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上车后,看见陶穆樊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干的衣角,她的车上没有毛巾。竖条纹衬衫没有间隙地紧贴在他紧实的肌肤上,季节兴趣缺缺地别开头去,刻意回避大雨制造出来的暧昧。陶穆樊半开玩笑地问:“我要是现在脱衣服,你会认为我耍流氓吗?”
“不会。”季节补充:“裤子也湿透了,一起脱吧。”
陶穆樊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女人真记仇,不过一次患得患失之后的差错,她竟这样难以忘怀。
召见季节和陶穆樊的是陶穆樊的爷爷,他岁数大了,腿脚不便,常年坐轮椅。小辈们唤他陶爷爷,他不怒自威,正是小辈们最怕的长辈,没有之一。季节心情忽上忽下,她把唇抿得死紧,因为做了亏心事,时常怕半夜被鬼敲门。她害怕,自己和陶穆樊那点不可告人的事泄露了天机,紧张得左手掐右手。
陶穆樊一派雍容大度,性能良好的汽车被他驾驭地服服贴贴,一路往北,陶家大宅映入眼帘。听说,季节小时候三天两头吵着要来这里玩,她老是不相信。从记事开始,她一直抗拒来到这里,离大宅两千米开外有戒备森严的守卫员,不管白天黑天,兢兢业业站在这里寸步不离。
每走近客厅一步,季节的心跳如影随形得清晰,她极力压低着高根鞋的尖锐,陶穆樊安抚:“紧张什么?”
季节不予理会,陶穆樊是真的气宇非凡,仅管全身湿淋淋滴着水,头发被雨打湿后也有几绺粘在额角,他却不失一点形象,反倒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好身材加分不少。陶穆樊抛下她,快步跑到楼上换衣服,季节硬着头皮来到底楼的书房。
老式罗马钟“滴答”规律平稳地发出低低音调,季节见书房坐着谷柔和白译谦,她防惫之心终于降到最低。笑着走近屋子的老主人,他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也雄健威严,季节打从心底佩服这么一个君临天下的老男人。孰不知,他少年时,多少意气风发。
“陶爷爷。”季节走近轻声唤他,乖巧地蹲在他身前,陶爷爷笑逐颜开,褶皱干枯的手握紧季节的,宠爱无限地拍了拍:“季节来了啊,去那里坐。”说完,他嘟哝:“只有穆樊这个臭小子敢忤逆我。”说得极轻,不无骄傲。
季节老老实实坐到谷柔身边,老爷子在上,底下任谁也不敢打马虎眼。陶穆樊套了件黑色涂鸦T恤,宽松的牛仔裤不显得腿短,反而让人耳目一新,平凡的陶穆樊,真的很养眼。季节对自己是个颜控而鄙视万分,两个人苍促相视一眼,各自转开头去。欲说还休的意犹未尽,让人忍俊不禁地往深了去猜,也能猜到一二。
今夜的家庭聚会简短而目的明确,陶爷爷送了四人一份大礼,一人一幢别墅。不容人道谢或拒绝,很快管家把他推到楼上。
四个人捏着别墅的钥匙,摸不着头脑,陶穆樊收敛起眉语间的锋利,不情愿又不得不坦言:“爷爷,只能活两个月。”
大约心有灵犀,四个人不约而同以最快的速度搬进了新家,季节的家左邻陶穆樊,右接白译谦,白译谦相邻谷柔。
宛如命运的安排,食物链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