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连老虎滩,天高云淡,碧海如洗,海鸥在大海上自由翱翔。数百名特战队员与海军学员组成的渡海方阵在沙滩上列队整齐,年轻的小伙子们都穿着薄薄的紧身衣,精神抖擞,他们将十人一组,划着橡皮艇独自渡过渤海海峡,从老虎滩跨越海峡到刘公岛集结。
江海心看着站在队列第一排领头的叶凡,为他揪心,以一人之力,闯过风高浪急的海峡,需要消耗他多大的体力!也挑战他的精神极限!
叶知根和孙重也换上了一身海军迷彩服,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叶知根手一挥,下令:“出发!”。“是!”小伙子们高呼一声,抱起橡皮艇,以十人为一组,整齐有序地走向大海。
孙重扭头看了看江海心,微微一笑:“别担心。这是每年都要组织的例行训练,既是考验体力耐力,也是挑战精神极限。下午,您姑母就陪奶奶到威海了,只能你乘快艇先到威海,去接她们了,我陪叶副司令随大部队行动,明天早上就能到刘公岛,不耽误参加明天下午的海祭活动。”
江海心站在海滩上,看着姑父他们的身影在海面上越来越远,一艘艘橡皮艇变成一个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茫茫大海上。她知道,在一百二十年前,日本的战舰曾经横行在这片海面上。姑父曾经沉痛地说过,在公元1894年的10月,日军就是在大连的海滩上大摇大摆地登陆,驻守的大连湾的数万清军或视若罔闻,或惊惶逃窜。更为可悲的是,彼时慈禧太后在紫禁城的慈宁宫庆祝她的六十大寿,戏台上水袖飞舞,千里外国土沦丧!这片大海永远铭记着那页耻辱悲愤的历史。如今,这些年轻的军人重新奋力乘橡皮舟划过这片海,是对历史的最好的缅怀。
下午,威海,东山高处的山顶观光台上,江海心与姑姑搀扶着爱新觉罗·德毓向海面望去,刘公岛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在大海的怀抱里安静无比。
江海心从脖子上摘下玉佩,递给奶奶,问道:“奶奶,这是一个朋友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的一块玉佩,是
个老物件,上面雕着一条龙,十分精致,感觉应该是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您看看”。
爱新觉罗·德毓闻言,接过玉佩,仔细一看,大吃一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放到一起。两块玉佩大小一样,一块上面雕着一条龙,一块上面雕着一只凤凰。德毓激动万分,对女儿和江海心说:“这两块玉佩都是宫里的老物件,一块叫龙佩,一块叫凤佩。这块凤佩是奶奶临终前留给我的。这块龙佩一定就是爷爷溥远的遗物!”
次日天刚刚亮,在晨光熹微中,经过与海浪搏击的极限考验,叶知根与孙重率领划橡皮艇渡过渤海海峡的小伙子们到达刘公岛的海滩。整队还未完毕,江海心与姑姑陪同奶奶一行急忙走来。还没介绍完,爱新觉罗·德毓就一把就拉过叶凡的手问道:“孩子,这块玉佩是谁送你的?”叶知根接过玉佩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父亲从小就带的一块玉佩。他是一位渔民,在海上飘了一辈子,他说这是一位恩公留下的,会保佑他在海上平平安安。直到90多岁去世时,他还一直念叨小时候的事。”
爱新觉罗·德毓点了点头,说:“是啊。人是越老越记得清多年前的往事,午夜梦回,就像回放电影一样清晰,历历在目!”
爱新觉罗·德毓轻轻抚摸着两块玉佩,继续讲道:“我奶奶云娜老了后,一直给我讲这两块龙凤佩的故事。那是光绪十六年正月,她和我的爷爷在去潭柘寺的路上一见钟情,私订终身。奶奶把这块龙佩送给爷爷做定情物。等他们回到家,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老王爷气的让家仆把爷爷绑了送宗人府。最后,也是机缘巧合,老祖母看到爷爷脖子上的龙佩,正和她从小带的凤佩是一对,去内务府一查才知道,原来奶奶云娜的祖母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当年,在她们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皇后就为她们指腹为婚,并赐了一对玉佩。后来,出生后发现是一对姐妹,皇后也未收回玉佩,仍然赐给她们,让她们以后有了子孙后仍可以成为亲家。就这样,老祖母亲自到宫里求老佛爷开恩,解除了爷爷的婚约,并让爷爷把凤佩送给我奶奶云娜作定情礼物,当年就操持他们成了亲。后来,光绪二十年,也是一个甲午年,那年是老佛爷的六十大寿。早在年前,慈禧太后就从慈宁宫发出懿旨,令户部拨专款修缮皇城内外,仅从颐和园宫门到紫禁城西华门所经道路的修缮就花费白银240多万两。从关外和蒙古等地赶到京城拜寿的达官贵人更是络绎不绝。我爷爷多次跑到宫里跪求老佛爷,说从欧洲传来消息,日本大肆扩充军备,大清与日本必有一战。恳求老佛爷抓紧停止大操大办,把节省下来的白银派人为北洋海军购置弹药。可惜,慈禧太后听不进去,还把他从九门提督府任上赶到刘公岛的北洋水师提督公署上来。后来,事态的发展果然被我爷爷不幸言中。日本组织联合舰队突袭大清水师,北洋海军全军覆没。虽然,我爷爷没有在海战中牺牲,还被朝廷授予“巴图鲁”称号。我爷爷多次上书呼吁,北洋海军的失败不是作为台前亮相者的李中堂一个人的失败,也不是北洋海军将士们的无能导致的失败,主要罪责是幕后掌控军机处和户部的皇亲国戚。他一次次愤慨地指责那些大臣们,内斗不择手段,外斗贪生怕死,提出应该立即废除陈旧的满汉分明的八旗制度,而不是取消北洋海军建制,组织训练新军,使京城的王爷们又气又恨。后来,我爷爷整天把自己关到书房里借酒消愁,奶奶云娜看着心疼,就劝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再回来。谁知道他从此之后一去不复返。我奶奶疯了一样找他,直到临终还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