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无意之问,他竟要在心里千回百转才想起许清清之辈,她是和风酒店公关经理找来替酒店拍宣传片的明星。有一回,正好雨势颇大,陶穆樊怕她不便,好心提议送她回家。两个人除了坐在车里,哪里有过靠得近到闻到对方身上气息的机会。倒是季节,她自从白译谦与谷柔解除婚约之后,交往频繁密切。
陶穆樊自始至终记得,季节从十八岁起喜欢白译谦,她为这份暗恋哭过笑过。也许,他的记性真的不坏,所以季节当初为另一个人的苦痛、遥望与暗守,他记得深刻如初。
陶穆樊根本想要避开季节和白译谦的对话,可她一句比一句激动,口吻高昂,陶穆樊脸上的戾气上升到一个无以复加的高度。他大跨步超过季节,把她的一字一句全甩在了身后,气她的默契在他之外,无独还有偶。
夜已深,城市的灯火却彻夜不息,把一个又一个同学送上车。最后留下陶穆樊和季节,他们大眼瞪小眼,季节从他眼中读出不妙的情绪,半真半假问道:“你司机过来接?”
“是。”陶穆樊坚持与她间隔比较远的距离,这种距离颇为微妙,别人看着好似欲拒还迎的姿态。陶穆樊双手插在裤袋中,一辆又一辆空车从他们眼前疾驰而过,季节的耐心不超过五分钟,见陶穆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愣是没有等到他的一句“我送你”。
季节断然无止尽自讨没趣的等待,她往着与陶穆樊背道而驰的方向,老天与她开起了玩笑,现在竟拦不到一辆空车。她垂头丧气,看不懂一晚上陶穆樊在阴阳怪气什么,也是自己手气不佳,连续在真心话大冒险里抽到和陶穆樊有关的冒险和隐私话题。所幸玩得还在情理范围之中,陶穆樊不得已亲了一次自己的脸颊,蜻蜓点水般轻盈。他亲时一闪而过,温润的嘴唇触碰到她皮肤的一刻,季节克制不住地慌张,面上不得不装作坦坦荡荡,强迫自己压制住快要冲破云宵的血压。
一轮过后,季节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选了真心话,不料问话的女同学口无遮拦。也许这个年纪谈论男女话题不算什么,季节被问到还是不是处,良久过后才死咬着嘴唇摇头。他们逼问对方帅不帅、技术好不好、花样多不多,季节避口不答,更是不会有勇气去打量坐她对面的陶穆樊。可想来,他在外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这样的小儿科启是他挂齿的。这样的推理导致季节愈发烦闷,满屋子的霓虹,掩映着烟雾腾腾,她竟在纸醉金迷中掉了魂。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做没心没肺的观众,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比谁都差劲。
即便如此,季节自认还是她比较吃亏多一些,那么陶穆樊是在摆什么谱。
“你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陶穆樊不知何时,从身后捉过季节纤细的手腕,不盈一握的手感顿时让陶穆樊生出陌生情愫。他终于承认,季节早已从那个与他无话不谈的女生,蜕变成和他渐行渐远的女人。
季节猛然回头,她的眼里暗藏怒意,不够格的质问、无言的责怪、以及对于他们感情的背弃……她多么奢望,她可以不用说也不用做什么,陶穆樊就可以从她眼里读懂一切。
可她不得不承认,那也只是,那时的陶穆樊才拥有的特异功能。
两个人都忽略,陶穆樊抓着季节不放的手,夏夜的温度让双方的皮肤微微汗湿。不等季节开口,陶穆樊轻声咳了几下,他别开头想要消融怪异难耐的香氛从中作祟的气味。季节拍开他的手,说不出一句话,喉头瞬间哽咽。她隐藏情感的功夫极到位,骗过了身边的陶穆樊,甚至她连自己都骗了这些年。可是当下,她真的已经分不清,对于陶穆樊的感情,是停留在最初的友情,还是无形中升等成了爱情。
这样的排除法,令季节沮丧,因为她做不来。
陶穆樊憎恨两人对峙的场面,他不咸不淡道:“我送你回家。”
接他的车一到,陶穆樊负气地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头钻了进去。季节缓了缓前几分钟暴燥的心情,他们沉默相对,甚至连再见也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