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陈曼涓惊讶了，“不带这么乱说的啊。就算这个孩子的身上，真的有我们苏家的血，但他同时，还流着你的血啊。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说个不好听的，就好比人和畜/生，生下个半人半畜的怪物来，难道，这人的家庭，还会认这怪物做孙子？那不是等于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也是畜/生了吗？唉，小姑娘啊，伯母和你也是没仇没怨的，你不能张口就孙子孙子的啊，不带你这么拐弯抹角骂别人的吧？”
从门缝里看着陈曼涓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地将这段话说出，连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来不知道陈曼涓有这么狠，整个人就是庖丁的那把刀啊，将许优从头到脚给肢解了指头上都可以不沾一点血丝的。
许优是被这番话气得完全脸色铁青了，整个身体都在抖，甚至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伯母，”她颤抖地说，“无论你怎么骂我也好，你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孙子，但是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应该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是不会打掉我的孩子的！无论你说什么，伯母，这个孩子，我是要定了。”
陈曼涓微笑，“这句话有点耳熟啊。曾经有好多个女人在我面前说过：我不会打掉我的孩子的。但是最终呢，苏震华的孩子，还是只有如今的苏家三兄妹而已！”
这句话不仅吓住了许优，也吓住了我。
果然陈曼涓，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老太太。
“伯母……”，许优大约已经非常恐惧，我看到她在缓慢地往后退着，仿佛陈曼涓下一刻就要拿一把刀子把她的孩子给现场剜出来似的。
而实际上陈曼涓只是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
“面容虽然很漂亮，可是脸色发青，身材又单薄。小姑娘，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保你的孩子，难道不知道女人怀孕前是该把身体给锻炼好的，特别是，你们这类人。没个强悍的身体，说保孩子就能保住的啊？”
她哼出声音来，“笑话！”
伸手理理头发，突然一步朝许优迈了过去。
许优大惊失色，眼神里都是恐惧，一把护着肚子便往后退狂退着，“你要做什么……”
陈曼涓叹口气，只说，“慢点儿啊……”
许优却是太过慌乱，一径后退中后背突然撞到了一张没有放整齐的椅子上，身躯微微有些不稳，陈曼涓好心好意紧走几步想要去扶她，没想到许优见到陈曼涓一双明晃晃的手直伸过来，只吓得低声惊叫，一把便将那双手推开，陈曼涓偏偏还要来扶，混乱之中不小心竟被椅子腿给绊了，重心摇晃中双手一推结果狠狠把许优给推了出去。于是，我听到稀里哗啦一阵响，许优很惨烈地撞在了茶几上，最后又侧身跌倒在地上。
陈曼涓走过去的时候，她正蜷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唉，看吧，伯母说的没有错吧？既没有强悍的身体，又没有强大的内心，你要怎么才能要定你的孩子啊？”
她叹气，自顾地把肩上那小挎包取下来，从里面翻出两张银行卡，放在客厅茶几上。
“我估摸不准你的胃口，所以不知道你到底要多少，不过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足够你做引产和养身体。这一跤你摔得不轻，孩子是保不住的，所以最好等会就叫救护车来，及时到医院，也可少受点罪。另一张卡里则有五十万，当然不是白给你，是要你拿着这钱，在辰生面前永远消失的。”
地上的许优还在吸着气咬牙切齿，“即使孩子保不住，我也永远不会在辰生面前消失……”
“哦？”站起身体的陈曼涓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没关系的，你自己不主动消失，我也有办法让你消失。”
再也不看许优一眼，慢慢向门口走去。
“伯母……”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的许优突然从地上强撑起身体，“你就这么喜欢盛华瞳吗？”
陈曼涓回过头，“我喜欢苏家的媳妇。”
“苏家的媳妇？”许优冷笑，“伯母你以为，盛华瞳真的有资格做苏家的媳妇？”
陈曼涓轻轻地笑，“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是我们苏家的事，我只知道，你没有资格。”
许优脸色灰败地重新倒在地上，而陈曼涓已经毫不留情地离去。
从书房里走出来，蹲到许优面前。
她的脸色苍白得就像纸，额上的冷汗令她的头发贴在了额头上，她在深深地喘息，双手牢牢地护在肚子上。
感觉我在看她，她迷蒙着撑开一双眼睛，似乎是在强忍着肚子里的疼痛，勉强对我发出声来，“借刀杀人，你可真是阴险啊，盛华瞳。”
“阴险？当初你不是说过吗，对付小三这种属阴的怪物，就应该用比她更阴的办法。陈曼涓在苏震华身边几十年，斩杀过的小三不计其数吧？应该是，对你们这种人深恶痛绝了。她不会再让你去纠/缠辰生的，许优。”
许优突然笑，她的笑声听起来非常虚弱，但即使如此虚弱，她还是笑得足够嚣张。
“就算我斗不过她，你也没有好下场的，盛华瞳，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她眼里的仇恨让我觉得厌恶，冷漠地站起身来，任由她在地上喘气。
“随便你。我只希望，在诅咒我前，你还能活着爬到电话的旁边。”
抬脚要走，她却突然出声，“救救我……”
我凝了脚步，再次低下头看她那张脸。
她仰躺在地上看我，满脸都是痛苦和冷汗，我看见她在咬唇，下嘴唇都被咬出一圈血痕出来，她一定是很痛苦，痛苦得可以让她放下自尊向我，她一向厌恶的敌人呼救。
“救救我，盛华瞳，我真的很痛苦，帮我叫一辆救护车……”
我看她的眼睛。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仍然是恨的，深埋着的恨……恨不得扑上来将我千刀万剐的恨……
我冷冷地看着她。
即使是在向我呼救的时候，她眼中的明显的恨意也并未消退半分，是因为，那恨，实在强烈到竟无可遮掩吗？哼……
估计是连自己也觉出眼中仇恨太盛，她闭了眼，颤抖的口唇中声如蚁鸣，“救我……”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走。
“盛华瞳……”她虚弱的声音，“你！”
“我没有必要去帮一个仇恨我无比的人，让她可以天天诅咒我，并随时向我放冷箭。再见吧，许优，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活着！”
我恶毒地说完，走到了门外按电梯下楼。
许优，本来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就是想要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可谁叫你，要那么仇恨我呢？要那么诅咒我呢？我都还没有诅咒你，你反而要来诅咒我？
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不停地变动，我冷冷地想，你不是不顾一切都要这个孩子的吗？那么你就为你的不顾一切，去买单吧！或许这样，你才会知道，什么是血的教训，什么是惩罚！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你可恶得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我心安理得地走出了阳光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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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时候，陈曼涓打了电话来。
“瞳瞳，没有问题了，刚刚我才和那女孩谈过，她已经同意流掉孩子，并且坦承接近辰生的目的不过只是因为钱。自此之后她是绝对不会再在辰生面前出现了。辰生，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他爱的始终是你，你一定要相信他。作为过来人妈要奉劝你，一定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认真。男人嘛，都是受不了挑/逗的。一次二次，真的很正常。就是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犯过的糊涂，那可不下三五十次，结果我还不是直到现在还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夫妻之间，不必对这种事太较真，只要辰生没有动真情，那么，一切都是小问题。瞳瞳，相信你不会如此计较的吧？”
心底感叹。
为了维护整个苏家，陈曼涓真的是费心费力。她就像是个家族的保卫者，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她家族和谐的事情来。我不过只是略微向她提了一提辰生最近不大回家的事，并稍微表达了我的一些担忧和疑问，她就可以很快查出，苏辰生在阳光小区3幢23楼1号，正与一个许姓女孩同居。然后亲自出马，只为将这个小三偷偷消灭，于是便上演了刚才那一幕。
“妈，你说哪里去了？我不会计较的。”
回答得如此干脆，反而令陈曼涓心生了疑。
“瞳瞳，你对辰生要有信心啊。”
“放心吧，妈，我不会因这么一件事就对辰生耿耿于怀的，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那就好。”虽说着好，陈曼涓语气里还是能听出狐疑。
她还要说什么，我及时，“妈，谢谢你，开车打电话不方便，我挂了。”
言毕便按掉了电话。
神情有些黯然。
是我想报复许优，于是利用了陈曼涓。
而陈曼涓之所以对待许优那么严酷，大概是因为，她认为，许优是苏家安稳和谐的破坏者。她破坏着我和辰生之间的感情与安定，所以，她才要毫不留情地将许优给铲除掉。
可是，她并不知道，我和苏辰生如今，早已走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不久之后，我和他便会正式发出离婚通告。而陈曼涓和苏震华，也迟早会知道，真正的，将我和辰生之间的感情一步步推到荒芜境地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媳妇盛华瞳。
到时，她会怎么看我？用对许优一样严酷的手法来惩罚我吗？
画展结束后，我和辰生便正式离婚，而画展展出的时间，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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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不想回家，在外面乱转了好一会。将阳光小区的那把钥匙交还给苏辰生的秘书小董。
钥匙，是当时替苏辰生定房和收房的小董保管在集团的保险箱里的。我只不过威胁着叫他再拿了一把出来，以应对许优不给我开门的情况。
一直在外面晃到晚上，还是不想回家，经过电影院的时候下车买了三场的票。
三场电影下来，也差不多快天亮了。
昏昏沉沉在凌晨中开着帕萨特回家。
在凌晨这样的时刻，应该不会有人来骚扰我的吧？
把车停到车库里，上电梯走到公寓门口，睁着惺忪的眼睛一看，大吃一惊！
有个男人竟然靠在公寓的大门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在吸。
此时还未完全天亮，公寓门口有些暗，红红的烟头在他唇部时而明亮时而阴暗。
心中一跳后我很快便看出他熟悉的脸，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林先生……”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将烟顺手掐灭在旁边的垃圾筒里，望着我很是叹然的样子，“我来敲门，却没人给我开门。”
我拿手机看时间，早上五点。
“林先生怎么这么早？”
“早？”他唇部乍然浮出一缕笑意来，白色牙齿隐现，“我是昨天晚上来的。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便站在这里等你，谁知不知不觉就等了你一个晚上。”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睡意全无。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这样我可以早点回来的，也不免得你等那么久。”
他掏出手机，“我手机里没有你的电话。”
“哦，这样啊，你记一下吧……”张口要报手机号码，一抬头却突然看到他拿着的手机。
“怎么了？”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发神，他很不解地将它举起来上下左右地看。
本以为林晓风的手机是换了，所以里面才没有我的号，但是，现在拿在他手里的，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以前用的手机啊。
“这手机里面，真的没有我的电话号码？”我表示怀疑。
他笑笑，“我真没找到，里面似乎没有名叫盛华瞳的人。”
我不信。以前他给我打过那么多次电话，手机里面，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号码？
“手机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粗粗地看了一下，输入S，在S打头的所有姓名里，果真没有“盛华瞳”。
奇怪了……
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拨了林晓风的电话。
很快他的手机便响起，看屏幕上显示的内容，顿时愣住。
只觉心头有丝丝疼痛渐渐绕了过来。
“怎么了？”估计是看我表情有些古怪，林晓风凑过来也想要看那屏幕。
我一把把他的手机放到背后去。
他蹙眉看我，非常不解，“苏太太，你这是……”
“手机里面果真没有我的号码，”我说，“待会我帮你重新存过吧。”
不敢看他的那张脸。
但是我的眼睛，已在看到那屏幕的一瞬间，有泪意渐盈。
林晓风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双目中的泪终于是盈了太久，坠下了一颗。
于是其他的泪便完全不受控制，接二连三纷纷掉落。
有一只手伸到我的眼皮底下，轻轻将我的那些泪拭去。
下一刻，我已被他整个拥入到怀中。
他的手臂箍住我的手臂，他拥抱得我那么紧，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像是鼓点般细密又温柔地震动着。
他的呼吸在深深地起伏，身上的气息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还带着一股让人意乱情迷的淡淡烟味。
“我爱你。”
他突然地说。
未及反应过来下巴便已被他勾住，与此同时他的吻落了下来。
就在公寓的大门前，他深深地吻我。
“咚”的一声，被我藏在身后的他的手机，亮着屏幕掉在了地上。
那上面写的是——
1个未接来电。
林晓风，我爱你。
原来每次我打电话给他，便是对他无声地说了一次“林晓风，我爱你”……
这样一个小小的自我欺骗的手段，真是够无/耻的，真是够无聊的。
无/耻地让我觉得心酸。
曾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不了这辈子我死了，下辈子再继续找你去。你要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必得从你嘴巴里掏出来……”
原来他，竟是那么希望着，我能够对他说一句“爱”吗……
伸出手去紧搂了这个男人的背，他深情地吻着我，那辗转的唇齿里，述说着的，是他永远不变的绵绵的爱意……即使是失忆了，即使他在头脑里忘了我，可是他的心，没有忘，他的身体，没有忘，他的唇，他的吻，全部，都没有忘……他依然爱着我，依然爱着……
那一刻我被他深吻着，在眼眸的半睁半闭中，在一夜未睡带来的困倦中，隐隐看到清晨的微光从走廊的窗户外投射进来，温柔地落在了我和他的身上。他的怀抱，很舒适，很温暖……
他亲吻我许久，终于放开我。
“我依然想不起你来。”他看着我深情地说，“所以昨晚才跑到这里来等你，因为我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就在刚刚，在看见你泪水的那一刻，我知道了一切。原来，不是我曾经爱过你，盛华瞳，而是我一直都在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