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飞来横祸
这一夜,端木竞一宿难眠,辗转间,为苏正夫妇伟大的父爱、母爱所感动着。
这晚,苏一躺在病房里,心,莫名地不安,好像在流产的那天,她的心就是这样的怦怦乱跳。
苏一次日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病床前坐着吴萍和苏正。
他们就像她小时候那样,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苏一,脸蛋白里透红。苏正一直在想,他的女儿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他一直都想做个最好的父亲,可到底欠了苏一太多,让她自幼缺乏母爱,也将她呵护得太好……
可是,做为一个父亲,他实在无数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丁点的伤害。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还来这么早?”
吴萍的心里一阵酸楚,他们夫妻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不告诉苏一真相。
以苏一的性情,若是知晓了实情,一定会哭着、闹着不许。
他们爱着苏一,而苏一也深深地爱着他们。
他们以前不是一家人,却已经像一家人那样生活。
苏正昨儿一宿都没睡好,脸色略显疲惫和憔悴,但他不愿让苏一瞧出来,脸上漾出了少有的笑容。
就要分别了,他要把自己的笑留给女儿。
苏一小时候常对吴萍说:为什么我爸板着脸,从来不笑?
苏一是很喜欢看自己父亲的笑容,他笑,笑得阳光般灿烂,连那冰冷的眸子,都泛起了光亮。
一边的沙发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零食,全都是苏一小时候最爱吃的。吴萍见苏一醒了,问:“我带了稀粥,还有营养汤,你想吃什么?”
吴萍从一边的食品袋里取出烧麦、小笼包、糖三角……从来没有这样丰盛过。
苏一面露异色,笑问:“爸、妈,今天什么日子,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吴萍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就连苏正也无法回答,他脸上的笑有多灿烂,内心就有多难过。
但他,不能告诉苏一。他必须让苏一重获快乐和自由,不希望苏一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苏正鼻子发酸:“我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他不愿意回答的,吴萍就得硬着头皮回答:“一一。”
“妈。”苏一甜甜地唤着,小时候这声“妈”在心里喊了很多回,可她却只得喊吴萍“吴姨”。
吴萍说:“一一,这些日子我和你爸要忙少年宫那边的事,喏,又要到一年一次的艺术类等级考试了,所以……我们往后都会很少来看你,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苏一笑:“爸、妈,我长大了啊。再说我一个人在法国也生活过几年,没问题的。”
独自生活是没有问题,可她不懂得如何与别人生活,尤其是端木、南宫那样的豪门。离开端木家,她就是南宫家的千金了,而南宫家还有几个孩子。
苏正不敢去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苏一早些离开慕超那个“恶魔”。
吴萍心中一软,强抑着眼泪,伸手轻抚着苏一的脸蛋:“一一是大人了,学会照顾好自己,更要学会与他人和睦相处。”
苏一听着,怎么觉得这样的奇怪。
心里暗想着,莫不是她和端木家的事被他们知道,知道她被端木嘉龄赶出端木家。端木嘉龄赶她出来时,就说她扰乱了端木家的平和。
苏一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问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不想父母为她的事操心,她也学会长大的,尽量笑得明媚,说:“妈,其实我真的没事。”
吴萍回应苏一同样的笑颜,笑得很灿烂,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她长大了,父亲母亲却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苍老了,曾经光滑的脸庞有了皱纹,曾经乌黑的青丝也夹杂着几根银丝。
吴萍问:“一一,吃什么?是粥还是汤?”
“今天好奇怪哦,你们为什么带这么多吃的来?”
为什么?
因为他们就要离开花城,因为他们往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探望苏一。
章曼玲嘴上说同意他们一年来看一次,可实际上,她是不希望他们看苏一的。尽管苏一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可苏正赌不起,生怕章曼玲不愿出手帮忙。他只要苏一能够快乐,其他的他都可以退让。
“孩子们不是要参加等级考试了吗?最近又多收了一些学生,很忙的,就昨天,还有人请你爸去给学生补课呢,往后上午、下午,甚至是中午都排得满满的哦,我们就没时间过来看你了……”
这个理由也是夫妻俩在来之前就商量好的,苏正见苏一生疑,也开了口。
“这么多的东西,我可吃不完,丢了又可惜。不如爸妈陪我一起吃。”
这也是苏正的意思,多准备一些东西,一家三口再坐在一起吃顿饭,虽然是早点,虽然是在医院,至少还算是顿团圆饭。
“只要苏一好,他做什么都可以。”这个信念让苏正坚持了很多年,为何到了眼下,他心里却觉得异常的难受。
吴萍小心地盛了三碗粥、汤,三个人各捧了一碗,围在床前,又将食物袋里的包子、烧买放到一起,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笑,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只有笑是明朗的、酸涩的、不忍的……千百情绪,万千思潮都化成了灿烂一笑。
一家人吃了饭,吴萍将东西收拾好。
苏正坐在床前,静静地望着苏一:“一一,你对爸爸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嗯!”这句话在她当年去法国时,苏正就曾说过,苏一回答:“对于我来说,爸和妈也是最重要的。”
“那你好好保重身体,我和你妈就回去了。”
要回去,却也是离开。
也许他再忍忍,待苏一离开了慕超,待一切都好起来,他还是苏一的父亲。无论章曼玲和南宫杰怎么做,苏一始终都是他的女儿。
苏正这般安慰地想着,走到病房门口,蓦地回头,从未有过的生离死别涌上心头,就算是当年送苏一去法国也没有这样的辛酸,那时他就知道苏一早晚会回来,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这一次……
是他没有和苏一商量,就把苏一推到了章曼玲的身边。
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他实在没有法子。
吴萍一早就离开了病房,站在门边默默地流泪。
苏正的泪呼之欲出:“我走了!”他拉上病房门,那眼泪就要滑落下来,在未落下之前,他抬手一揉,泪水打湿了的手背。多少年了,他都不曾这样地哭过,可今天,却只想大哭一场。
吴萍快步跟上他:“阿正,我还是觉得这事应该和一一讲实话。”
“我们都了解一一的脾气,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同意的,一定会选择继续被慕超欺负也不会同意。”苏正不再觉得难过,想到自己做出的让步是值得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你回去后就找搬家公司的人过来。”
“离开了花城,我们又能去哪儿?”
天下虽大,除了他的家乡,便是花城最熟悉了。
苏正想了一会儿:“你说呢?”
吴萍从来都不赞同离开,可是苏正是她的丈夫,她听苏正的安排。“我不知道……”
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花城,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的快。
“那就先去绿都吧。”
“绿都离花城不过五六小时的车程,如果要来看一一倒也方便。他们只说要我们离开花城,可没说要我们越远越好。”吴萍竟有些欢喜起来。
虽说是近,可苏正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单亲闺秀》——分节线——
清晨,阳光淹没在冬雾之中,天气变得阴晴不定,还刮起了晨风。
苏一还在睡梦中,阿梅就进了病房:“苏小姐,慕公子来了,又买了好多东西。”
慕超往返在医院与公司之间,有时候送水果,有时候是一大束的鲜花,还有的时候是从一些知名的汤煲店买来的营养汤。
苏一不和他说话,他送来的东西,照吃不误。
慕超见房门虚掩,脚步放得很轻,将东西堆放到沙发上,轻脚轻手地走到床前:“还在睡呢?”说着话才发现阿梅在,她应该已经醒了,现在一定是故意装睡。
“苏一。”
她不想理,翻了个身,将脸转向一边。
“苏一,你的气怎么就这么大呢?唉,上次流产你怪我;现在你把车开到池子里,还怪我?”
是,她怪他,无数个怪他。
“我也不想那样对你,可你……怎么能对岳父、岳母胡说八道?”
不过苏一回想起扭脚那天,事情还真的是有些古怪。
“我和他们说什么了?”
她腾地坐起来,现在好了,脚擦伤、扭伤一起治,呆在医院里她都会要发霉了。保胎那会儿觉得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好闻,可现在闻到这种气味,她就觉得恶心。
“你自己想不起来?”
“姓慕的,有话就说,干吗这样吞吞吐吐,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说什么了。人一辈子说的话那么多,我哪知道是哪句得罪了端木家的大公子。”
苏一气,讨厌这种打着哑谜的样子,那天他想要吃她,就说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是这样。
“是你跟他们说,我把你打得住进医院了?”
苏一抓起枕头,抱起枕头就猛砸慕超:“我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这种话了,我没说!没说!你就算要刁难我,想欺负我,也不带这样的……”
苏一又气又急,他们之间,就这点信任都没有,她虽然生得柔弱,那又怎样,还不至于什么事都给父母说。
“慕超,你个大坏蛋,我根本就没说,你诬陷我,你诬陷我。”
苏一用枕头打了一阵儿,累了,坐到床上,愤怒地盯着慕超。
“真不是你说的?”
苏一大声抓起枕头就飞了过来,砸在他的脸上:“出去!我已经说了,我没说这样的话。再说,如果你真打了我,不就是两个月吗?这点时间,我还是熬得过的。再说,我可不想让父母担心,就算真打我,我也会瞒着的,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动我一个指头……”
忆起扭伤脚那天,他们来到医院,尤其是吴萍,非要问她伤哪儿,不看脚,却单看她的上身。
“难道……是谁和他们说什么了?近来,他们的确有些奇怪。妈不去少年中心上课,整天都来陪我,还有爸,这些天的神情总是古古怪怪的。”
苏一越想越觉得古怪,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沉思时近乎呢喃的话语,慕超还是记在心里,如果苏一没说,会是谁说的。这么一想,就想到了端木竞,他可是经常出入在苏家,同时又对端木家的事儿了若指掌,除了端木竞,慕超确实想不到第二个。
阿梅见这对小夫妻吵闹,退出房门,正要出长廊就碰到南宫杰与章曼玲提着营养品和水果过来。
“请问一下,苏一是住在豪华私人病房吗?”
阿梅疑惑了一会儿,说:“你们是……”
“我们是苏一的父母,特意来看她的。”
苏一的父亲是苏正,阿梅有见过他们,可现在章曼玲又说是她的父母。这么一说,阿梅立马就觉得,难怪第一次见到苏一,就觉得她长得像大明星章曼玲,原来她竟然是……
“你们跟我来。”阿梅在前面带路,近了门口,说:“苏小姐,有人来看你。”
南宫杰把东西放到地上,看了一眼慕超,满是不耻地说:“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被人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慕超想要反驳,可南宫杰转身就走向病床。
苏一好奇地望着章曼玲,章曼玲则是像看心爱的宠物一样望着苏一。这是她的女儿,是她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尽到责任的女儿。
苏一用手摸了一把:“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还没洗脸呢,脸上一定很脏……”
“一一。”章曼玲坐到床前,伸手轻抚着苏一的脸,她的女儿,长得很好看,和自己年轻时候很像,她就要退出文艺圈相夫教子了,可是她有一个女儿,一个和她一样漂亮和优秀的女儿,她可以让女儿继续替她出现在文艺圈,“一一,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是你母亲,你的亲生……母亲……”
什么?章曼玲是苏一的亲生母亲?
慕超一惊,还以为苏一和章曼玲长得像只是巧合,她们俩竟然是……
苏一本来带着好奇,此刻很不客气地推开了章曼玲的说:“不要胡说。我亲妈……很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你一定是弄错了!”
章曼玲听苏一这么说,心头一痛,眼泪扑簌簌就滚落下来:“一一,我真是你亲生母亲。”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苏正说,她没妈。再大些时,隐约在苏刚的嘴里听到一些,好像是说,她妈丢下他们父女跟人走了。
从那儿以为,苏一就再没有向苏正问起母亲的事,因为那时候她有了吴萍,有了一个像母亲一样待她好的妈妈。
“苏正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还活着,他却和你说我死了。阿杰,阿杰……我该怎么办?一一她不认我,不认我……”
南宫杰像无数次安慰章曼玲那样,抱着她,给她勇气,指了指她的挎包。其实这样的事,也早在南宫杰的预料之中,他怎么能忘了,二十多年前,是他引诱章曼玲抛夫弃女离开的。
章曼玲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早已泛黄的照片。
苏一看了一眼照片,颤抖着接了过来,照片是年轻时候的苏正,旁边还有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年轻女孩,两个人甜甜地笑着。
那女孩,应该是面前的……
可那模样,竟与现在的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章曼玲是她的亲生母亲,是那个她深埋在心底,二十多年已经当成死了的人。现在,她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唤着她的名,还递过了可以证明这一切的照片。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为什么我爸不告诉我实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见我爸,我要见我爸……”
苏一手忙却乱,在床头翻找起手机来,抓住手机,慌张地拨下了家里的座机号码,然后,那头却传来:“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那她就再拨,拨父亲的手机,“你拨打的号码已不存在!”那她拨吴萍妈妈的手机,“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这是怎么了?我爸为什么换了手机号码?我为什么联系不上我爸?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面前的章曼玲,心头云山雾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父亲苏正爱极了她,不可能换手机号也不告诉她。
看苏一这样慌乱,章曼玲有些不忍,夺过手机,说:“一一!一一,你冷静点,他们已经离开花城市。”
“离开了?不,他们离开怎么不告诉我?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我爸……”
苏一快要疯了,拼命的拨着那三个她熟悉的号码,一次又一次都联系不上。她想了一会儿,“我拨端木竞的号码。”
可端木竞的号码,早被慕超拉入了黑名单。
手机里传出“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苏一抬头起来:“破手机,我手机坏了,我手机坏了!阿梅,把你手机借给我,快,借给我……”
看着面前失去平静的苏一,章曼玲心如刀绞,却无法劝阻她。
看她接过护士的手机,依旧无法接通,直至她拨通了端木竞的手机。
“喂,你是谁?”
苏一顿时冷静下来,心,浸泡在不安与漫长的黑暗之中,她淡淡地回了一声:“端木,端木,我联系不上我爸妈了,他们……他们去哪儿了……”
“苏……苏一……,一一,一一……出大事了。”
“端木,我爸妈不见了。”
就在前天黄昏,他们还一起来看望苏一。可现在就联系不上了。上次来看她时,吴萍说:“一一,最近我们很忙,恐怕接下来就不能来看你了。”她还笑着说:“没事,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忘不了他们离开时,苏正眼里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还有吴萍那怪异而心痛的眼神。
原来,他们早就决定好了!
苏一的泪夺眶而出,无声的落下,像断线的珠子,可她却没哭出声,只是倔犟地一次又一次地咬着双唇。
他们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怎么可以抛下她不管。她不要认章曼玲,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尽到一天做母亲的责任,现在突然就冒出来了,要她叫妈妈。她做不到,无法背叛吴萍妈妈,更无法喊那个害父亲痛苦一辈子的南宫杰。
“苏一,半小时前我接到花绿高速段交警打来的电话……苏一,你听了一定要受得住……”
苏一呢喃着:“交警打来……电话……”声若游丝,仿佛面前遭遇的一切,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气力。
“苏叔和吴姨在去绿都的途中出现交通事故……”
“爸……”一声轻呼,苏一仿佛用尽所有的心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一!”慕超一声惊呼,奔了过来,阿梅也吓了一跳,冲出房门,大声叫:“叫医生,快叫医生,有病人昏过去了。”
慕超抓起手机:“端木竞,你给苏一说什么了?你给她说什么了?”
端木竞定定神,无法抑制的心痛:“苏叔和吴姨在去绿都的高速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声音沉痛,“苏叔……已经……不在了,吴姨正在花城市第一医院抢救……”
“什……么……”慕超的手一颤,手机跌落到地上。将苏一抱在怀里,这样的噩耗,苏一怎么承受得了。她最爱的父亲,没了。吴萍正在医院里抢救。
怎么会这样?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几天前,苏正还跪在他的膝前请求她放过苏一。
慕超都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何况是苏一。
杨医生和一名急救医生赶了过来,剥开苏一的眼皮:“病人是受了过度的刺激,暂时无碍,记住了,不可以再受刺激,先给她打一针镇心剂。”
苏一睡着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慕超看着面前的章曼玲和南宫杰,他隐隐觉得,苏正夫妇的车祸好像与他们有着某种关系。
“我岳父、岳母怎么会在去绿都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交通事故?”
章曼玲垂下眼帘,她只是想他们离开花城,她也不想出现这样的意外。无论怎样,苏正都是苏一的亲生父亲,就算是为了苏一,她也不想出这样的事。“端木竞怎么说?”
“我岳父死了,岳母正在第一医院抢救。”他必须赶过去,都说女婿是半个儿,端木竞都能帮上忙,何况他是苏一的丈夫。
章曼玲的身子摇了一下,软倒在南宫杰的怀里:“怎么会这样?一一……她怎么受得了。”
“现在苏一还不想见你,我希望你能暂时回避。”
不说这种话就算了,可却是从慕超嘴里说出来的,章曼玲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把我女儿怎么样?你折磨得她还不够吗?慕超,我可警告你,苏一是我的女儿,从现在开始,你休想再动她一个指头。我现在,偏要留在这里,偏要在这儿陪着她……”
杨医生看了一眼昏睡的苏一,说:“现在,最好让病人休息。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得对病人负责,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来打扰她。”
“我是她母亲!”
杨医生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你希望你女儿能平安跨过这道坎,就必须配合,否则我真不敢保证,这一连串的打击,会不会让她失常。”
正常人的瞳孔在看到光芒时,会本来的调节,只有精神失常的人,瞳孔会缺乏这种调节。从刚才苏一的瞳孔扩散状况来看,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南宫杰示意章曼玲离开。
这一觉,苏一不知道睡了多久,待她一点点地清醒过来,立即就忆起父母的事,还听端木竞说到交通事故。
“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她坐起身,出了病房,头脑里全是苏正和吴萍的身影,还有那天他们来看她时说过的话,就像刚刚发生过的事。
他们提着她平时爱吃的水果,笑意盈盈地走到房里。在苏一的印象里,苏正是个严父,他不苟言笑,可那天他却笑得很灿烂,这一点苏一觉得很奇怪。
他说:“一一,最近我们很忙,可能好长时间都不能看你了。”
苏正的眼里分明就是不舍,可他却用笑掩饰了复杂的情绪,让苏一觉察不出来。她承认,自己除了音乐和舞蹈,对于其他事真的不懂。就连父亲与往常的异样都没有看出来。
他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还笑得那样的灿烂?
直到出了事,她回想起来,才感觉到异样与不对劲。
她要回家。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父母一定在家里,这个时候,快中午了吗?妈妈在家里做饭,爸爸一定在公园里和那些退休的老头们下象棋,或者在音响店里寻找最新的钢琴曲……
她出了圣玛丽的住院区,穿着病人服,到了东门……
中午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门外是车流、是人潮,来来往往,穿着病人服的她,在人群里显得那些的柔弱和渺小。
阿梅打了午饭,估摸着就这几小时,苏一就要醒过来了,推开房门,病床上空空荡荡。
“苏小姐!”心中一惊,放下饭盒,就在前院、后院地寻了个遍。
阿梅走到护士柜台,快速拨通慕超的手机:“慕总,不好了!苏小姐不见了,医院里我都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她。”
“我们端木家付了你高薪,你是干什么用的。昨天,我交代过你,让你多费心……”
“慕总,我知道错了,快想办法找苏小姐吧。”
慕超组织了公司里有车的十几名员工,人手发了一张苏一的照片,自己开了田助理和车,满城的找。
在她呆过的明星艺术学校,在如意园小区……
苏一想上公交车,可是她根本就挤不上去,这样痴痴呆呆地走在人潮中,过马路,往回家的路走去。
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他们一定在家里,一定在家里……”
慕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意园,去了苏家,问了楼下的张大城,知道两天前,苏正夫妇就请了搬家公司的人搬家,说是要回绿都安家,还说要把这房子卖了。房门上贴着一张《卖房公告》,就连如意园小区的大门、广告栏也贴得有。
他们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花城,不是租了少年中心的教室吗?怎么事先也没有得知消息。慕超怀揣着疑虑,令田助理拨通少年中心办公室的电话。
“你们事先知道苏正、吴萍要退教室的消息?”
“没有啊,倒是听说最近他们家里有事,所以请了教钢琴和舞蹈的代课老师,可没听说他们要退中心的艺术教室啊?”
田助理按的是免提,慕超听得清楚,担忧的苦笑,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端、木、竞!”一字一顿,都是对端木竞的怨忿。
是端木竞说他打了苏一,这才让他们夫妻拿定主意,一定要把苏一带离他的身边。他们也就找上了苏一的亲生母亲章曼玲小姐,希望章曼玲借用南宫家与端木家的交情,迫他放手。就算是这样,慕超还是想不明白,苏正夫妻为什么要卖掉花城市的房子,为什么要回绿都。带着花城的家具,夫妻坐在大卡车上,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田助理拿着苏一的照片,在如意园附近打听了一下,都说没有见到苏一。两个人开车离开了如意园,他们前脚刚走不久,苏一就目光呆滞地进了如意园小区。走到自家单位楼下,她停止了脚步,仰头望着自家门窗,像个孩子一样的欢喜,仿佛回到了小学时候:“爸!吴姨!我回来了!”
时光错落,她分不清是长大了,还是小时候。她快速地奔跑着,近了自家门口,才发现,身上没有钥匙。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忘了钥匙时,就蹲在自家门口,巴巴地等待着爸爸和吴姨。好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她是和苏正或吴萍一起回家的。
苏一抱着双膝,记忆一直沉浸在过往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