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壑杨和陈思矛带着队伍来到了刘家宅子里，他们要在这里休息一天时间。

    刘壑杨决定宣布一个消息，毕竟，目前这支队伍里，成分复杂。刘壑杨先和土匪们说道：“你们是不是要回山里？”

    二当家说道：“当然了，日本鬼打跑了，咱也有脸回去和乡亲们说一说了。回去安心种地，不想再干劫道这一行啦，损人利己的事情，我总算明白了！”

    “那三龙爷怎么办？”

    二当家默不作声。

    “放了他吧，他是你们的兄弟。”刘壑杨说道。

    “既然刘长官说放了他，那咱就放了他，但这个人记仇，回去会闹事的！”二当家感觉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放人。

    三龙被带到刘壑杨的面前。

    此刻，三龙已经不再威风，看起来就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壮年人，和普通人无异。

    “金龙二爷说过，你这个人心里鬼的很，你的兄弟们也不放心你，是我要他们放了你，他们还不答应，你说怎么办才好？”刘壑杨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真这么说我？”三龙几乎跳起来。

    “我还能骗你么？你做了多少坏事？”

    “我……”

    “不过，他们是愿意放你的，但他们说，你一辈子都不能出山，不然，他们还会办你没商量。”刘壑杨又说。

    这是一个杀手锏。

    三龙愁眉苦脸，他要仔细想一想。

    “想好了告诉我。”

    “我已经想好了。”三龙说。

    “不准反悔，我告诉你，你的弟兄们已经不怕你了，你被抓进猪笼两次，如果再出什么事情，还有有第三次的，而且，还有我们，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个晓得！”三龙哈着腰说道，接着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老婆有喜了，我决定好好过日子！”

    土匪们押着三龙当天就回了牛头寨。

    学生军支队只剩下从岩列屯带出来的队伍和十来个原来的学生军的人马了。

    刘壑杨和陈思矛告诉他们：“我们马上离开南城，北上！”

    “我们要去哪儿？”学生军队员听罢，好奇起来，“我们要北上？”

    “对！”陈思矛说。

    “去延安？”有同学悟出来了。

    “难说。”刘壑杨又卖了一个关子。

    “我们去找四字开头的。”陈思矛笑眯眯说道。

    “N4A？”同学长大了嘴巴。

    学生军动身出南城的那一天，南城民众已经从南城光复的喜悦里平静了，他们并没有看到这只队伍在清晨的时候悄悄出发，这一次，他们走的是另一条出城的道路——北门。

    队伍在清晨的时候经过中山路，刘壑杨看到了许老爹的油作坊。

    刘壑杨顿了顿，跟上队伍走了，他要在心底保存一个秘密。保存这个秘密，也保存了一个人世间的希翼。

    临时驻防北门的是郝胥修团的士兵，他们看到这群年轻人要出城门。

    “几位小哥要去哪里呀？”城楼上的班长笑眯眯和他们打招呼。

    “北边！”陈思矛大声喊起来，“开门吧！”

    “好咧！”国军班长答道。

    一行人出了城门，太阳升起来了。

    春夏之交的南城依然闷热无比。

    韦十八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韦十八觉得，他已经为乡亲们报了仇，刀神也要归位。刀神是他们族人的命，而他作为一村之长，一族之头，总不能从此失踪不归家了吧。

    韦十八把刀神用油布仔细的包了起来，还真是一件宝贝。

    “兄弟们，后会有期！”韦十八向大家拱手，“如果将来你们打回来，欢迎去找韦老汉游击队！”

    韦十八很潇洒地不回头地走了，他的身影以及阳光下的白头像极了行走江湖的侠客。

    学生军们远着进高旗隘的道路前进，两边的山和水，都是他们熟悉的。

    南城里，中山路附近，许家的油坊里，一大早起来忙活的许家爸爸照顾两个木栏寨的孩子吃早饭。

    “伯伯，你也吃吧！”一个孩子和许家爸爸说。

    “伯伯忙，伯伯等下再吃！”许家爸爸说，他的腰越来越弯了，头上也生出了些许的白发。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呢？”一个孩子又问道。

    “快啦！”许家爸爸回答道，“真的快啦！”

    学生军队伍们在道路上走着走着，刘壑杨突然有一股想跑的冲动，他走路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狂奔而起。

    陈思矛跟上，他知道刘壑杨为什么奔跑起来。

    自由，他们自由地向前，他们经过的路途和苦难，只是为了得到自由，以及，平安。

    这群年龄不一的孩子，奔跑的样子像极了天真烂漫的小孩。

    他们一直奔跑着，奔跑进后来的战争岁月以及和平岁月中——最后，他们向着前方奔跑的姿势——一直跑进我们的梦境里！

    2010年8月3日写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