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梅儿望着脚下,那夕阳映在大片大片的五彩琉璃瓦上,辉煌耀目,她被晃得眼睛疼。
想要落泪呢,可是不敢,她知道,太后与丰容姑姑皆在看着她,她心底的事,不可有一丝的泄露。
再扬起脸来,向着太后,喜梅儿露出她安静的笑容,她知道太后喜欢她什么样子,她这十年来,只努力的做来,让她喜欢。
“回太后,喜梅儿并没有什么难处,而至于方将军提亲这件事,喜梅儿自知卑贱,于心生出惶恐来,太后明鉴,喜梅儿没有不欢喜,得方将军这样的厚爱,只是,奴婢终归是奴婢,岂敢有非份之想!”喜梅儿轻声道,她轻轻的俯身下去,跪到琉璃地上,怕太后再问,她真没有办法再拒,只求自己这样的低贱,入不得太后的眼,她知道,方慕锦也同赵冽一样,是太后的心尖上的人。
太后独孤兰瞧见喜梅儿这样,微微的点点头,她看了下丰容,向着她示意下,丰容忙走过去,扶起了喜梅儿来。
太后坐正了身子,看着站起身来的喜梅儿,她俊美的双眼里,瞧不见一丝水波的飘动,只仪态万方的说道:“即如此,也是你们情缘太浅,其实,哀家倒也舍不得你,能有个得心应手之人,在冽儿身边不容易,哀家还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宫去,好了,这话摞下不说了,方慕锦那里,哀家自会交待!”
独孤兰抚了下身前的流苏,有丝流苏刮到了她小指的赤金护甲上,兀自的分驳不开中,喜梅儿瞧见了,就走上前来,手轻轻的解了开来,独孤兰笑着向她点下头,迎面的,笑得亲昵:“这些日子,冽儿夜里睡得可安生?选秀即近,你也警醒着些,哀家听闻,那些秀女中,有得不安生的,连哀家身边的人,都有受了贿赂的!这次大选,关系到以后,后宫内的长治久安,必要选一个贤德淑良的,方能安慰帝心,德惠后宫!岂能容那些机巧狠毒之人来祸乱后宫,还不及大选开始,就已经这样,若真选入后宫来,岂不是要弄得乌烟瘴气,哀家断是不容的!”
喜梅儿与丰容皆低头称是,独孤兰轻叹道:“眼见着,这后宫里,寂静了这样久,哀家向来喜欢热闹,其实也盼着,入了几个妥贴的人儿来,后宫充盈,妃嫔和睦,哀家所愿,皇室之幸啊!”
是的,静寂了好久,独孤兰不由得想起,若干年前,自己身为妃子时,入到这慈宁宫中,给先太后请安时的情景,那时,这里有多么的热闹,明着和蔼可亲的诸妃,暗地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为得一时的宠幸与荣华。
那些湮灭在这无声无息的后宫争宠路上的女子,她现在,还能记起她们的容颜来,或娇媚,或端庄,或机巧,或憨厚,但,最终,只有她才走到了最后,站到了这女人权谋的至高点。
可是,一回首已是百年身,不说那些红颜魅影,连当初,她爱之恨之的那个人,也已经埋骨皇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