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壑杨和陈思矛走在去新三团团部的路上,瞬间的迷茫浮上他们的心头,但更多是对未知生活的憧憬。刘壑杨想到,他那个没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为何点名要他去他的部队里干这么一个敏感工作?但最终没有思索出一个结果。
许淳秋半路截住了刘壑杨。
“要走了也不和我一声?”许淳秋问,心底似乎有一些埋怨。
“马长官不是说了么?”
“马长官说并不代表你和我说呀?”
在一旁的陈思矛看到这两个人较劲,有点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转身偷笑起来。
“那我现在和你说,我要去新三团任职,欢迎许淳秋同学往后多来串门!”刘壑杨说道,似乎也是被逼无奈,有点官方通牒的意思。
“哟,就这样啊,就当你放屁!”许淳秋开始耍赖。
“那还怎么说?”
“你个猪头!”许淳秋脸色绯红。
在一旁的陈思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感觉这刘壑杨和许淳秋的关系特有意思。
“死猫同学,你笑什么?”许淳秋看到陈思矛笑,随机应变给陈思矛取了一个绰号当是反击。
“我笑你们,呵呵,很有意思……”陈思矛还是忍不住笑,“你叫我死猫,挺有意思!”
“你除了有意思有意思还有什么,别笑!”
陈思矛笑着走开。
“死猫!”许淳秋朝陈思矛跑开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还有什么,你直接说吧。”刘壑杨也被陈思矛刚才的扑哧一笑弄得心里发毛,脸上热乎乎的。
“还有什么呢?”许淳秋红着脸左右而言他。
“不说我要走了,得去报到!”刘壑杨看到陈思矛已经在新三团团部大门等他。
“给你这个!”
刘壑杨发现,许淳秋塞到他手中的,竟然是一只非常精美秀气的香包。“我妈还在时绣给我的,我送给你做一个纪念。”
许淳秋说完,赶紧转身跑开,留刘壑杨在原地惊讶不已,心绪起伏。
在五0二团部门口,刘壑杨悄悄把许淳秋送的小包塞进书包,陈思矛见状,说道:“阿杨,我晓得了。”
“你晓得什么?”
“她喜欢你。”
“谁?”
“你不是假装不知道嘛,你自己清楚。”
新三团团部,刘壑邦看到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他,两个年轻人立正,行礼,刘壑邦招呼道:“你们请坐!”
团部其他人看起来很繁忙,他们在做着开拔前的准备。
“鬼子就在城外,”刘壑邦并没有和刘壑杨说私事,而是说起了目前的战事,“上面要我们转移出城,这是战略机动,有退才有攻!”
刘壑杨和陈思矛被刘壑邦的话搞得稀里糊涂,想不通刘团座为什么和他们这两个小兵说起这个。
“我和你们说这个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也有利于你们做好目前的工作。”刘壑邦又说道,“等下你们就去警卫连报道,人事都已经安排好,火线任职任命,不用繁文缛节,这也是我的办事风格。”
“长官,我有一个疑问。”陈思矛听罢刘壑邦的话,忍不住说道。
“有屁快放。”刘壑邦说道。
“为什么会让我们来担任指导员,而且还是警卫连?”
“上峰的意思,我是行伍之人,执行命令为天职,你们也是军人,既然上峰有意为之,那就执行命令!”
三个人在谈话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个粗狂的声音嚎叫起来:
“丢那妈!敢对老子动武?你们给我滚开!”
刘壑杨转头看见一个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的三十出头的军人欲闯进团部,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下来,但军人一手抓住警卫的衣领,一甩手,警卫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刘壑邦闻声走了出去,指着军人的头吼道:“韦士达,你他妈的给我滚进来!”
军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子,胡子在发抖,说道:“团座,警卫连连长韦士达前来领人!”
“人就在这里,都是读书人,你休得无礼!”刘壑邦又训斥起这个鲁莽的基层连长来。
韦士达见到刘壑杨和陈思矛,仿佛是看不上眼一样,和刘壑邦说道:“团座,就这两个小伙计?”
“你不满意?”
“团座,我老韦执行命令说一不二,但……”
“那你瞎嚷嚷什么?”
“他们真能干活?别到最后都成了炮灰!”
刘壑杨听罢这个鲁莽连长的话,心里有气,和陈思矛面面相觑,但又不好说什么。看来,如果在这个警卫连里任职,这个连长还真不好对付。
“你给我闭嘴,他们已经任命为你们连的正副指导员!”刘壑邦又训斥道。
韦士达沉默,转身抓起刘壑邦桌子上的香烟有滋有味抽了起来,“不错不错,老子只有抽旱烟的命!”
刘壑杨觉得这个连长在刘壑邦面前简直是肆无忌惮。
刘壑邦笑着,那那盒香烟扔给韦士达,“都拿去,抽死你!”
韦士达笑嘻嘻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把香烟放进上衣口袋。刘壑邦说道,“我和你说,如果这两个人少了根毛,我拿你是问!”
“晓得咧!”韦士达说道。
“要配合他们工作,给你的兵鼓舞士气!”
“晓得咧!”
“你……带走他们吧!”刘壑杨甩了甩手,“叫你的兵到隔壁学生第一中队抬他们的行李!”
“是,团座!”韦士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刘壑杨和陈思矛正要跟这个鲁莽的韦士达归队,抬脚刚出门,刘壑邦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刘壑杨:“你等下!”
刘壑杨不知道这个哥哥又要做什么。
“叫你去警卫连,是我有私心。”待韦士达和陈思矛远去后,刘壑邦对刘壑杨说道,“我只是希望这样做让你和我离的近一些,你知道,现在日军马上进攻南城!”
“是他们的意思?”刘壑杨问道,他们,指的是刘家父母。
“都是,我也这么想,我不能让他们伤心。”刘壑邦说。
“谢谢,但我不怕死!”
“我知道,但我和他们都不希望你死,所以……”
刘壑杨沉默,他无法知道,这个哥哥为什么会如此对他。“好好干!”刘壑邦说,“警卫连是我的贴身队伍,最后一刻靠的就是你们!”
刘壑杨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团部出来,去警卫连报道。
警卫连要做先锋,开路去新的驻扎地。
此时,警卫连所在的一座大仓库乱糟糟一片,士兵们正在打包行李,韦士达叫队伍集合。
警卫连是个加强连,一百八十条汉子,集合哨吹响,齐刷刷列队。连长韦士达在他的兵们面前耀武扬威地介绍起刚刚来到的刘壑杨和陈思矛。
“你们别看他们年轻,但都是肚里有墨水的主儿,你们这些大老粗有福气,团座给我们连送了两个宝贝!”
士兵嬉笑着,哗哗鼓掌。
韦士达介绍刘壑杨:“这是新任命的刘壑杨指导员!”接着,又介绍起陈思矛:“这是副指导员陈思矛!”
两人刷刷向警卫连的士兵们敬礼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韦士达又在队伍前来回独步,继续耀武扬威说道:“指导员是干嘛的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两个官都比你们大,也就是,我之下就是他们,你们听明白没有!”
士兵们终于明白指导员是干嘛的,那就是官大,甚至他们的连长都要让三分。
“他们是读书人,你们是大老粗,所以,你们要听他们的,准没错儿!”韦士达又说道,“但也不能全听他们的,不然老子怎么干的连长?”
士兵们听罢,大笑起来,气氛很活跃。
刘壑杨和陈思矛被这个连长说的话逗得想发笑,感觉这个胡子连长有点儿意思。
韦士达一声令下,他们马上离开南城北郊的军营了。
里南城北郊四十里的地方是高旗镇,高旗镇因高旗隘得名。高旗隘是南城的战略要地,在高旗隘的崇山谷地中,有唯一一条马路通往南城——处在南北交通要道之上的高旗隘,在即将开始的大战中,拥有这不可估量的战略价值——若日军要攻占南城北上与中原的日军汇合,那么,只有高旗隘一条路可走。只要双方任何一方占领高旗隘,退可守进可攻,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新三团警卫连只是赶往高旗隘的众多连队的其中一支,此时,要防止日军切断西南大动脉的执行战略任务的几支机械兵团大队伍已经浩浩荡荡从桂柳城出发南下前来高旗隘汇合。
在刘壑杨他们开往高旗隘之时,南城城防司令官张克凌坐寝难安,左等右等,担惊受怕,日军并没有行动。
他们对面的日军消失了,没了踪影。
他感觉自成了睁眼瞎,日军就在对面,但就是看不到他们。
张克凌再也不敢派出巡逻部队,要从他的城防团里派出人马也是不容易,就算他要派出人马,他的兵们未必愿意。公车镇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转眼之间,一个岸防团没了,郝胥修被撤职,张克凌心惊肉跳想到,要为自己的身后留一条后路。
“真是邪了门了,仗哪有这么打的?”张克凌在被轰炸过的阵地上呆着不肯回城,额头冒汗。
“也许,只有等日军进攻,才知道日军他妈的从哪个方向进攻!”张克凌对他的士兵们说,“你们做好准备吧!”
“做好去死的准备!”
南城南门一马平川,深秋的稻田一片金黄,眼看着又是收割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