为什么,苏辰生不接电话的呢?
是因为号码太陌生,他不愿接?
这倒有点可能。但是,他为什么放任电话响了那么久都不按掉?
苏辰生向来公务繁忙,常常会有不认识的号码找他,为避免骚扰他一般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他的私人手机号码。所以,当他私人手机上出现不熟悉的号码,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直接按掉。这次,怎么偏偏不接?
那么,是他在工作,手机没带身边?或者,在开会,设置成无声模式,没有听到铃声响?
不对啊,他曾经告诉过我,即使是开会,为了怕漏掉我的突然来电,他一般并不设无声模式,而是设震动模式。
我想不出苏辰生不接电话的原因。虽然,我是祈盼他千万不要接电话的。
有一个男人凑到杰哥身边,对着一脸怒气的杰哥说道,“会不会是苏辰生看到号码太陌生,所以才不接电话的啊?”
杰哥于是将目光再次掉到了被扔在地上的我的手机上,示意他的手下将我的手机又捡了回来。
随即,他便按我手机上的电源,重新开了机。
一边开机一边对着我阴笑,“用他老婆的手机打,这下没理由不接的吧!”
我惊。自己也明白,如果用我的号码打过去的话,对苏辰生来说,的确没有理由不接的!
但是,身后的两个男人将我的手臂扭得那么紧,我根本就动弹不了。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个凶徒用我的手机向辰生打电话。
杰哥故意把我的手机拿到我眼皮底下,进入电话薄,点了“爱苏辰生同学便拨打此号码”。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这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他设置成了免提。
长长的嘟嘟声一声一声地响着,我完全冷汗涔涔。
每响一声都是对我的折磨。听着一声过去,我松下一口气,紧接着又悬吊着一颗心听接下来的一声响起。
完全无法知道苏辰生会在响第几声的时候突然接起这个电话。
时间就一秒一秒地过去。
然后……
“对不起,对方无应答。”!
这下吃惊的不仅是杰哥和杰哥的手下们,吃惊的,还有我。
我怔怔地看着杰哥故意摆在我眼皮底下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电话挂断的符号,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我操!连他老婆的电话都不接!”
杰哥怪叫着,凑拢看我的脸。
“你老公没问题吧?没养小三小四吧?连老婆大人的电话居然都可以不接,真有他的啊!”
他的话击中我心脏一下,我头脑顿时一阵纷杂。
连我也没有料到,苏辰生居然不接我的电话!
心头扑扑直跳,胡乱猜测。
他今天飞的巴黎,预备在那里停留两三天,把事情办完之后回来。
本来是要带我一起去的,但我不想去。因我上次陪他去纽约,整天苏辰生就是开会开会开会,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一丁点陪我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天没亮就走了,回来的时候我早就睡熟。那次我一个人在酒店里待了整整两天,几乎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简直无聊死了。所以,再遇他每次飞出去,只要是以办事为目的的,打死我都不愿再陪他了。所以,这次自然的,也就没陪着一起去。
有些懊恼地想,要是这次陪他去,说不定就不会被绑架到这里了……
也不会在这里,心慌意乱地发挥想象力揣测,苏辰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种问题的原因了……
莫非,他没带手机在身上?或者,手机掉了,被偷了?还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发生意外……
越是安慰自己不可能,潜意识里便越觉得可能。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苏辰生为什么可以放任我的电话响那么久而不接……
“杰哥,”站杰哥旁边的那男人说道,“苏辰生不接电话怎么办啊?要不还是打他们家里的电话,找苏震华也是一样的嘛……”
杰哥瞪了他一眼,“奶奶的,就你聪明。”
男人嬉皮笑脸,“小弟多嘴,小弟一切听从杰哥您的吩咐……”
于是杰哥又拨了一次苏辰生的手机。
还是用免提,还是将屏幕就明晃晃摆在我眼皮底下。
我看着那电话闪烁,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希望苏辰生在下一秒就接起电话,还是像刚才一样对这个电话完全置之不理。
正在纠结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有人在那边出声。
本是刚刚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暂且放下的我,瞬间冷凝。
我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冷气像蜘蛛丝一样从我背后一道道冒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简直不置信自己的耳朵,有恍如梦境的不真实感。
因为,那一声“喂”并不是苏辰生发出来的。
不是苏辰生的声音。
甚至不是男人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在用着苏辰生的手机,并且对打电话过来的苏辰生的妻子说着“喂?”?!
我惊得冷汗涔涔。
杰哥的脸上也出现明显惊愕的神色。
这个空旷的厂房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那种惊愕的神色。
明明是苏辰生的手机号码,明明是一个男人的手机号码,但拨通之后传来的,却是一个好听的,几乎柔到骨头里的女人的声音——“喂?”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那女人说了一声“喂?”后并没有再说话,杰哥与旁边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最终杰哥还是动作神速地挂掉了电话,伸手擦掉额上的冷汗。
“奶奶的,太诡异了,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苏辰生他妈的为什么就不亲自来接电话!”
旁边的男人又在陈述自己的观点,“真搞不懂,杰哥为什么把电话挂了?让那女人把苏辰生叫过来听电话就可以了嘛。”
杰哥一巴掌拍到他头顶,“蠢。那女人什么来历,与苏辰生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敲诈勒索这种事情,只需要当事人知道就可以了,明白吗?这手机明明是苏辰生老婆的,我们现在打过去,对方也肯定认为是苏辰生老婆打的。如果我刚才出声让那女的把苏辰生给叫过来听电话,那女的能不觉出诡异么?敢情他老婆变/性了是吧?怎么是一男的说话啊?她若一警觉,我们又不知道她底细,搞不好会坏事的。做事情要稳妥一点,懂吗?”
杰哥的手下仿佛随时都备着鞭子,抓紧一切机会往杰哥的身上拍一拍,“不愧是我们的杰哥啊,小弟真是服了。”
杰哥想了想,把手机拿到我面前。
“这个电话,还是你打吧。”
我看着手机发神。
刚刚那声曼妙的“喂”一直在我耳边重播着,我觉得它很有可能会如弦音绕梁三日不歇。
女人?女人!女人!……
我打过去的电话,他先是不接,好不容易接了,却是一个女人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