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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1 失常
    怎么可以这样做?她才二十一岁,她的人生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就因为一次失恋,就选择这种方法。没有了女儿,他们怎么办?他们老来就唯有独品孤独,当看着别人家的父母,有儿女上门陪着过节时,还有小孙儿绕膝身前,如若丽珊没了,这一切都将与他们无缘。丽珊这么做,真是太不负责了,怎么可以抛下父母不管。即便韩美玉自私了些,可她寻常也不会这样,只是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

    想到此处,冉东林就忆起了景琂!

    如若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韩美玉的美容院不会面临关门,而他也不会被赶离圣瑞。最重要的是,她若未曾出现,丽珊就不会失恋。

    冉丽珊被送进医院,先是洗胃抢救,然后就开始打点滴。人,还没有醒来,直至凌晨五六点钟时,她醒来后第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没振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的话语淹没在无尽的悲凉之中。

    冉东林只有钻心地痛。

    韩美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女儿,她就是一时气话,可真没想到,丽珊会真的做出傻事。她害怕又说错话,一不小心女儿再做错事,她该怎么办?她已经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尘世间的最大的哀事,莫过于早年缺父丧母;青春年华没了爱侣;老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丽珊,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你怎么可以抛下爸爸、妈妈,没有你,你让我们怎么办?”

    冉丽珊泪眼朦胧,眼前都是莫振浩将她赶出莫家的情形:“没有振浩……我该怎么办?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美玉含泪望向冉东林,他一直都是沉默地,静默地看心爱的女儿要寻短见,静默地看着大女儿出现在面前……

    景琂如何对付他们,他都可以不计较,可现在差一点就害丽珊寻了短见。

    韩美玉可怜巴巴地轻唤:“老公……呜……”

    看着痛苦的女儿,看着没了主意的妻子,冉东林此刻才明白:自己是个男人,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若是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的亲人!

    冉东林说:“丽珊,别太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公,她都这样了……还怎么好起来?她从小到大,眼里就只有振浩一个人,可现在他不要她了……”

    冉东林沉默片刻:“丽珊,相信爸爸,会好起来!”

    仿佛夺走振浩的人是冉东林。冉丽珊那含怒带怨的眼神,痴痴地看望着他:“没有振浩,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冉东林垂下眼帘:“爸爸会帮你的!”

    他转过身去,想到景琂。如果不是她,丽珊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美玉,你陪着丽珊,我出去买点吃的!”

    他买了早点回来,韩美玉看着不停哭泣的丽珊,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就连眼圈都变了样,神情绝望而伤心,一直在静默的流泪,一直在不停的哭泣……

    早上七点多,人们开始踏上新的一天,上班、下班……车潮如涌,景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现在家里有车了,她不用再去挤公车。和宋家母子住在一块,她依然像个有家的女孩,就和这都市里万千的家庭一样。

    下了车,挎着小包,像往常一样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刚出电梯,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景琂!”

    不等她回过神来,冉东林的巴掌已经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

    来得最早的几个员工,惊叫一声,望着面前的画面:一脸怒容的冉东林,还有神色惊滞的景琂,四目相对,空气凝滞。

    冉东林拖着景琂,进入她的办公室。

    是三秒或者五秒,不等景琂说话,冉东林大声地说:“为了报复我,你就抢走莫振浩!你成功了!莫振浩不要丽珊了!丽珊她有什么错?当年做错事的我,为什么要算到她的头上……”

    他居然打她!居然冲他咆哮着!

    他凭什么打她?

    小时候,他未曾尽过父亲的责任。长大后,为了保护他的另一个女儿,就跑过来不问原由地打她一记耳光。

    这,就是他的父亲!在他的心里,未曾有过她,早被那对母女占据了所有。

    “丽珊她真的好无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她做错了什么?当年的景琂何尝不是无辜的!

    “那我妈呢?她那么善良,到最后还是被你和韩美玉体无完肤,还被你们害得无处可去……我呢,我当初不是无辜的吗?如果冉丽珊是无辜的,我也一样是无辜的,凭什么伤害我就应该,看她受到伤害你就会心痛!难道,我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他被人甩了,就活该找我撒气!”

    他的嗓门够大,她也会大的!不要以为她就能任人欺负。景琂提高嗓门,也怒吼着。“冉丽珊是你的亲骨肉,那我呢?你凭什么打人?有什么资格打我!你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当我和母亲挣扎在生活的边沿,你在哪里?你现在就觉得痛苦了吗?和我当年与母亲所受的痛来比,那不过是十之一二。冉东林,不要把你们的过错强加到我的头上,那是你们犯的错!我母亲未曾有错,就为你们买单,现在的我也未曾有错,更不会替你们买单……”

    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有员工陆续进入圣瑞,远远地就听到景琂的怒吼声,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景琂,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警告你,离莫振浩远点儿,如果我知道你还和他来往,你自己想想后果。”

    冉东林抛下一句话,绝决地离去。

    这样的复仇路,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景琂蓄着眼泪,脸颊火辣辣地疼着,看着他的背影,就和小时候那样令她难忘。同样是他的女儿,他为了冉丽珊,甚至不需要问清原因,就来打她、指责她的不是。她做什么了?直到现在,她甚至都未曾接受过莫振浩的追求。

    他就那么疼冉丽珊,可曾给予过她半分的父爱。对于他来说,她只是男人快活之后的一个产物,而冉丽珊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他和母亲景秀不也是相爱过一场吗,经历过恋爱,才步入婚姻的!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他要爱韩美玉?同样是他的女儿,他却更爱冉丽珊。

    对于她,他没有半分的怜惜和愧疚,居然打她、指责她的不是。

    她以为自己没有感觉,到了现在,方才明白,她也是有心的,也会觉得痛,也会觉得这尘世有太多的不公。

    景琂手捂着脸,忆起之前的那一幕,怒火燃烧……

    霍天宥刚进一楼大厅,迎面就碰到站在一边发愣的冉东林。

    是去找莫振浩,还是就此离开。丽珊爱极了振浩,如果可以挽回,冉东林希望能再与振浩再说说。丽珊多好啊,她单纯、可爱、活泼,而且还长得漂亮,几乎拥有所有年轻女孩的一切优点,虽然偶尔有些小性子,那都是因为她太爱莫振浩,因为她自小在独生子女的环境里长大。

    冉东林已然忘了景琂,忘了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就像过去二十多年来,将她和她的母亲遗忘在世界的一角。

    霍天宥正要打招呼,却见冉东林转身进入电梯。

    冉东林不是已经离开圣瑞吗?他还来商务大楼做什么?

    霍天宥进入总裁老板专用电梯。

    “听说冉经理之前打了景助理!”

    “哦,是吗?会不会因为景助理揭发他吃回扣的事,所以估意来找她麻烦。”

    “不清楚啊!但是来到最近的几个人,听到景助理和冉经理争吵声了,两个人的声音都好大。”

    一出电梯,就听几个职员在议论纷纷。

    霍天宥快走几步,近了景琂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他能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景琂,正一张接着一张地取出抽纸。他敲着门:“景助理……”

    “副总裁,早!”她将脸扭了过去,起身走到窗户前,用纸拭去脸上的泪痕。

    霍天宥带着好奇,更多的则是心疼:“听说……”停了一下:“他凭什么打你?”

    “为什么?”她呢喃着,“冉丽珊是他的女儿,她失恋了,就活该拿我出去。我怎么了?多头到尾,我都没和莫振浩开始谈恋爱,却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打了一个耳光……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女儿,一个可以捧在心肝上的疼,一个却连路边的草都不如……”

    景琂每次想到这些,心都会觉得很难受。

    “我不需要他的怜惜,也不要他的关心。二十多年前了,他从未尽到一天父亲的责任,却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我景琂算什么,快成他们家的出气桶了!”她仰起头来,让将要流出的泪又回到眼里,流到鼻里,一阵酸涩,流到心里,是一剂麻药,曾经的过往点滴又涌上心头,“既然,我要替冉丽珊的失恋买单,我倒不介意做得更彻底一些。”

    “别……别这样!”霍天宥支吾着,“振浩不善,不要招惹他!”

    她侧眸,看着霍天宥,带着异样的目光:“冉丽珊失恋了!真有意思。莫振浩从来就没想过要娶她,也没喜欢过她,可冉家人却以为是我在里面捣乱。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既然你没做。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总有一天……我从来都不在乎,为什么要管他们的感受。既然他们认为是我破坏了冉丽珊和莫振浩的婚事,由他们想去吧,我才不在乎!”

    霍天宥苦笑着:“你怎么不在乎。明明已经在乎了,否则你就不会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哭。”

    景琂觉得很生气!她为什么要哭,就为了冉东林那一记耳光。如若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真是愿意回敬一巴掌。她可以痛快地打韩美玉,也能痛快地骂韩美玉,但对冉东林,她能做的就是将他赶出办公室。

    “副总裁,我要工作了,请你回去!”

    在一串悦耳而熟悉的高跟鞋声响着,林娜妩媚动人地近了办公室。

    霍天宥一出门就看到林娜,她微露诧色:“天宥……”

    “开始工作吧!”霍天宥淡淡地说了一声。

    林娜好奇地探头,透过门望向景琂,她依旧站在窗前,望着花城的风光。冬天的花城,就像是一个睡着的孩子,清晨醒来总会吵嚷,上班高峰期一过,又恢复了安静。

    外面,飘来一阵熟悉的花香。

    霍天宥和林娜回头,便见莫振浩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翩翩而来,这模样显得尤其怪异。

    林娜戏谑似地说:“哟,莫老板,你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呀?”

    莫振浩浅笑了一下:“既然要追景琂,自然就得有些样子。”

    林娜走近,低头闻嗅着花香,玫瑰花的芬芳扑面而来,还有一枝香水百合,飘散在空气里,说不出的馨香、醉人。

    景琂坐在办公室里,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她捂着嘴,一出来就见莫振浩怀抱着鲜花,摆了摆手:“那个……快把花弄走,我对花过敏,快拿走!”

    莫振浩愣了一下,以前皇甫烨不是也送过吗?怎么她就过敏了?

    看她手一松,又开始打喷嚏。莫振浩抽出香水百合,转身将百合塞到外面的垃圾桶。

    景琂说:“林秘书,帮个忙,把那花拿出去,啊切!啊切!”

    她对玫瑰不过敏,独闻到香水百合就会不停地打喷嚏。虽然香水百合拿走了,可玫瑰上还残留有它的气味,闻到还是会打。

    莫振浩正要回来,却见林娜手捧着玫瑰:“景助理对花过敏,让我拿来还给你。”

    本想光明正大的追你,现在倒好,居然不知道她对花过敏。

    莫振浩进入她的办公室,她手里翻看新的《策划案》拿着笔,正逐行进行对校,从语言文字到标点符号,改得尤其认真。

    “景琂,我已经和冉丽珊说清楚了,我和她分手了。现在可以答应接受我的追求了吧?”

    她放下手里的资料,凝视着莫振浩。

    和他开始,岂不就做实了是因为她,莫振浩才甩了冉丽珊的。

    莫振浩是长得不错,外表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温润如玉,也可谓风度翩翩,无论是相貌、能力还是家世,都算不错。可在这座汇集了南海省百强企业的商务大楼里,钻石王老五大有人在。

    “你为什么和她分手?”

    景琂扬着头,像一个骄傲的女王,睨视着面前的莫振浩。

    他优雅淡笑:“因为我发现爱上的人是你……”

    景琂觉得这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我不会接受你!”

    莫振浩脸色一沉:“为什么?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如果我和冉丽珊分手,你就接受我的追求。”

    “我说过吗?”景琂认真地想着,“我说的是可以考虑,可没说一定得接受。再说了,你和她是分手还是结婚,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哪有你这样的女人,翻脸不认人。你就是说过的,现在想反悔,景琂,我可告诉你,你想耍我,这可没门。本大爷可不是皇甫烨!”

    “你当然不是皇甫烨,而我也不是你的冉丽珊。所有的主动权都会握在你的手里。”景琂像在谈论一件别人的事情,“想知道我不答应的原因吗?”

    “说来听听!”

    景琂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和莫振浩其实是同一类人。冉家帮他度过资金周转危机,可他呢,非但没有如约走下去,还是照样甩了冉丽珊。够狠,也够分得出轻重是非。

    “一,你因为觉得我好,就甩了冉丽珊。说明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这是一不可取。”她优雅地起身,走到茶几前,从下面取出一个纸盒,里面摆放着她的咖啡配料,拿着小匙,一点点地往里面加咖啡粉等物,“二,如果你不是因为爱上我,而是为了利用才准备追求我,你这个人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你的真心,这是第二不可取处。”

    他按照她说的,准备好追求她。却被她挑出了毛病。他快走几步,伸身揽住她的腰身,带着些许贪恋与怒意:“景琂,你想和我玩这套——少来!你答应不答应都得是我的女人。无论你怎么看,怎么想,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她伸手将他推开,不远不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景琂才不会往心里去。他要追谁,关她什么事。

    莫振浩出了办公室,走到林娜的办公桌前,又手衬在桌前,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化妆的林娜。

    “我说莫老板,你瞧了这么久,看够了没有?”

    他不是霍天宥,他还是喜欢像景琂这相素颜淡妆的女人。林娜美是美,可太俗艳,如果不化妆感觉比化妆要可爱得多,偏偏这样一化妆,就像是个洋娃娃。“林秘书,帮我个忙,从现在开始帮我留意景琂的一举一动……”

    林娜不由得轻笑起来:“开什么玩笑?你让我监视她。她是个什么主,现在公司谁都知道。如果让她发现,我在监视她,我吃不了兜着走。”

    莫振浩像变魔术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只首饰,小心地推到林娜跟前:“不帮也得帮。你是聪明人,难道近来就没瞧出些什么不同。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家天宥对景琂没想法。世上有两种女人,一种是像花一样的,就如同林秘书你。还有一种,就像珠玉一样的,就如同像景琂。以前天宥爱的是花,可你怎么知道,有朝一日他不会换换口味,爱上珠玉一样的女人……”

    今儿来时,林娜就见霍天宥从景琂办公室出来。那样子颇有些奇怪,是沉思,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怜惜。

    林娜放下手中的化妆镜,接过首饰盒,这是一条款式还算不错的铂金项链,冷哼一声:“是不是在景助理那里碰了壁,把送不出去的东西给我了?”

    “你以为我就是那俗的人,追求女人就得送首饰。况且,她根本就不爱首饰。”

    林娜滞了一下:“天下就没有不爱珠宝首饰的女人。收了!”将首饰盒塞到自己的抽屉里,“我说莫老板,你和冉丽珊的事处理好了吗?现在就要开始追求景琂了?”

    “当然处理好了。否则,我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追求她!如果成功,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

    “瞧你说得,好像我帮你,真是为了那顿饭。”

    莫振浩吹了一个飞吻,笑意盈盈地转身离去,依然是一个花花公子的模样。

    林娜轻叹一声:“丽珊哪是你的对手啊?这样也好,免得让我整日提心吊胆……”

    冉东林去又复发,终是到了莫氏集团所在的15层。在这座商务大楼里,越往高,就是越有实力的公司。

    端庄清秀的女秘书正坐在格子间里,整理着资料。

    冉东林说:“柳秘书,我要见莫总裁!”

    “冉大叔,不好意思,我今晨过来还没见到莫总裁!”

    两人正说话,莫振浩哼着欢快的曲子就近了办公室,一眼看到冉东林,微愣了一下。

    冉东林说:“振浩,我们到办公室谈!”

    他应了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柳秘书很快就冲了咖啡和清茶过来。莫振浩呷了一口咖啡,突然有些想念景琂冲的那种咖啡味道,很特别,主要是耐人回味。

    “振浩,有时候丽珊是任性了些。可她对你的感情真的很深,昨天晚上,她回家后就吞服大量安眠药……”

    莫振浩神情一凝:“死了?”仿佛冉丽珊是生是死与他就没有丁点的关系。他已经和她分手了,任她再怎么闹腾,他都不会回心转意。

    “幸好发现及时,抢救过来了。振浩,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丽珊,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现在……”

    莫振浩洋意冉东林不要再说下去,比划了暂停的手势:“冉叔叔,我和丽珊已经分手了。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他在我们喝的酒和牛奶里下药……”

    “我想,那也许是个误会。”

    “以冉叔叔的意思,不会连你也说她下的是多维片之类的东西吧?那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冉叔叔,我看过,那是助性药片。她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我们莫家怎么可能接受她。就算我和她结了婚,她会不会再干出其他出格的事?”

    冉东林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两个男人谈的话题,是莫振浩的前女友,是他的亲生女儿。在任何一个父亲的心里,自己的女儿是世间最纯洁的,可说到助性药片,冉东林就有些不安。

    莫振浩继续喝着咖啡:“我既然和她分手了,就万不会再去看她。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你是过来人,也明白的。”

    冉东林自然明白,当年他也曾挣扎在两个女人间,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情人。是承担起一份责任,还是要他所谓的爱情。现在的莫振浩对冉丽珊根本没有那份责任,他凭什么去要求人家。

    还要继续说下去,甚至求莫振浩去看看丽珊吗?不,他做不到。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只是想到丽珊的绝望和痛苦,冉东林的心都觉得痛,一阵胜过一阵地痛,恨不得能代替丽珊。

    他放下茶杯,准备离去:“你现在爱上的人是景琂?”

    莫振浩想到景琂,就有些气恼。说好的事,可景琂居然就变卦了。

    冉东林说:“如果你爱上的人是景琂,那么你好好待她。”

    莫振浩对他的话感到一阵奇怪,看着冉东林离开的背影,景琂把冉东林赶出了圣瑞,可冉东林居然要他好好对待景琂,这是什么缘故?

    近来想到太多事,莫振浩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譬如,在景琂成功将冉东林赶走之后,她好像又对韩美玉的美容院感了兴趣,前两天莫振浩打从雪肤美容院前经过,那里生意萧条,就快要关门了,而对面那家不大的美容院近来生意却极好。

    莫振浩想了一阵,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冉东林回到医院,刚到门口,冉丽珊就切切地问:“爸,振浩来了吗?他来了吗?”

    冉东林正要回答。韩美玉抢先说:“丽珊,现在振浩要上班,他得打理公司,现在时间来看你。等他下班了,也许他就来了。”

    冉东林看着早上离开时的早点,韩美玉的那份就吃了一点,冉丽珊的那份就未动分毫。“丽珊,这样怎么可以,你还是吃些东西吧。”

    “爸,我不吃,我不吃!振浩不来,我什么也不要吃。爸、妈,我要见振浩,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干那种傻事……可是,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做他的妻子,我会很努力的……我知道莫家很喜难男孩,我愿意给他生男孩,我愿意……”

    韩美玉的心拧得紧紧的:“我的傻女儿!世上的好男人很多,为什么就只看到振浩?”

    “振浩他真的很好。他从来不找小姐,也不像霍天宥那样沾花惹草,他长得英俊、潇洒,又那么有男人味……我爱他。除了他,我谁也不要。振浩,我要振浩……”

    这就是他们的女儿,因为承受不住失恋的痛苦,一整天了,都还在呢喃自语,还抱着那只枕头,口里念的、想的都是振浩这个名字。

    女儿自杀未遂,丈夫失业,美容院生存维艰。想想丈夫、女儿,韩美玉在几天之内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美容院盘点出去!

    她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生怕女儿一不小心就做出什么傻事来。冉丽珊在医院里呆了三天,总算是痊愈出院了。

    白天,冉东林留在家里里照顾。晚上,就是韩美玉和她同在一张大床上。冉丽珊吃得很少,还是韩美玉一次次将食喂送到她的嘴边。就算买来她最爱吃的菜式、瓜果,她也不瞧上一眼,目光呆呆地停凝在门口处,只要屋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就会竖起耳朵,催问:“快出去瞧瞧!快去瞧瞧!也许是振浩来了!是振浩来了!”

    最初,冉东林和韩美玉还出去看看。后来,索性就不再去看了。外面的楼梯口,偶尔有来往的业主或拜访者经过,不是到冉家的,只是经过,可丽珊就会幻想成振浩。

    “爸、妈,我好久没有看到振浩了,我想见振浩,我要见他!求求你们,你们让我去找他,好不好?好不好?你们让我去找他。”

    韩美玉说:“丽珊,你现在瘦成这个样子,都好些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怎么去见振浩?”

    丽珊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我要镜子,我要镜子……”

    韩美玉取了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又憔悴又瘦弱,那大大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这哪里是曾经那个青春美貌的冉丽珊,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带着病容的女孩子。

    “妈,我要吃东西!我要吃,我要吃好多东西。我要和以前一样漂亮,莫家伯母说我太瘦了,我要长胖点。妈,我要吃东西……”

    韩美玉满心欢喜,令冉东林买来了水果和食物,可是她很快变傻眼了。

    三斤香蕉、两斤火龙果还有二斤橙子,她居然坐在沙发上就吃了个精光,这还不够,她还在吃,吃的是冉东林买来的蛋糕和面包……

    韩美玉捂住嘴巴,小声再小声地说:“老公,丽珊她……”

    冉东林说:“不能再让她吃下去,这样会伤身体。”

    好几天没吃,却突然暴吃,这对身体会更大。

    冉东林走过去就要夺她的东西,冉丽珊尖叫起来:“不,快把东西给我。我饿,我真的好饿……”

    韩美玉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女儿神经失常了!是的,不知道饿,也不知道饱。她曾以为傲,优雅、漂亮的女儿居然快要崩溃,他们夫妻何尝不是面临着崩溃的边沿。

    “丽珊啊!”韩美玉惊呼一声,一把抱住丽珊,冉东林这才拿走其他的食物,想要藏起来,可丽珊的眼睛就死死地盯住那些食物。看着女儿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还有那双变得呆滞的目光,韩美玉说:“丽珊,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丽珊,妈妈求你了,你振作起来好不好,你振作一下吧?”

    冉丽珊看着母亲,对应着脑海里振浩的面容,失望地摇头:“你不是振浩,你不是振浩……我要见振浩,我要见振浩,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

    没有了食物,冉丽珊就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寻找着振浩的影子。她痴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振浩和她订婚时照的照片,紧紧地抱住,仿佛那不是照片,而是真切的一个人。

    韩美玉看着这样的丽珊,就像是有人将她的心剜走一样:“景琂!都是景琂,都是那个狐狸精害了我女儿,我饶不了她,我要杀了她!”她怒吼着,转入厨房,从里面拿出一把刀子,如果景琂死了,振浩就能回到丽珊的身边,她愿意冲动一回。

    刚出来,冉东林就拦住了去路。

    “我要去杀了那个狐狸精。我们家和她有什么仇,她为什么要一再地对付我们,现在还害得丽珊变成这样,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冉东林垂下眼帘,带着无法言喻的伤痛:“景琂……她是丽莹!”

    “什么?”在韩美玉的追问中,手上的刀,“当”声落地,重重地上,传出响亮的声音。

    冉东林低低地重复着:“景琂是丽莹!”

    “那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丽珊是她的妹妹,她怎么可以抢走妹妹的未婚夫,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丽珊?”

    冉东林没有道出那个答案,近来发生了这么多,无论是他还是韩美玉都应该猜出答案才对。

    景琂的到来就是为了报仇!

    “景秀姐最善良,一定不允许景琂这么做,我去求她,求她让景琂放过丽珊……”

    冉东林舒了一口气:“景秀在几年前就死了!”

    韩美玉还能忆起景秀的面容来,那是一张清秀的脸蛋,有着漂亮的鹅蛋脸,长得还算圆润。可那样一个女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算要报复,她对付我们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丽珊,为什么?”

    冉东林何偿不知道原因。

    因为无辜,就该不受伤害。可当年的景秀也很无辜,最后还是被伤害了。今天了丽珊也很无辜,只是因为失恋,就变得几近疯狂。无论是丽珊还是景秀,她们都像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未曾经历过外面的风吹雨打,也从未受过任何的大风大浪……

    看丽珊,想景秀,冉东林恍然明白,当年自己的决然离去,对于景秀来说是怎样的打击。她是否,就像现在的丽珊一样,处于崩溃的边沿;是否也如丽珊一样,神智不清,眼前看的、心里想的都只有深爱的男人……

    冉东林不再说话,处于长久的愧恨之中。他以前不愿多想,是怕想得多了,就让自己更加为难的犹豫。可看到了丽珊的痛苦,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景秀。

    韩美玉软坐在沙发上,她也曾猜想过,可没想到景琂居然就是丽莹,是冉东林当年抛弃的那个女儿。“你不是说她是成都人吗?怎么就变成丽莹了?”

    “她一定是改过档案。她是丽莹,是她亲口承认的!”

    当她用茶水泼她,当景琂伸手打她两记耳光,还知道她过往的那些事,她就应该想到,她就是丽莹,就是冉东林和景秀生的那个女儿……

    韩美玉觉得这才地狱,她不知道景琂是否会就此罢手。她来势汹汹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摧毁了一切,对她、对冉东林和冉丽珊进行了三重打击。

    如果,这一切是他们欠她的。她为此失去了最心爱的美容院,冉丽珊也惨遭失恋,而冉东林更是失去了为之打拼了二十多年的地公司……

    韩美玉带着不能言说的伤痛与矛盾,近了丽珊的房间,自从丽珊自杀后,这道门就坏了,也没来得及修补,她静静地坐在大床上,怀里抱着那个镜框,嘴里喃喃地念着:“振浩,不要离开我!振浩,不要离开……”

    韩美玉本不相信报应一说,可看到女儿因为失恋,就近乎疯癫,她信了。她当年不是用疯狂的方法从景秀手里抢走了冉东林吗?他们双宿双飞,他们远走异乡,却从未想过无依无靠的景秀会在家乡如何生存。

    “是我错了吗?”韩美玉从未觉得错了,可看到女儿这般,她有些信了。对于她来说,世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心爱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命是保住了,可醒来后就变得痴痴傻傻。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也会疯的!看着女儿这样,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冉东林去找过振浩,希望他来看看,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来了。

    “冉叔叔,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必要再去看她,这只会让她更痛苦。”

    这,就是莫振浩的原话。

    他不会来了,可丽珊还整天都念叨着他,希望他能来看一看。

    韩美玉站在门口,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泪流满面。她错了吗?从疑惑,到现在的肯定,就像是走了一生的路。她曾以为,自己的幸福就要靠自己争取,可现在她怀疑了。

    她走到客厅,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冉东林问:“你要去哪儿?”

    韩美玉整衣外套:“我去找景琂,我去求她放过丽珊!”

    冉东林还是有些担心,他是见过景琂的,完全和当年的景秀不同,景秀是善良的、温柔的,而景琂则是良而不娘,温而不柔,看似有礼温婉,可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厉害。

    韩美玉似看中他的心思,说:“你放心,我不为难她,我真是去求她。我求她放过丽珊!”

    景琂居然是景秀的女儿,是她当年从对方抢走丈夫的那个女人,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长大成人,用她自己的方式复仇。难怪,她斗不过对方,因为对方准备了很久,可谓是步步为营,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正值下班时间,景琂因为要处理一些公事,离开得较晚。韩美玉坐在车里,就在商务大楼附近静静地凝望,看着络绎出来的男女,终是没见到景琂。

    过了很久,就连霍天宥也送林娜离开了。人,越来越少,韩美玉没见景琂离开,想到圣瑞集团里瞧个究竟。

    再进入圣瑞,不再是某股东夫人的身份,而是一个不相干的外来人。虽然身份变换,可那张通行证,还是大开方便之门,让她轻而易举地进入商务大楼。

    出了电梯口,她用手推了推脸上的太阳镜。

    景琂正整理东西,虽说到了年底,各部门都在上报今年的总结、来年的计划,汇聚到一块,工作也有不少。明年的工作重点也很沉重,主要是人员培训和明年新开的几条旅游线路。

    有人叩着办公室的门,景琂应了一声:“请进!”没有抬头,她直接说:“副总裁不是陪林秘书吃饭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近来,这霍天宥也不知怎么回事。时常去又复返,还给她带些便当、吃的回来。一番相处,景琂方知,其实霍天宥也就是个冷面孔的人,心却很炽热、温暖。

    见无人答话,景琂这才抬眸,看到门口的韩美玉,说:“是你?”

    韩美玉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丽莹,是我!当年的事和丽珊无关,你放过丽珊吧,把莫振浩还给她!”

    她从来就没有抢莫振浩,是丽珊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莫振浩和丽珊分手、解除婚约,这都是早晚的事。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啊?当我妈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韩美玉,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丽珊她如果有本事自己把莫振浩抢回去,这关我什么事?我就没和莫振浩交往过,你让我怎么还回去,他爱谁,喜欢上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美玉嘴角一扬,苦笑着:“我当年是卑鄙。可我至少敢承认爱上你爸的事实。你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认?”

    “我做什么了?”

    “你将东林赶出圣瑞,你害我的美容院生意清冷、被迫转让,又害丽珊失恋,难道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霍天宥送走林娜,调转车头就往回赶,在经过一家不错的川菜馆时,买了一个便当。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意外地发现,景琂喜欢吃川菜。

    “莫振浩甩了丽珊,这事和我没关系!”

    既然她没有做,她为什么要认。

    莫振浩怎么对她,那是莫振浩的事。景琂有选择接受和拒绝的权力,况且她到现在都还没打算接受莫振浩的追求。

    “景琂,无论怎样,你改变不了事实。丽珊是你的妹妹,东林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做得这么绝,天理不容!你就不怕报应吗?就不怕遭人非议。你瞧不起当年的我,可现在的你,还不是和我当年一样。”

    “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我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也没有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韩美玉,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的行为。你有能耐,不是来找我的麻烦,而是应该去找莫振浩,甩掉你女儿的人是他,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丽珊和振浩过完年就能完婚了是你,破坏了他们的婚事,你现在居然还可以说得振振有词!”

    “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配我多费唇舌。”景琂才不会生气。

    韩美玉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地栽在景琂的手里,越想越生气。现在景琂就近在跟前,她恨不得拆了她的骨,喝了她的血。想到丽珊现在的状况,她就要疯了。她是不屑求人的,怎么办?怎么办?

    景琂不防,只听“扑通”一声,韩美玉跪在她的办公桌前:“景琂,我求你了!过往就算我错了,你放过丽珊吧,把振浩还给丽珊!”

    景琂愣了一下。

    在她的面前,是跪在地上的韩美玉,这个女人张扬跋扈了一辈子,什么时候给人下过跪,可她跪在了面前,还是这样的真诚。

    虽然韩美玉可恨,破坏了他人的婚姻和家庭,可此刻为了她的女儿,她愿意跪地求恕,还是让人的心为之一颤。

    景琂冷静,再冷静。

    “放过丽珊吧,不要抢走莫振浩,让他回到丽珊的身边!”

    “韩美玉,我要说多少遍,你不应该求我,你应该去莫家,去求莫振浩。”

    “莫振浩不就是因为你才和丽珊分手的吗?只要你答应不再搭理莫振浩,他一定会回到丽珊身边的。景琂,你去看看丽珊吧,她已经失常了,被莫振浩赶出莫家的那天晚上,她就差点自杀,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你让振浩回到丽珊身边吧,让他回到她身边……”

    景琂长久的沉默,再沉默!

    她说的话,无论是冉东林还是韩美玉都不会相信。在他们的意识里,因为她对他们的报复,她抢走莫振浩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景琂,你放过丽珊。明天一早,我和东林准备把她送到医院治疗,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好让人担心……”

    景琂小时候何尝不曾担心过,小小的她,生怕失去母亲,看着母亲痴痴傻傻,不吃不喝,而她那么,不会做饭,只得跑到邻居家,跟邻家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讨水、要饭吃,捧回家里,母亲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那时候,景琂整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她害怕失去母亲,害怕变成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今日,他们感受的痛,不过是她当年的十之二三,太远了,至少他们还是两个品尝,可以互相慰藉,而她幼时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就在莫振浩拿着花要追求她的那天凌晨,冉丽珊自杀了,这是景琂未曾知晓的事实。

    “你走吧!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抢莫振浩,你该求的是莫振浩。”

    韩美玉欢喜起来,她还是不信景琂的话,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那么,你不会再和莫振浩来往了?”

    景琂没有应话:“你该求的是莫振浩!”

    韩美玉起身,在将要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说:“景琂,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

    景琂目光一闪:“韩美玉,是你们欠我的,不是我欠你们。我做什么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可丽珊失恋是因为你!”

    她无法跟他们说清楚,明明她和莫振浩都从未开始,可冉家人就认定她引诱了莫振浩。

    韩美玉离去,景琂本已平静的心因为她的到来又打破了平静。整理好办公桌上的资料,她给自己调了一杯咖啡,颇是无奈地走到窗前。肚子有些饿,在咕咕地唱着空腹记。小饮几口,放下咖啡,夜深天寒,她伸出指头,在冰凉的窗户上写下了振浩、天宥的的名字。一笔一划,脑海里都是韩美玉说的是:丽珊自杀了!丽珊失常……

    她最初是想打击丽珊,可很快就知道莫振浩当初和丽珊订婚,完全就是因为韩美玉的缘故。在这件事情,如若真有错,最错的人其实是韩美玉。如果不是她处心积虑想把丽珊嫁给莫振浩,丽珊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莫振浩从未喜欢过丽珊,在他心里,甚至对丽珊连应有的好感都没有。

    已经是夜里十天过了,夜,阑珊如梦。景琂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看是在赏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着的是无尽的心事。过往的、现在的、未来的……交融在一起,此起彼伏,怎么也理不清。

    过去,她是为了现在而努力。现在,又是为了未来的洒脱而前行。

    她成功地报复了韩美玉和冉东林,可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听到丽珊自杀、失常的事,她还是有些许的心软。就如冉东林所说,丽珊在整个事件里其实是无辜。丽珊无辜,她和母亲何偿不是无辜的。可他们都为做错事的人承受了痛苦,也为他们买单。

    景琂想着,拨通了冉东林的手机,这个时候,韩美玉应该还没有到家。听到那一声沉闷的“喂”,景琂说:“你们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抛却责任、道德和伦常,抛妻弃女,居然还渴望平静、安宁和幸福,天下有这样的事吗?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不想在乎他们的话,可他们却一再地将她和莫振浩扯到一起。“我再说一遍,我从来都没有和莫振浩有过恋情,从来没有!他和丽珊分手,那是因为他从来都没爱过丽珊,和我没关系!跟我没有关系!”

    霍天宥出了电梯,站在通往圣瑞的大门前,伸手在门前按了一下,这是指纹识别开关门。豁然大开,一进去就听到景琂的这番话,在她的身边玻璃上,醒目地写着他和莫振浩的名字。

    难道说,她其实对他们两个都有那种意思?

    景琂愤愤地合上电话,霍天宥在上来的时候,看到了正开车离去了韩美玉,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

    “景琂,还没吃晚饭吧!不如先吃些。看策划部那边,好像还在加班做方案。”

    霍天宥打开便当盒盖,一盒米饭,两盒菜,倒还算丰盛。

    “副总裁怎么不多买些。策划部那边的员工都还没吃呢!不如多买点,我和大家一起吃!”她嫣然一笑,原本今晚是准备早些回家的,看来不行了,她掏出手机给宋弘文打了个电话:“弘文哥,今晚我还要加班。不用过来接我了,如太晚公司会派人送我回去。告诉宋妈妈,叫他不要等我了。早些睡!”

    景琂用手托着揉捏着太阳穴,将整理好的资料抱在怀里:“副总裁,我去策划部那边。”

    “还是先吃些。回头,我让人给他们送便当过来。”

    她浅笑盈人,眸光里掠过些许疲惫,还有那如烟如雾的怨艾,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惜,是自怨自艾的目光,这样动人的她,仿如蒙尘的明珠,让人不由得惗怜惜。

    “不了!回头,我和他们一起吃。”

    景琂抱着资料就要离开,霍天宥说:“如若,我准备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你会接受我吗?”

    “什么?”她款款回眸,带着不解。

    “我是说,如果我结束上一段感情,你会……”

    “不要如果!莫振浩把我和他扯到一起,已经够给我添麻烦了,现在你又这么说。副总裁,如果你坚信能娶林娜,那么就继续下去。如果不能,就早些做个了结。林娜今年已有二十七八了,女人的青春很宝贵,既然给不了她永远,就和她说清楚。当她还有魅力和美貌的时候,但愿还能找个不错的男人嫁掉!”

    她没有别的意思,是完全站在林娜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那你呢?你会考虑我吗?”

    “不要对我动那种念头,我是一个没心的女人。”景琂说完,抱着资料就离开了。

    看着桌上的便当,霍天宥一时失神:她不是没心,而是把自己的心掩藏得太深,也藏得太久。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和她谈谈心事,就和他说说也好。

    明明之前还在伤感中,可一旦投入工作,就像变了一个人,在策划部里,她从这个工作间走到那个工作间,和策划部的经理讨论明年将要开展的工作,说得眉飞色舞。从来未曾发现,一个女人在工作的时候可以这样的魅力四射,充满着激情,也流露出别样的风姿。

    霍天宥能从其他策划部员工男性目光里,看出他们对景琂的欣赏。因为景琂的到来,氖的男职员都像打了一剂兴奋针,而女职员则因为霍天宥的到来显得专注而投入。

    这是繁忙的一夜,直至近天亮的时候,《策划案》算是最终订稿了,分为好几部分,一是前期的广告宣传,其次是人才的选拔,再是后期工作的跟进。

    当各部门的员工陆续到公司上班时,景琂已经困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文件柜的下排取出一条毛毯。

    “如果困了,就回家休息。今天好像没什么其他工作。”

    景琂抬头,望着门口的霍天宥:“你呢?”

    “我是男人,熬一宿没什么大碍。你还是回家休息吧,昨晚也很辛苦。”

    “既然副总裁放我假,我可是乐意得很。那好,我就先回去了!”

    景琂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一脸倦容,进入总裁老板专用电梯,看电梯缓缓下降,打着哈欠,这个时候,大多是上来的人,下去的还真没有。

    刚出电梯,就闻嗅到一股玫瑰的香味,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一掠:“景琂!”

    “是莫老板啊!”

    她淡淡地应对着,正要离去,却落在一个人炽烈的怀抱里,没等她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吻就飞落过来,不偏不移,就端端覆住了她的唇。

    这家伙是疯了!

    这可是商务大楼的一楼大厅,这里人来人往,人潮如涌,指不定会有多少眼睛凝视着他们。

    景琂奋力一推,可莫振浩像是和她扛上了,将她死死地困在怀中,任她怎样摇摆脑袋,如何闪躲,还是被他吻上脸颊和额头,亦或直接就锁住她的唇。

    既然推不开,她也就不做无畏的挣扎,在这个地方,他最大的范围不过就是亲她,难道还能将她吃干抹净不成?

    他的唇依旧流恋在她的脸颊,像舞蹈、像爱抚,又是切切实实的亲吻,如夏日清晨盛在荷盘上露,轻柔的流动着、辗转着,流离着……

    莫振浩有两天没见到她了,一来莫氏近来也很忙,没空去圣瑞了,这个时候都是各公司最忙的时候。一则因为要到新年得准备明年的工作任务。二到年底要扎账,各公司都在核查财务账目。

    景琂板着面孔,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亲够了没有?亲够了就放开!”厌恶地用手拭擦着嘴巴,还真是可恶,这样子也能亲下去。她是在公司里洗涮过,可也不带这样吃人豆腐的,景琂秀眉一挑,正要发作,却见莫振浩单膝跪地:“景琂小姐,我现在郑重地追求你!请做我的女朋友!”

    她愣了一下。

    上次,在办公室里,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会接受他,可现在改在一楼大厅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

    旁边,有年轻白领们开始起哄:“接受!接受……”

    “景琂,接受啊!莫氏集团的莫老板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哦。”

    “是啊,如果换成我,我马上就答应!”

    说话的是景琂的校友,或者在北京上大学就见过一两次面,但不知对方的姓名。

    莫振浩还跪在地上,巴巴地仰望着她,态度虔诚。容易追到手的女人,这不足为惜,难度越大,就越有挑战性,男人都是喜欢好斗,甚至喜欢挑战的动物。

    “景琂,快答应啊。都被他亲了,你不答应也不成啊!”

    因为亲了,就得答应他!

    景琂怎么会忘了,昨天下午韩美玉才来求过她。不是因为韩美玉的相求,因为丽珊对莫振浩爱得太深,而对于她而言,莫振浩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莫老板,别拿这种开玩笑,我昨晚加了一夜的班,得回家休息,再见!”

    她优雅而温婉的,仿佛刚才只是遇到一个寻常的闹剧,应对自如,完全就当成了件小意外事件。

    莫振浩起身,追到她的身后:“景琂,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其实在这些白领手挽着手,相亲相爱,在进电梯的刹那,亲吻道别的男女还真有。也许,人家是夫妻;也许,是恋人。可,莫振浩这样手持一束红玫瑰,半跪地上,又像求婚,又像求爱,景琂无法接受。

    “难道莫老板之前不是开玩笑?”景琂苦笑了一下:“有事,下次再聊,告辞!对了,莫老板,听说你未婚妻最近病得不轻,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吧。”她摇了摇头,带着古怪的神情,“做你的女人一定很辛苦,我还是退避三丈的好。拜!”

    这算什么?

    他如此郑重,选在这里向她求爱,可她居然当成玩笑处理了。之前被他亲,就算白亲了。莫振浩就够没心没肺,可现在倒好,居然遇上这样一个古怪的女人就把他给打发了。他难道不够真心吗?他哪里像玩笑了,特意选了九枝玫瑰加上满天星的花束,可她没接受就翩然离去。居然还跟他提起冉丽珊的事儿!

    景琂回到家里,吃了一碗稀粥就上床睡觉了。宋妈妈知晓她加班辛苦,也不愿吵扰到她,收拾完厨房就下楼买菜,然后找了几个好久不见的同乡在小区花园里聊天说话。

    宋妈妈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发呆的景琂:“你这是怎么了?坐在那儿眼睛都不眨一下?”

    景琂回过神来,说:“宋妈妈,我把他赶出了圣瑞,那女人的美容院也开不下去了,可是他们还是过得衣食无忧,光这些年在圣瑞赚的钱、分的红利,就足够他们下辈子富足过日了。想想看,这世道还真是不公平!”

    宋妈奴留意到景琂说话的语调,没有了最初的激动与凌厉,反而带着一丝疑惑,这是不是说,其实她内心的仇恨没那么深了。

    “阿琂,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景琂也说不好,只是她最初要的效果比这要厉害,就是让冉东林和韩美玉身败名裂。“是不是我下手太快了?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可我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了。”

    “冉东林和韩美玉都知道你是……”

    景琂颔首点头。她想着韩美玉说的话,“我压根就没和莫振浩怎样,可是莫振浩因为不喜欢冉丽珊,从一开始他和冉丽珊订婚,就是为了从冉家借到一笔周围资金,现在莫氏集团的资金危机没有了,他也和冉丽珊分手了。但那人却认为是我在捣鬼!对付冉丽珊,当我知道莫振浩不爱她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对付……”

    “阿琂,你这样想就对了。错的是冉东林和韩美玉,丽珊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不应该这么对她。”

    “妹妹?冉东林从来就没有拿我当他的女儿,自然冉丽珊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不对付冉丽珊,只是觉得她根本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可是,昨天韩美玉来找我,说冉丽珊承受不了失恋的痛苦,居然为情自杀了,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傻女人!这世间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人家莫振浩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她还为他自杀!”

    宋妈妈觉得有些心痛,景琂居然会说出“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阿琂,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当然有。像宋老师和弘文哥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好男人毕竟太少了。他们好,是因为一个是我长辈,一个是我的哥哥。”

    宋妈妈说:“除了他们,世上还有别的好男人。阿琂,你会遇上好男人的,如果你愿意,我看同乡王阿姨的儿子就是不错……”

    景琂摆了摆手:“宋妈妈,还是别提了。我和你一起做饭吧,一会儿弘文哥还要回家吃饭呢。”

    宋妈妈切菜,景琂就摘、洗菜,将菜泡在清洗池里,再套上塑料手套,将菜洗起来。

    宋弘文每天到点就回家,吃过饭,还能在家小憩半个钟头。

    宋妈妈收拾完,又下去找她的同乡姐妹聊天去了,不家认得几个同乡,有事没事大家就在一起坐坐,到了点又各自回家或做饭,或照应孩子,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兄妹二人就坐在小阳台上,各捧着一杯咖啡。

    “阿琂,你拒绝做莫老板的女朋友?”

    景琂望了一眼:“如果他让你不好过,弘文哥还可以重新回圣瑞。”

    宋弘文放下小匙,喝了两口咖啡:“我在莫氏已经适应。因为和圣瑞的主营项目相同,倒是得心应手。现在莫老板又提拔我做了业务部的副经理,我挺知足的。只是今天,他问我,你为什么拒绝他。”

    “那你问问他,我必须接受的原因?”

    宋弘文笑:“你们俩就折腾我吧?我快成你们的传话员了。今天早上,韩美玉去公司找过莫振浩,她说你承诺过她,不会接受他的。”

    景琂仰起头。这个韩美玉,看她平时泼辣,现在居然把这事捅出去,如此一来,以莫振浩不肯被人要胁的个性,恐怕就更不愿意接受冉丽珊了。人,难免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她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弘文说:“这事儿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不能接受他,因为我对他没好感。和韩美玉是否找我的事儿无关。我和他还没怎的,就成了第三者!弘文哥,你是知道的,我最痛恨的就是第三者,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我知道你拒绝的原因。可莫老板肯定会以为,你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冉丽珊。如果让他知道你和冉丽珊之间的关系,恐怕吓一跳。”

    “那你……还是别告诉他。”

    “我不说,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知道。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知道的。”

    “到了那一天再说。”

    皇甫烨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她都放弃了,何况是莫振浩。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景琂也是这么看的。

    她优雅地喝着咖啡,仰了仰头:“很不想去公司,可是想到公司那一大堆的事,又不能不管。”

    “你是副总裁助理,可不是副总裁,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比副总裁还忙。”

    “忙的不是我,而是各部门的员工。到了年底,大家都忙得昏头转向。”

    宋弘文品着咖啡,就忆起莫振浩上次说的:“阿琂,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你的咖啡!”

    “这个……”她愣了一下,到目前为止,莫振浩和霍天宥都喝过,尤其是莫振浩前两天喝咖啡时,曾对宋弘文讲:“要说咖啡,还是景琂冲的咖啡特别!”

    这种事,莫振浩都告诉宋弘文了,可见他们之间相处很不错。“你和他现在很好?”

    宋弘文沉吟一会儿:“还行。因为部门经理刚休年假,这段时间业务部的工作都由我来负责。和他接触的时间比较多,莫老板有意无意间总会向我打听你的事儿。景琂,你只管放心,不该说的,我可是一个字也没说。”

    “这个我相信。可是莫振浩这个人,花样还挺多,你注意别被他灌醉了,要是一醉,恐怕什么都会说出来了。”

    宋弘文哈哈大笑:“我一喝醉酒,就是一滩烂泥,别说问我什么,就是火烧眉头也不知动一下。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景琂对宋家母子俩还是很放心,他们对她也很好,就如同亲人一般。

    兄妹二人在阳台上闲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出门上班了。两人孩子一走,家里就又剩下宋妈妈一人。

    男人还真是不同,景琂熬了一夜,肤色黯淡,可霍天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中午就在办公室的沙发眯了一个小时,下午又照常上班。

    林娜见景琂来了,喊了声:“景助理!”

    景琂迎上林娜,低低地问:“上午没什么事吧?”

    林娜说:“没事。就是你上午不在,副总裁很忙。”

    “林秘书,方便吗?我请你喝杯咖啡,我的景氏牌咖啡!”

    林娜欢喜起来:“真的啊,我一直都想尝尝呢!”

    景琂应了一声,从的文件柜里寻出一套咖啡专用杯,直瞧得林娜倍感好感,她从来不知道,景琂的办公室里还有这样一套好东西,那小巧的杯具,做得甚是精美,红底兰花的纹饰,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套咖啡用具,是我和总裁在日本旅行的时候买的。”她拿着用具去洗涮间,清洗之后,就开始用她自己的方法冲调咖啡。

    皇甫烨说,这个法子是他教给景琂的。但景琂并不是照搬他的法子,而是改进了许多方法。在雪域高原的时候,时常会喝得藏家宴、藏餐厅和牧民家里的酥油茶,淡淡的咸,茶香之中有奶油的味道,景琂就开始用另类的方法调兑咖啡。一遍遍地改进,直至自己满意为止,就有了现在的味道。

    “景琂,你再给副总裁冲调一杯,让他也尝尝。”

    景琂眯着眼睛,嗔骂:“还真是,他快成你了的宝了。整天都将他挂在嘴边!好吧,真是服了你!”

    林娜捧着咖啡去了霍天宥办公室,再回来时,两个女人坐在茶几旁品着咖啡。“味道真怪,但不是特别难喝,还真是怪味咖啡,不算苦,也淡淡的甜,还有浅浅的奶香味,还有一点点的咸味……”

    景琂笑着:“其实这咖啡里,我并没有加入多少糖,什么都是一点点。”

    “初喝不觉什么,多喝几口,感觉还不错,再喝就越来越香。”

    有魅力的女如酒,越陈越香,处得越久,越让人痴迷;可爱的女人如饮料,让人放松,酸酸甜甜;有经历的女人如咖啡,她的苦难和阅历都吸引着你;还有的女人像一杯白开水,虽然普通,却处处可见,但有更多的女人如这白开水,因为有她们,社会才更平和。

    景琂想到了冉丽珊,问:“林家和冉家算是世交了。听说冉丽珊最近出事了?”

    林娜微愣,景琂没道理突然问到这件事。既然她想知道,那就告诉她。“中午回家的时候,听说了,好像丽珊神经失常了,被她父母送到医院去了。”

    “严重吗?”

    林娜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的,冉家是很爱面子的,像这种事情一般不会说出来。我知道也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比较好。”

    还真是神经失常了!也不知道丽珊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景琂是想折腾,可没想让对方疯掉。

    “林娜,我并没有接受莫老板的追求。”

    “这我知道。他是有那意思,可你们还没开始。”林娜心里暗想:现在是不是心软了?既然心软,何必去抢别人的未婚夫。现在又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敢情请她喝咖啡,实则是想打听关于冉丽珊的事儿,这个景琂还真会绕,直接问不就行了。

    “冉丽珊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住院了。如果住到神经病院去,这还不是传开的吗?”

    “好像没去神经病医院,而是在花城市第二人民医院。这家医院有专门心理科,好像在那儿接受治疗。”

    想去看又不明说,既然她知道,就一并告诉她。林娜倒有些期待,看这出戏怎么唱下去。只要不损害到她的爱情和利益,其他以外的事,她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林娜不知道,此刻霍天宥正捧着咖啡杯,故作悠闲,看到她们二人说话,心下早已猜测开。今晨,莫振浩向景琂求爱被拒的事在公司上下传开。

    林娜以为霍天宥找她有事,出了景琂的办公室,问:“副总裁找我有事?”

    霍天宥说:“今晚,我们一起去西餐厅。”

    林娜眼睛一亮:“烛光晚餐!”

    霍天宥笑而不语。

    林娜走近,将头毫不忌讳地埋在他的胸膛,霍天宥后推一步,林娜娇嗔说:“讨厌!这里又没外人,景助理才不会管我们这种事,以前那样她也装作没看见,你干嘛啦?”

    以前是以前,当他一点点了解到景琂,也被她的过往和现在所吸引,他想重新开始一段恋爱。

    林娜不是不好,而是真的到了结束的时候。他也曾真心的爱过她,但这段爱情是有期限的。他准备放开林娜的手,需要和她彻底地长谈一次。因为林娜在他出国留学的几年,曾与别人有过同居史的缘故,这也成为霍家长辈不肯接受林娜的原因。霍天宥真的想过娶她,可话一出口,就遭到伯父、母亲的竭力反对。他便不再提了,因为他发现林娜也没有提过此事。和林娜在一起,他觉得轻松,不需担心婚姻问题,只有你情我愿。

    下午下班前,林娜就提前打电话到西餐厅,预订好位置,两个人依然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是一顿很浪漫的烛光晚餐,听着耳畔的小提琴曲,他拥着她翩翩起舞,莹光闪动的红葡萄酒,静美得像是琼浆玉液。缓缓流入嘴里,仿佛在每一个细胞时都充满着浪漫的音符。

    林娜醉了,真的醉了!

    为这样浪漫而美丽的夜晚而醉偎在霍天宥的怀中,如果这一刻可以永远停留,她不愿离开,就这样和心爱的男子在这里在小提琴曲中跳舞……

    “娜娜,快十点了,我得送你回家。”

    “不嘛,我还想跳舞,还想和你在一起。”

    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和林娜纠缠得越久,景琂就走得越远,在景琂还没有接受莫振浩的情感之前,霍天宥想做出一次选择。和林娜之间纠缠,一直是公司上下议论的话题。他已经三十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当遇上了想要结婚的对象,自己喜欢,而长辈满意的女子不多。他不想错过。

    林娜依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舞步,翩翩起舞:“天宥,我今晚不想回家。”

    “伯父和我妈虽然出国了,可你知道,家里的保姆是我妈的眼睛。我不能带你回去。”

    总是这样,想要她的时候,她就积极的配合着。只要他高兴,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至少这样,她知道,他还眷恋着她,哪怕是迷恋着她的身体。

    林娜说:“那我们去宾馆。还和以前一样,包一个豪华标间。”

    “好!”

    这是怎样的一夜。

    霍天宥明明拿定了主意要分手,却和林娜上演着最炽烈的画面。

    她微阖着嘴唇,却掩不住声音。身体化作了乐器,他则是最高超的乐师,在她身上轻拢慢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