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住。
苏夜生的脸此时正巧是背光,只有高得离奇的鼻尖反射着一两点光线,他的目色向来沉黯又冷漠,整个人看起来都带有一种暗黑的罪恶感。
我后退一步,于是,退到了苏辰生的房门之内。
他嘴角勾起冷笑,逼着我,迈上一步来。
我继续退,完全是本能地后退。
一直退,一直退,终于,我退到了他的房间深处。
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苏辰生一伸手,在背后关上了门!
他背靠在那扇门上,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我。
我心跳,局促,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浑身冒冷汗。
最终,还是逼迫自己出了声,“大哥……”
随即,我听到“咯”的一声,是门锁的旋动。
我的心也随之悬了一悬。
苏夜生,他将那扇门从里面上了锁?
我惊惶地抬头看他,双目满是恐惧。
苏夜生却是一脸泰然,蜷曲着手指,往那扇门上敲了敲。
我听到笃笃的声音,又沉闷又喑哑。
“你知道的,苏家的木门,百年红木,隔音效果非常好。”
他说完这句就离了门,走到房间里来。
我脸立刻变色,仓皇后退,腰部却碰到桌子,撞得一阵疼。
“啪”的一声,有东西从那桌子上掉下来,我低头一看,见到一些书和簿册,还有光盘。
苏夜生走过来蹲在我的脚边,将那些掉下去的东西一本一本捡起来,重新放在桌上。
我真害怕,呼吸都在发抖。
觉得这个男人,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扑过来,举起一把刀扎进我的小腹里。
半年前我回苏家坐在他车上时,他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我努力控制自己,再度出声,“大哥……我……我要下去了……”
苏夜生仿佛没有听见,他一手插着裤袋,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他背对着我点了一支烟。
站立之处与我相距甚是遥远,我稍微舒出一口气,抬手拭了拭额上冷汗。
然后去盯那扇门。
心中揣度,是否,真的是被他上了锁?
我走到门口去,颤抖着手指去拉那扇门。
纹丝不动!
果真,他果真上了锁!为什么他要上锁?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有些恼怒了。
怒气冲淡了我的恐惧,我转过身去朝他大声喊,“苏夜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的怒气投过去却像一张纸掉在湖里,迅速地下沉,根本激不起对方一点的反应。
苏夜生依旧一动不动背对着我悠闲地吸烟,我的质问,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
他一语不发,气定神闲。
于是,我愈发地怒了,胆子也愈发地大了。
我直接冲到他的身后去,对着他继续大声质问,“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半年前我回苏家的时候你就说过你不会让我好过。那么,如果你要掐死我,你就直接过来掐!用不着阴险地挑拨我和苏辰生的关系!你是变/态吗?居然连我和苏辰生做/爱这种事你都要偷看?凌晨时分,鬼鬼祟祟躲在我的浴室里看我洗澡!现在又是把我反锁在你的屋子里!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就要在这间屋子里用一把刀杀死我吗?”
没有反应,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言不语,只用背影面对我。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后领很挺,显得肩膀很宽很平。当他用这样的姿势气定神闲地吸烟的时候,他的肩膀显得更宽,更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半年前我就说过,对于那件事,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我无意……”
在他的阴影下,我语气中的气势已不知不觉地颓败下来。
苏夜生将烟顺手在旁边支架上的烟灰缸里按熄。
他回过身来看我。
恐惧又开始抓上了我的心,我不觉又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怕这个男人,真怕。
他身上有一种沉黯的气质,让人不自觉便心底发冷。
他嘴角轻微勾起,他在冷笑。
然后我发现,他在打量我。
冷冷的眼神,稍微眯起,他用那种不屑的眼神在冷漠地打量我周身,从头发到脚趾,再从脚趾,到头发。
我一阵阵发冷,不觉再次毛骨悚然。
因苏辰生最近不准我出门,所以一般我窝在苏家的时候连正式的衣服都懒得穿,今天,我也是照样穿着一件薄薄睡裙就在这楼里上上下下。
本来就没有什么外人,苏震华吃过早饭也会出去,平时一般就我和陈曼涓,张阿姨,最多再加一个苏午生在家,所以犯不着避讳什么。
但是现在,我强烈地后悔了。
我为什么不多穿点呢?
苏夜生那双眼,像狐狸一样地,在我浑身上下滚来滚去,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那睡裙如此薄,露出一大截胳膊一大截腿,领口也并不高,我心惊胆战,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得用手臂挡在胸前。
一边挡,一边与他拉开距离。
苏夜生鼻子里发出一声很明显的冷哼。
“锁骨下面的红色胎记,真没想到!……”
我蹙眉。
这半截话什么意思?
我的锁骨下面,的确有自出生便有的红色胎记,苏夜生无缘无故提到这枚胎记做什么?
不自觉手便捂了上去,阻了他对我那枚胎记的打量。
苏夜生于是将目光移到我脸上来。
只觉那目光在一寸寸地游移,不紧不慢地打量我。
最后,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一尾冰冷的蛇,咝咝吐着信子,直往我的眼里钻来!
浓眉下是一双带着怨恨与恶毒的眼睛。
我惊慌,慌忙躲避。
只看到他唇角略微勾起,下一刻,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抵到了墙上!
他的面孔近在我眼皮底下,我都能够清楚地看见他那沉黯的睫毛。
“你要做什么?”我颤抖地问。
没有得到回答,他捏了我的下巴,嘴唇顷刻之间就覆了上来。
冰冷的唇,在短短数秒,在我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辗转到了我的唇间深处。
我睁着惊愕的眼睛,被他抵在墙上狠狠地亲吻着。
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我一把推开了他。
挣扎着往门口跑,狠命地拉门,却拉不开。
这时我才想起,门被苏夜生反锁住了。
感觉到有人欺到我背后来,转过身就看到苏夜生那张冷漠的脸。
他逼近着我,呼吸都吹在我脸上。
我抬起手就打了过去,“流/氓。变/态。”
手打在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他侧着脸冷冷地睇着我。
“开门!”我低沉地说。
他不应。
我于是喊出来,“苏夜生,你开门!”
他一把将我按在门上。
“盛华瞳……”他的呼吸在我的脸旁吹拂,“为什么同样的人,区别就这么大呢?”
我一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挣扎,“放开我!”
他的双手深深地掐入到我的手臂里去,他不放我。
我双目中喷着火,完全没有恐惧了,怒火将我的恐惧冲淡得一丝不留,我狠命地挣扎,狠命地想要摆脱掉他的钳控。
他把手掐到我的脖子上来。
我呼吸顿感困难。
缺氧的状态下浑身乏力,我只是虚张着手臂还在勉强挣扎,但是已无力气,他轻轻伸手,就可以将我完全钳制住。
他的那张脸就在我的对面,微张着嘴唇,我闻到他唇中陌生的气息,带着烟味。
掐住我脖子的手略微松动,我还是能困难地呼吸,不至因缺氧而昏迷。
我咝咝抽着气,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地看着,苏夜生那张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把脸埋在我脖子旁边,他的嘴唇像蛇一样在我颈脖间游移。
我感觉他的呼吸声,像是渐渐加温的水,从平静的冷漠逐渐变得急促而狂乱。
我心惊肉跳,使出全力想要挣扎。
他想要对我做什么?难道……
我拼命地叫出声来,“苏夜生!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他置之不理,唇游移到我的胸前。
薄薄的睡衣,领口并不高,他在吻我那枚红色的胎记。
扼住我脖子的手已经放开,我于是狠命地推开了他。
他跌坐在地板上,深深呼吸着看我。
我心惊胆战。
他的眼神……
这个男人的眼神已和刚才判若两人,里面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沉黯全部消失了,他的眼里,全部都是沸腾的情/欲。
我害怕,转身拼命拍着门。
“爸!妈!张阿姨!”
任何一个人吧,只求任何一个人刚好经过这房门口,能够听见里面拼命拍门的声音。
下一刻我就被苏夜生从后面狠狠抱住,他抱得我悬空而起,再狠狠将我抛在了床上。
“昨天,你和苏辰生两个人,不是玩得很高兴吗?怎么,不过今天换了我?你就这样一副表情?做给谁看呢!”
他凑过来吻我的头发,“盛华瞳,不要说,你除了苏辰生,根本就没和其他男人上/过/床!”
“我有没有和其他男人上/床,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管你苏夜生什么事!你若再碰我一下,我就拿那把刀来杀了你!”
他俯身看我,轻描淡写地微笑。
“如果你有本事现在去拿,那你就去拿!”
我挣扎着起来,他一把把我按下。
死死地按住,双手,双脚。我完全无法动弹。
“苏夜生,我杀了你!”
我尖叫。
他把唇俯下来堵住我的尖叫。
另一只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抚摸我。
我简直要疯狂。
做梦也想不到,苏夜生居然这样惩罚我!
“华瞳,如果你恨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丈夫苏辰生,让他来替你惩罚我,不是吗?”
他唇离了我的唇,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氤氲的热气吹拂着我耳边的发,带来一种讨厌的痒。
我怒视他的眼睛。
他在笑,就在我耳边轻轻地笑出声来。
“只是不知道啊,如今对你口口声声说着,要同你一起承受某一个男人留在你心底的那道伤痕疼痛的苏辰生,到底,还有没有勇气接受,你又同另外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的这样一个事实!想想吧,若是我和你,用不同的方式向他描述现在我们在床/上发生的这一切,那么,他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呢?”
他呵呵地笑,“这样的事情,光是想一想,都有趣得很!你和他是夫妻,如今又这么心心相映,而我,和他的关系向来就不好,所以,于情于理,他应该是会相信你的吧?但是我还是很有兴趣啊,你们的夫妻关系,到底是有多牢固啊?感谢我吧,盛华瞳,让我来帮你们考验一下!如果很可惜的,他不相信你,你还赖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呢?”
我浑身战栗,“苏夜生,你真无/耻!我和苏辰生的夫妻关系到底怎么样,那也是我们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关!”
“是啊!”他冷冷地笑,“我和楚念的夫妻关系到底怎么样,那也是我们的事,和你盛华瞳什么相关呢?”
我一怔,闭了眼睛。
“好吧,苏夜生,我承认我盛华瞳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你要我怎么样?向你下跪?或者,我亲自去找楚念,用尽所有办法把她劝回来!只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他的手掀起我薄薄的睡裙,一直往里面伸去。
我想要躲避,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
“苏夜生!”我大叫。
“水林死了。”他盯我的眼睛,“你来做她的替身吧,盛华瞳……”
那一刻,他一向冷漠的眼中是那么地痛苦,那痛苦震撼了我。
接下来,他将我的睡裙完全地垮了下来。
我无法反抗。
即使我叫喊,我不停地叫喊。
但是,没有人上来,我的叫喊,根本不起丝毫的作用。
最后,我已喊叫无力。
就那么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被苏夜生陌生的气息完全侵袭。
我双目空洞,承受着身上那个陌生男人一下一下地冲撞。
我已经麻木。
那个男人把我的脸扭过来,“为什么你不呻/吟呢?昨天和苏辰生,你不是还叫得那么大声吗?为什么你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厌恶地看着他。
我把嘴唇咬得紧,我只觉自己身体里面是空的,他空荡荡地进去又空荡荡地出来,我没有办法反抗,我只有空洞地承受。
他俯下身来一寸寸吻我的唇,他说,“如果你恨我入骨,那么可以去告诉这苏家所有的人。”
我像没有听到,我的眼神不在他身上停留。
不愿看这个人。看他,我怕我下一秒就会呕吐。
我只把指甲深深地掐在他的皮肤里,在他皮肤上划出血痕。
真想手里有刀啊,我的指甲就是我的刀。
勾过他的身体,鲜红着,淋漓着。
我笑。我想那一刻我是在狠狠地笑着的。
但是我的脸上没有笑的表情,我什么表情也没有,我只是看着那幅窗帘被拉开的很大的落地窗,它的外面,有移动的日影。
我把我的身体留在那可/耻的床上,我的灵魂却飞到半空中。她俯视着那床上的女人,在这间没有出路的房间里游荡着,冲撞着,然后,嘤嘤地哭泣。
苏夜生终于放开了我。
他的呼吸依旧还未平复,但是他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
就在这时,浑身已经毫无力气的我,突然挣扎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便冲到了那边的角落,从桌上,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拿了起来,想也不想地,拿着那把刀就往苏夜生冲去。
我真想杀了他!真想杀了他!
我要刺得他浑身都是窟窿,浑身都是鲜血。
我只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咬得咯咯作响,本来面无表情的那一张脸,在那一刻完全肌肉扭曲。
我举起刀狠狠地往男人身上刺去。
“啪”的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苏夜生轻而易举就握住了我的手腕,他高高地举起我的手,我连他一根汗毛都没有割到,刀就掉在了地上。
他赤/裸着身体站在我的面前。外面移动的日影将他的身型映照得像是一尊雕塑,但是此刻,我只觉厌恶。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阴沉,我手腕被他举得很高,他几乎是半提着我。
冷汗从我的额上落下来,我很疼,手腕,被他捏得很痛!
我咬着牙仇恨地盯着他,他一把将我推开。
我跌倒在床上,头发都是凌乱。
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女鬼,张牙舞爪着,想要吸人鲜血夺人性命。
苏夜生站在一边,不紧不慢地穿上他的衣服。
最后,他理了理头发,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我微微一笑。
“盛华瞳,你欠我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水林,那个令我着迷的,让我深深爱上的女人。你是她的替身!”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顺手将旁边桌上的所有东西朝他扔过去。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纸本,还没有到他面前就已颓然掉下,伤不了他分毫。
他走到门前开了锁。
“你随时可以出去了!当然,如果你想要在我房里玩,我也欢迎你,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或者,你可以在出去后第一时间,就向苏家的所有人宣布你刚才遭遇到的一切,也包括你的丈夫,苏辰生!你完全可以让他,替你报仇!”
他脸上很难得浮起一种可以称之为灿烂的微笑,转身就出了门。
我浑身发抖。
捡起那把刀就狠狠扔过去。
刀击在门上,被反弹回来,掉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便完全沉寂了。
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是一把刀,也伤害不了那个禽/兽分毫!
我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想要哭泣,双目却满是仇恨,根本就哭不出来。
我的仇恨,无处宣泄。
我甚至都不敢出这个门,我将如何面对苏家众人?如何面对苏辰生?
我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们。
告诉他们我刚才遭遇到的一切?
苏夜生阴沉的话语还在我耳边响着,“你可以告诉苏辰生啊,让我来考验一下你们的夫妻关系……”
我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苏夜生真是栓牢了我!他巴不得我告诉辰生吧?我希望我再次被苏辰生扫地出门吧?
他是如此仇恨着,我的幸福!
因为,他认为是我害死了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水林,所以,他就要这样残忍地报复我!他不让我好过!他要撕碎我的幸福!
我和辰生,我和辰生好不容易,才从林晓风的阴影里走出来!是不是完全走出,我都还不能确定,他苏夜生却在这时再来刺上致命的一刀!真是可恶!要我如何告诉辰生?要我如何遂他苏夜生的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苏辰生?要我怎么开口?
致命的是,我发现,对于苏辰生是否会毫无怀疑地相信我,我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把握……
虽然在林晓风的事情上,他现在已经言明坦然……
真的坦然吗?
我并不能够完全确定……
或者,我认为,他之所以说坦然,只是,怕再伤害到我的性命……
我把手深深地插入到凌乱的头发里,欲哭无泪。
扶着墙壁站起来,深深地喘息。
苏夜生的房间里面有着一幅大的穿衣镜,我蹒跚着走过去,看里面那个女人。
面色苍白得可怕,双眼弥漫着悲伤与空洞。
真是一个女鬼。
像极了快要天亮的时候,无意中被光线照到,只能躲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女鬼。
是啊,我是见不得光的……
我抬起头来看窗外移动的日影,我永远都是肮脏的,心怀鬼胎的,见不得光的……
锁骨下面的红色胎记,我手指轻轻地抚上,于是看到,在那胎记下方,刚刚被苏夜生吮出的,紫色的淤痕……
我惊慌起来,回头寻找自己的睡裙,它正被凌乱地抛在地上。上面覆着很凌乱的一些纸本。
我拨开那些纸本,捡起它慌忙穿上,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遮住那枚胎记下方丑陋的吻痕。
用东西从我的睡裙上落下,我本能地低了一下头。
于是,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我惊怔站立,头脑中像是有一个蜂窝,一直在嗡嗡轰鸣,让我无法思考,只是本能惊骇。
随即,我迅速地蹲下,将那张照片捡了起来。
这样一张照片,那么深深地映在我的头脑中。即使,半年前,苏辰生当着我的面,把那两套照片全部烧毁了,我看着它们在火中蜷曲,然后变成一片片焦黑的蝴蝶,被风吹得一点都不剩,我却,依然还,记得上面的影像,记得那么牢,以致,当我在苏夜生的房间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立刻就把它认了出来!
那是那一套照片里其中的一张!
照片上的“我”正对着镜头,锁骨下面的红色胎记,很清晰地被记录了下来,而在“我”身上的那个男人,他的背影……
当我把眼神停留在那个男人的背影上时,我突然莫名的,生生打了个冷战!
有一种感觉在心底漫生。
一种很不安的,很邪恶的,很罪恶的感觉。
像是被乌云渐渐笼罩,像是阴雨即将来临,我嗅到暴风雨的气息。
这个男人的背影,我以前也曾仔细研究过,因为我实在很想知道,这上面的“我”以及,和“我”以各种姿势出现在照片里的那个陌生的男人,究竟是谁。
所以,我不止一次仔细观察过照片里这个男人的背影。
而现在,在我心里涌起的那种不安,是以前看到这个背影时从来没有过的!
我面色惨白,为什么,会在苏夜生的房间里,看到这张“我”的艳照呢?
明明半年前,苏辰生就已经把照片销毁,我也清楚地看见,他连记录这些照片的光盘也丢进了火里烧得干干净净。
苏辰生,应该不会骗我吧?他不会一边销毁着照片,一边却又留下一些副本?
那么,苏夜生的这张照片哪里来的呢?
我突然反应过来,眼光开始四下搜寻。
我把这张照片放到一边,慌手慌脚地翻着苏夜生屋子里的东西。
还有没有?除了这张无意中掉下来的照片,还有没有其他的?
本子,书,相册,那个大书柜,床,桌子,沙发……
我到处翻寻着,把在刚才一番纠/缠中已经凌乱不堪的屋子,翻得更加凌乱。
没找到……除了那张照片,似乎就没有别的照片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套照片,一共足足二十张!
就在这时,我的光脚似乎踩到了什么,移开脚,便看到地上一张光盘,什么字也没有写的光盘,静静地躺在我前面的地上。
我蹲下去,用发抖的双手将它捡了起来。
盯着它,只觉有凉凉的冷气在后背蔓延。
“夜生!你在吗?”
有人在笃笃地敲门,我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应声,门就被人突然打开!
陈曼涓看到我,明显惊怔。
我拿着一张光盘,簌簌蹲在原地,头发凌乱,光着脚踩在一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一点血色也没有。
陈曼涓惊骇地看着我。
我也恐惧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她先反应过来,眼底滑过明显的疑惑,“瞳瞳,怎么……你怎么会在夜生的房间里……”
感觉到她的眼神在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打量这个房间,打量那张凌乱的床,我只觉无所遁形。
本来想要解释,一张口嘴唇却不听话地上下颤抖,喉咙发紧,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只有捏着那张光盘,一语不发地从她身边跑出那屋子,光着脚,头脑一片空白地跑上四楼去。
留陈曼涓站在原地,满面都是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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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亡命的女鬼一样跑上四楼,狠狠地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将门从里面反锁。
我不要任何人进来。
我甚至不允许任何的空气,任何的光线,从窗外进来。
走到窗前,狠狠关紧窗户,并拉上窗帘。
卧房里寂静下来,窗帘阻隔了光线,屋子里一片阴暗。
我喘气,喘了很久才勉强平复下自己的心跳。手里依旧捏着那光盘,我看着它簌簌发抖。
光盘像镜子一样映出我的脸,我觉得它在对我嘲笑。
走到电脑前开电脑,将光盘放入光驱,电脑很听话地自动读取了它。
捏着鼠标的手完全是冷汗。
强烈的预感在向我昭示,这就是那张万恶的光盘,这就是那张,令我蒙受无限冤屈的光盘,这就是那张,一点一点摧毁着我的幸福的罪魁祸首!
我没有勇气去看,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看!
我用颤抖的手点开了它。
光驱的指示灯在无情地闪烁,整张光盘下,我看到四十个项目!
果真的,都是图片……甚至,还有两个是视频!
一张一张地点开。
电脑屏幕上,立刻充斥了不堪的影像。
我一张一张地看,冷汗湿透了后背。
果真的,是那些,是“我”和那个男人所有的艳/照!
让我惊骇的,这张光盘上,除了我所看到过的二十张之外,竟然还有十八张,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两个视频,也是“我”和那男人的视频!
在那十八张我没有看到过的照片里,有几张,男人的脸也在镜头之内,但是全部都是三分之一的侧面,凭那样的一个侧面,并不足以分辨出那个男人是谁。
我把那几张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想要凭借男人露出的一点鼻尖来看清他究竟是谁。
然而照片并不是非常清晰,像素并不是很高,我放大很多倍之后,照片就模糊了起来,我并不能够看出那男人鼻子的特征。只凭借那高度,隐隐可以判定,男人的鼻尖,一定很高。
我又点开那两个视频。
视频的光线不足,人影显得并不清晰,偶尔镜头里会出现旁边红色的床头灯,看起来像是某家酒店,男人女人不停地动作着,变换着姿势。
我瞪大眼睛仔细看,想要从中看出一两点特征,可以让我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还是没有。
视频光线太阴暗,我什么也不能看出来。
最后我关了电脑,靠在椅背上出神。
苏夜生,为什么苏夜生的房间里还有着“我”和男人在酒店里拍下的这些艳/照呢?
半年前苏辰生烧掉的那些照片,也正是当时他用来砸我的那一套照片,一共只有二十张,没有视频。
难道苏辰生还向我隐瞒了其他的照片,难道他在我面前烧毁照片,只是做给我看?而实际上,那些照片,依旧被他偷偷保留着?
我心底起了疑。
而苏夜生为什么又会有这些照片呢?
难道,那照片上的男人,是苏夜生?
我,曾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苏夜生在某家酒店套房,拍摄过那样一些照片吗?
我跳了起来,被自己的想法完全吓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在半年前,就和苏夜生发生过关系?
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摆着头,那不是我,那肯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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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生回来的时候,我还待在浴室里洗澡。
他把门拍得砰砰响。
“瞳瞳,你关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我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时把门反锁了,于是在里面喊,“你用钥匙开,我在洗澡。”
声音还带着惊惶,我把自己埋在浴缸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以平常的表情面对辰生,没关系的,华瞳,他不会知道……
隐隐的,苏夜生冰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你可以告诉苏辰生啊,把这件事告诉他,看看他,到底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在水底我深深闭了眼,我赌不起……
我真的赌不起……
我怕,怕辰生对我还是心有疑虑,只要,只要他还对我有一点点的疑虑,哪怕是头发丝那样细的一点点,我们的感情,也会因此而重新崩溃。
就像是瓷器,经过一次的碰撞,已经有了裂痕,虽然用了胶水粘补起来,又进了工厂进行加固,表面完好无缺,甚至显得更加牢固,但笼罩在上面的阴影——林晓风,还未完全褪却,我真的担心,苏夜生再来的这一刀,会让它彻底崩溃。
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不信任着,苏辰生对我表白的那番所谓的信任……
我想,他只是怕伤害我,怕失去我罢了……
因为怕伤害我,所以他压抑自己。
而并不是,他完全地放下了……
所以,我用什么去赌,我真的一无所有……
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苏辰生在用钥匙开门吧?
他走到浴室门口,打开了门。
“盛华瞳,你到底在做什么?把整间屋的窗帘拉得那么严,黑漆漆的,我几乎都找不到路……”
他在笑。灯光下,他很明/艳地笑。
我勉强抬起脸看他,想要浮上微笑,觉得实在困难,于是索性不笑,“辰生,我只是太累了,才刚刚睡了一觉,觉得浑身酸痛,起来洗澡。”
“睡个觉而已,把门关那么严,居然还反锁?说,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他走到浴缸边,坐在旁边沙发上。
“哎呀,真没干什么啊,我能干什么啊?我是怕睡个觉张阿姨要不要进来打扰我,就随手锁了门,起来洗澡就忘了开。”
他走到我面前来,“眼神有些逃避哦!你在说谎,盛华瞳。”
我湿漉漉地从水里站起来就吻了上去。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有些吃惊,可几秒的时间他就进入了状况,唇舌反扑,手也在我身上上上下下。
我附在他耳边问,“辰生,你爱我吗?”
他眼神迷/离,呼吸在我的颈间,只是亲吻。
我搬了他的脑袋,“你爱我吗?苏辰生?”
我双眼款款地看着他,脸上还有水扑簌簌地掉下来,就像眼泪一样。
他轻轻地吻上我的唇,“我永远爱你,华瞳。”
他还要再亲的时候,我一把将他推开。
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滑倒在一滩水里,我坐回浴缸里大声地笑。
苏辰生满脸都是水,头发上还沾着白色的泡沫,坐在地上狠狠地瞪着笑得无比欢快的我。
他身上的衬衣,因我刚才那番湿漉漉的拥抱已经大半透湿。而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更是浑身上下衣衫湿透。
这样的样子,真是很狼狈。
我一边往他身上浇水,一边更加放肆地笑。
只有笑吧,只有笑着,才可以让眼泪自然而然地流出来,而不致让人心底生疑。
我笑出了眼泪。
双手撑在浴缸边上,我的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里流出来,滴答到水里去。
苏辰生生气了,不管身上还穿着衣服,一脚就踏进了浴缸里坐下来。
“好挤啊!”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推他,“出去出去出去!”
他捏住我的肩膀将我扑在水里,恶狠狠地盯着我。
“看我怎么收拾你!”
激荡的水花,浮掠着的泡沫,并不明亮的灯光,我应该感谢它们吧,因为,它们帮我隐瞒了,今天下午,在苏夜生房间里,我所遭遇到的一切……
吻痕,身上的青紫,那些可/耻的丑/陋的痕迹……
辰生……
在浴缸中我紧紧地抱住他,眼泪无法制止地流下来。
我只是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而已,平平淡淡地在一起,可是……
难道,这一切,注定的,会被完全打破得不留一丝完整吗?
在苏辰生的冲击着,我咬着牙。
不。
我不允许。
好不容易我才和他像现在这样安宁下来,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打破它!
苏夜生,你以为你可以把我们破坏吗?你以为你可以让我盛华瞳痛苦吗?你以为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迟早就一定会滚出苏家吗?你休想!
怎能随意地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的安宁,我的幸福,我的人生,我用尽全力也要来守护它!
喘息着,倒在浴缸里,浑身无力。
地上到处都是水,苏辰生轻轻勾着我的一缕湿漉漉的头发。
“咦,”他说,“这里是什么?”
我低下头,看着他的手指,指着那枚红色胎记下方的一圈小小的青紫。
心跳。“还能是什么!被你刚才咬的呗!”
他捏我的下巴,看我的眼睛。
我尽量坦然地去迎视他,眼里满是温柔,“辰生,我们搬出去住吧,这房子人太多,其实,我更想和你两个人单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