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人听说许淳秋那一路人马有人生还,赶紧出了密室。刘壑杨看到,他们一个名叫孔子祥的同学伤势不轻,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一众人赶紧把孔子祥抬下了密室,孔子祥被疼醒了。
“回到这里感觉真好。”孔子祥迷迷糊糊说道,“我不是在做梦?”
“没有,我们都还活着!”刘壑杨说道,他看到孔子祥的腹部又开始流血,受伤的位子和自己差不多,不过孔子祥是枪伤,刘壑杨是刀伤。
“他们呢?”陈思矛蹲下来。
“不晓得……当时我走在他们最后……我穿过稻田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河沟了!”孔子祥和陈思矛他们说道,“就是我们去机械厂走的那条路,我进入了那间屋子,对,就是那个说他老婆在机械厂干活的那个人的屋子,那屋子里空无一人……”
因为疼痛,孔子祥说的断断续续地,这让莫家祺显得很焦急,“你别停啊,疯婆子他们去哪儿啦?”
孔子祥歉意地爬了起来,“我很奇怪那屋子里怎么不见有人,当初不是有个壮汉和他的两个仔么?我正茫然,忽然听到屋外不远处的街上发出一阵怪响,像人走过玉米地那样的声音——街上怎么可能种有玉米呢?所以我想,那应该是许淳秋他们了,于是我摸出了屋子追了上去,但是,街上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孔祥子的话让屋子里的人很失望。
“不过,我在街脚上捡到了这个!”孔子祥说罢,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桃木梳子。
刘壑杨赶紧接过那梳子,梳子之上,篆刻着一个“许”字,他见过这个木梳——这东西确定是许淳秋无疑。
“是许淳秋的!”刘壑杨坐在地上,他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非常蹊跷!”陈思矛想了想说道。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是一群人!”刘壑杨感觉到了从心底传来的钝痛。
“我想,他们应该没事!”
“凭什么做这个判断?”刘壑杨问道。
陈思矛在刘壑杨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刘壑杨的肩膀,“老伙计,我想,许淳秋他们一定是中计了!”
“这话怎说?”
“你忘记了么,内鬼!”陈思矛小声说道。
顿了顿,陈思矛继续说道:“我认为,他们一定是被抓了去了,也许,他们早已经有了埋伏,对——我们在和日本鬼干的时候,内鬼把情报送出去了,于是——浅川在我们撤退的路上埋伏——结果,他们等到的竟然是我们先撤的伤员!”
“不可能那么快!”刘壑杨说,他感觉陈思矛的分析破绽百出。
“你跟我来!”陈思矛站了起来,伸出手拉了刘壑杨一把,“我门去屋外看看就知道啦!”
陈思矛和刘壑杨一前一后出了密室,莫家祺和其他两个同学照顾孔子祥和陈一鸣。
暮色之下,刘家后院里,陈思矛在他们出入的院墙脚下一阵摸索,脸上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失望。刘壑杨远远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装神弄鬼什么。陈思矛又是一阵摸索,感觉是发现了什么,他朝刘壑杨招了招手。
刘壑杨走过去,看到陈思矛在涂抹着石墙。
“我发现了线索!”陈思矛低着头继续看着石墙上的符号。
那是一个用利器在石壁上划出来的颠倒的Y字。
“就是这个了!”陈思矛拉刘壑杨过来,“这个丫,其实就是一个方向箭头,你明白了吧?”
到此,刘壑杨终于恍然大悟,内心一紧。
“此地不宜久留!”陈思矛站了起来,“我们马上转移,不然来不及了,鬼子会循着这个符号找过来!”
密室内,孔子祥因失血过多,已经不行了。
刘壑杨和陈思矛和要大家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莫家祺很意外:“走什么走啊,我们能去哪里呢?”
“就你话多!马上走,带上武器!”刘壑杨很严厉地看了莫家祺一眼,又扫了一眼有点儿不知所错的王乐怡,“你要照顾好你的姑娘,别掉队了!”
“我的姑娘?”莫家祺惊讶。
“她不是你的人吗?”陈思矛又说道,“既然是,那你就有义务保护她!”
另外两个同学背起步枪,刘壑杨蹲了下去,沉默地抱起孔子祥。孔子祥又醒了过来,他看到抱自己的竟然是他们的队长,艰难说道:“队长,我要完了,你们走吧,别带上我,会连累的!”
“我们不丢下任何弟兄,我们是同学,是同袍!”刘壑杨说道。
陈思矛拉着自己的父亲陈一鸣,一行人出了密室,赶紧进入刘家的屋子里,莫家祺随手把密室入口关上了。
陈一鸣依然处在馄饨的状态,他被陈思矛拉着走路,像个三岁的孩子一般。
“回,回家,回回家!”陈一鸣忽然在原地打转着,毫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陈思矛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一旦离开了刘家宅院,下一步还能去哪里?不过,陈一鸣的话让陈思矛灵机一动,也许,还真可以回家去避一避。
“我们要回我家去!”陈思矛和刘壑杨商量道。
“回你家?”刘壑杨对于这一步很忧心,“也许你家现在都有日本鬼在那埋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见鬼杀鬼!”陈思矛看了看宅院外的天色说道。
南城夜幕四合,天要黑了。
“现在马上走!”刘壑杨也狠下心。
“对,日本人也要吃晚饭的,我们也是,这是一个机会,走吧走吧!”陈思矛故作乐观说道。
另外两个同学抬着孔子祥,刘壑杨和陈思矛开路,他们出了破败的刘家宅院。整条街道上没有人,连一星灯火都没有,看来,今天南城发生了枪战,百姓们早已经闭门不出了。刘壑杨在黑暗中又抬头望了一眼刘家宅院的屋顶,他知道,以后可能不会来这地方了。
刘壑杨他们一行人消失于无人的街道上。
在学生军残余队伍寻找落脚地的时候,在莫家花园的后院里,浅川几乎手舞足蹈起来,他终于抓到了中国暴匪,而且还是一群人,虽然大部分是年轻女性和伤者。对于他来说,此役损兵折将,没有比这个事情更让人刺激的了。
中国暴匪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浅川沐浴过了之后,他要亲自提审这些中国暴匪。
两个日本士兵见到他们的司令官穿着雪白的衬衣出现,赶紧立正敬礼,浅川罢罢手,“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日语)
“报告司令官,没有动静!”一个日军士兵报告道。
“很好!”浅川说道,“我现在要叫一个人出来,我要感化他,你们马上给我开门!”
“中国人很残暴,他们反抗!”另一个士兵报告道,“司令官还是少惹这些中国人为妙!”
“混蛋!这是宪兵司令部!”浅川吼道。
黑屋子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许淳秋看到一支手电筒照射进来,这是几个小时后她第一次见到强光,眼睛还适应不过来。身边其他同学纷纷用手臂挡住电筒的强光,而一些受伤的同学则拼命地爬了起来。手电筒在屋子里晃了一圈,终于在许淳秋的脸上停下。
“你的,出来!”一个日军用生硬的中国话朝许淳秋吼道。
许淳秋沉默,把头扭到一边去。
“你的,出来出来!”日军士兵又吼道。
“我去!”许淳秋身边的李牧紫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我量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许淳秋也站了起来,拉住李牧紫的手,“你在这里照顾他们吧!”
“不行!”李牧紫说。
日军士兵似乎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人在争执,终于把手电筒照到李牧紫的脸蛋上,“那就你!出去出去!”
李牧紫走了出来,她回头和许淳秋说道:“记着,你们要等我回来!”
许淳秋点头,“我们会一直等你!”
李牧紫转头,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楚,然后走出了屋子的门。她知道,有个她渴望想见很久了的,但现在要见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办的人就在屋子外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