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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清光绪二十一年五月,威海卫东山脚下的小渔村,一条清溪从东山山麓蜿蜒而下。溪边,两株低矮的桃树开得正艳,粉红色的花瓣随风洒落到小溪中,随溪水流入大海。

    小渔村的对面,一海之隔的刘公岛上一片死寂,昔日高大的炮台已经被日军拆除,北洋海军曾经云集密布的军舰已经没有踪影,岸边唯有三三两两的锈迹斑斑的渔船东倒西歪地随海浪起起伏伏。

    一个赤着双脚的小男孩蹲在小溪边在哭泣,不停念叨着“爹,你回来嘛”,旁边有几个大孩子上来要打他,还一边嘲笑着他。一个大孩子说:“小海,你爹都喂鱼了,你还等啥?……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崽子……。听我爹说,北洋海军这次算是完蛋了!整天吃喝玩乐,连个小小的日本都打不过,真是一群窝囊废!这次算是完蛋了,老佛爷已经下令把北洋海军裁撤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长袍的王爷将小男孩一把抓到自己的身后,身后还跟着数名一身黑衣的随从,手中都拿着长剑,其他孩子一看都停了手,一哄而散。这位穿长袍的年轻王爷高大英俊,只是腮边的胡须已经很久没刮了,神情有些忧郁。当听说男孩的父亲原来是北洋海军军舰上的轮机手,为抗击日军进攻威海卫,参加敢死队去夺取被日军占领的炮台时被炮火击中沉入大海后,他紧紧地把男孩子搂到怀里,他哽咽着流下了泪水,他吩咐随从把孩子送回家,并留二十两银子。他安慰男孩说:“孩子,你的父亲是个英雄,是真正的“巴图鲁”,他是为大清牺牲的,你应该为他骄傲,快快长大,以后为他报仇雪恨!”

    傍晚时分,荒凉的大道上,一群黑衣人骑马持刀紧紧围着一辆马车。地上倒下了数具尸体。爱新觉罗·溥远嘴角流着血,吃力地倚着马车,用长剑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满身血迹。随从都已经死了。

    不远处,一个黑衣头目骑在一匹马上,恶狠狠地瞪着他,吼道:“溥远!你这个小子就在这荒野郊外等着喂狼吧!紫禁城的王爷们可不想让你回去添乱了。要怨啊,你就怨自己命不好吧!生在一个皇室王爷家,不好好地逗鸟听曲,没事逛逛八大胡同,过悠闲自得的富贵生活,可你倒好!非要逞能装英雄好汉,战争打完了,有汉人当替罪羊,你还立了大功,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一天到晚跑到老佛爷面前鬼哭狼嚎,还非要指责皇亲国戚们,要死你自己死,不要拉着那些大人们一起陪绑!”。然后,黑衣人呼哨一声,一干人迅速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夜中,血迹斑斑的爱新觉罗·溥远陷入昏迷,奄奄一息。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男孩和他的爷爷奶奶来到马车前,小男孩的爷爷与奶奶一起把已经不省人事的溥远轻轻抬到一辆破旧的牛车上,然后放火烧掉了马车,一起赶着牛车拉着溥远急急走向海边的小渔村。

    海边小渔村村口残破的屋子里,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溥远慢慢苏醒过来,脸色苍白。小男孩的爷爷看着他说:“本来,小海讲了您让随从送银子的事,我们就准备一点吃的想追上您们做路上干粮。没想到,您们遇到恶人了,真是好心人不得好报啊!”

    爱新觉罗·溥远握紧跪在床边小海的手,艰难地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递给小海,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啊,这块玉佩送给你,长大了要当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我叫溥远,杀手们都是京城王爷们派来的,就麻烦您们把我葬在海边吧‥…”话还没有说完,爱新觉罗·溥远已经永远地垂下了头。

    这个夜晚,刘公岛上空乌云翻滚,深夜的时候,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在瓢泼大雨中,小男孩与爷爷奶奶在渔村东麓下的山林里,立起了一座新坟。